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倩

中國:麻辣兔頭

津巴布韋:摩潘蠕蟲

關島:燉蝙蝠

愛爾蘭:臭鯊魚

中國:松花蛋

意大利:卡蘇馬蘇乳酪
浸泡在番茄汁中的腌制羊眼球、腐爛幾個月后曬干的鯊魚肉、炸制的人類手掌那么大的狼蛛、蝙蝠湯……這些腦補一下就能讓人作嘔的食物,就是位于瑞典第三大城市馬爾默的惡心食物博物館的熱門展品。
除此之外,我們熟知的一些中國的食品如臭豆腐、皮蛋、毛蛋等也在其列。
該博物館網站的首頁上寫道: “ 這個展覽有8 0 種世界上最惡心的食物。如果你是喜歡冒險的游客,你會很高興能有機會聞到和品嘗到這些‘臭名昭著的食物。你敢聞世界上最臭的奶酪,或者嘗嘗用金屬清潔劑制成的糖果嗎?”
博物館的小黑板記錄下了每個參觀者的嘔吐次數,噴射臭味氣體的空間中也配備攝影機抓拍每個參觀者的表情。有趣的是,可能是擔心弄臟地面,該博物館的門票就印在嘔吐袋上。
這家惡心食物博物館于2018年10月首次開館,每年約接待兩萬名游客,由著名心理學家塞繆爾·韋斯特發起。2018年,韋斯特讀到了一篇關于減少牛肉消費可以減緩氣候變化的文章后,對肉類行業的不可持續發展感到震驚,于是開始了這個惡心食物博物館的項目。
他創立這家惡心食物博物館,是想邀請人們跳出舒適區,走進食物的世界,探索關于什么是可食用和不可食用的邊界,并嘗試改變我們的厭惡觀念,幫助我們尋找并嘗試新的、環保的、適合未來發展的可持續食品。
他也曾疑惑:“當你看到豬是如何被工廠化養殖的時候,當你看到工人給豬打入生長激素的時候, 那個畫面其實更令人作嘔,甚至會威脅人類的生命。但是,為什么大部分人還是愿意吃豬肉,而不愿吃蛋白質來源更可持續的昆蟲?”
因此,他邀請了好友安德烈亞斯·阿倫斯——一位前IT企業家和美食家,一起評估哪些食物可以作為合格的展品。
他們首先排除了人工制作的純噱頭食品——比如,若可·非茲的汽水和吉力貝的鼻屎果凍豆等新奇食物。在400件物品通過初篩之后,他們嚴格按照味道、氣味、質地以及制作過程,進行下一輪篩選。
因為展覽對象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令人作嘔的食物,食物有保質期,而且應付海關和交通都是巨大的難題,所以為了給參觀者更加直接的品嘗體驗,韋斯特和阿倫斯也會嘗試自己制作這些菜品。為了制作秘魯美食烤豚鼠,韋斯特看了大量的給豚鼠剝皮以及煮豚鼠的視頻,他曾回憶道:“我做這件事的當天,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把老婆和孩子送走?!?h3>厭惡是一種被灌輸而來的情緒
惡心,往往跟厭惡有關。韋斯特認為,厭惡是人類六種基本情緒之一,它也不只是發生在食物的某個單一的方面。比如有人對氣味敏感,氣味通常因細菌產生,例如發酵;也有人認為,質地可能讓人惡心,比如柔軟黏稠的榴梿果實;還有一種厭惡來自道德,比如某些動物被活剝皮等。當然,人類進化而來的厭惡功能是為了保護我們免受有毒或危險食物的侵害,這是主要目的。
不過,韋斯特還認為:“厭惡總是主觀的,這是一種被灌輸而來的情緒。如果是陪伴我們長大的東西,我們就不太會認為它惡心?!?/p>
因此,首先不要批判食物及其所在的文化場域,因為美味與惡心僅有一墻之隔,這其中包含個人喜好、歷史和文化等因素。為了突出這一點,展覽將來自世界各地的食物置于平等的地位,按照地理位置劃分,這種形式的背后,是食物所代表的地區與民族等文化因素。比如,為什么冰島發酵鯊魚肉在當地如此受歡迎?冰島當地的鯊魚數量很多,但有毒,因此,他們發明了一種方法來凈化這900公斤重的動物——將鯊魚肉埋在沙中3~6個月,讓鯊魚肉自然腐爛、腥臭,然后才挖出來烹飪。因此,除了令人厭惡的臭味,你是否也認為,冰島人這種凈化鯊魚的方式其實十分智慧和巧妙?

帕勞:果蝠湯

蘇格蘭“國菜”:哈吉斯

蒙古:羊眼球汁
韋斯特認為,惡心食物博物館的目的不只是展覽對人們來說奇異的東西,更是為了呼吁大家放下偏見和固有的傳統觀念,以全新的角度探索我們周圍的世界,挑戰人類對事物的認知,重塑“惡心”與“美味”的定義。
自成立以來,惡心食物博物館一直在挑戰世界各地的厭惡觀念——一名來自中國的大學生表示:“這是我去過的最有趣的博物館?!钡灿胁簧倥u家認為,無論做何種言論的包裝,當一家博物館在其名稱中使用“惡心”一詞時,便包含著種族主義與偏見。
但韋斯特認為,無論你是支持還是批評,這些復雜的反應都證明這場味蕾實驗的奏效——他想要通過展覽與公眾交流,探究什么才算食物,什么才是人與食物“相處”的邊界。
他表示,“惡心食物博物館”是最好的名字,如果他將其命名為“吃肉不好,你應該吃昆蟲”,那么可能沒有人會感興趣;而“惡心”這個詞是有爭議性的,如果被更換為“奇怪”或者“有些不同”,則會因為太過于中性,而沒有這樣的效果。
“‘惡心會引起更多人注意,我們是一家依靠公眾支持的博物館,這就是我們的生存之道?!表f斯特坦言道。
但是,對食物的淺層的厭惡感受,也許能催發人們對于不同地區文化的新的思考——由于不了解或者過于在乎自身感受,變相地對其他文化產生厭惡之情,是否正確?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傳播為此提供了參考:人們送進口中的食物,仿佛不僅僅是食物,而是衍射了一系列由無法接受的惡心食物而產生的種族、文化等偏見。這種偏見是全人類的,就如同惡心食物博物館的展品也是來自世界各地,這大概是韋斯特最想探討的話題。
孟南萍//摘自《新周刊》2021年第23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