
在成都,茶館不僅是戲院的前身,也是電影院的發源地。在電影引進到中國之前,茶館也常有燈影戲演出。大約在1909年前后,電影就到達成都,被稱為“電光戲”“電戲”或“活動寫真”,也是茶館首先接受了這個新事物。
改良者利用電影作為教育的工具,以推動社會發展。按照1909年成都《通俗日報》的說法,因為電影“寫形寫影,惟妙惟肖,如義士豪杰,忠臣孝子,凡炮雨槍林之慘狀,持節赴義之忠節,智識競爭之計畫,舉能一一演出,如身臨其間,而動人感情,此于風俗尤不無裨益呢?”
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成都大多數電影院仍然設在茶館里,如智育電影院便在群仙茶園中,由茶園股東所有。品香茶園的老板請求警察準許放映“電戲”,以作為因演“新戲”所受損失的補償。股東們決議白天放電影,但男女分開。這或許說明當時演所謂的新戲,并沒有那些老戲受歡迎,只好靠演電影來吸引觀眾。
1914年4月,大觀茶園和可園聯名向省會軍事巡警廳申請允許“白晝女賓電影專場”。茶園竭力表白放映電影雖然是營業活動,但“實足以啟發一班人民之智知,誘起美術的觀感”,而且還能使“異國遠邦風俗人情一目了然”,甚至“交換智識,發達思想”。由于早期電影院是男人的世界,兩家茶園認為應該讓婦女也有機會開“智識”,因此準備在白天放“活動寫真”,而且“專售女賓”。并承諾“嚴密防范”,確保“無一男子雜錯其間。”而且主動提出“每日所演電片先期造單呈”,以使政府在內容方面放心。
1919年,一個叫劉鈞的商人以每晚3500文租下萬春茶園放映電影,其器材、影片、專業技術員都來自上海。他宣稱演電影“具有社會教育作用,與他種演劇不同”,可以“開通風氣,擴張民智”。顯然,電影來自西方,在那個時期代表著“新”,地方戲則代表著“舊”。這個觀念與當時正進行的新文化運動的西化觀念是相吻合的。
劉鈞請求省城警察廳降低附加的2000文“警捐”,但是被警察廳所拒絕,指出各茶館演電影應該同演戲一樣付稅。所謂“警捐”,就是當時地方政府并不給警察撥款,而允許警察向各個商鋪收取一定比例的收入,作為警察的經費。
茶館播放的多數電影來自外國,諸如“美國愛情短片”和《黑衣黨》等。《黑衣黨》系偵探系列,按報紙上廣告的說法,“破天荒之冒險精神偉片”。看電影的價格從1000文到半個銀圓不等,視座位而定,與看戲相差無幾。
早期電影院一般都是茶館與放電影合二為一。放電影時,觀眾坐在排成行的椅子上,每個椅子后面有一個鐵箍,用來放茶碗,堂倌穿巡于各排摻茶。民國初年,幾乎沒有婦女去電影院。后來開始有個別茶園的電影對婦女開放,規定某些場次專售女賓,以避免在黑暗中被男人騷擾。
在擁擠黑暗的電影院,觀眾出去小解不便,而且觀眾也不愿錯過任何精彩的鏡頭,由此一個新行當便產生了:一些窮人家的小孩或老婦人提供“流動廁所”,他們提兩個粗竹筒來回走動,輕聲喊著:“尿筒哦——尿筒哦!”這樣觀眾可以就地小便而不必離開座位,費用大約相當于一個鍋盔的價錢。這說明成都的底層人,能夠尋找營生的一切機會。當然,像“活動夜壸”這類服務只在電影進入茶館的早期曇花一現,在婦女入場看電影后,警察便以“有礙觀瞻”為由而予以禁止了。
(摘自人民文學出版社《那間街角的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