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運：南北朝娛樂圈的頂流

陳磊

謝靈運是山水詩的鼻祖，唐朝很多詩人都是他的粉絲，比如王勃、李白、杜甫。李白可以說是謝靈運的鐵粉。據統計，他的詩有一百多處寫到謝靈運。謝靈運的魅力在南北朝時期也很大，“吸粉”能力數一數二，相當于一個頂級流量明星。

1

謝靈運出生在東晉的世家大族，長得也帥。他大概在18歲就繼承了爵位，被封為康樂公，享受高薪待遇。不過對于世家大族來說，有錢沒啥可炫耀的。謝靈運能成為當時的“頂流”，是因為他非常懂時尚。他一年四季都在給自己設計衣服，別的明星都在耍大牌，而他，做大牌。他改造了遮陽帽、拖鞋等生活小物件，每一種東西都時尚感滿滿。

據說，謝靈運16歲那年，順手給要參加聚會的姑奶奶謝道韞改進了一件禮服，結果那件禮服在京城一炮而紅，成為潮流。這么懂時尚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優質帶貨大V。為了跟上潮流，大家紛紛買起了謝靈運同款。可以說，謝靈運就是當時的時尚代言人。

如果說時尚是謝靈運的外在表現， 有才華就是他的內在表現。“有才華”這樣的評價，往往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才夠格。可謝靈運不一樣，這評價是從他自己嘴里說出來的——“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意思就是：曹植太有才了，我自認比不過他，只能當天下第二了。

他憑啥這么自信呢？因為他確實有才。跟很多文人一樣，謝靈運的“寫詩技能”也是在不得志的時候解鎖的。東晉滅亡前，他的職場基本都是春天；東晉滅亡后，他的職場迎來了冬天。南朝宋取代東晉之后，謝靈運這個前朝舊臣受到排擠，被貶到了永嘉郡，也就是現在的溫州。

本來順風順水的世家子弟，突然被貶，換一般人面對這種打擊，早就抑郁了，但謝靈運不一樣。在永嘉工作的日子里，謝靈運游山玩水，到處溜達。他特別喜歡爬山，晚年還特地發明了一種登山鞋，叫謝公屐。頭號粉絲李白的一句詩“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說的就是李白穿著謝靈運的作品去爬山。

他不光自己欣賞風景，還要把所見所聞寫下來。他一寫詩，粉絲就會瘋狂轉發點贊留言。結果就是，即使遠離了流量中心，人在永嘉的謝靈運， 依然可以稱霸“熱搜榜”。當時，只要謝靈運的山水詩一傳到京城，人們就爭著搶著看，還有一撥狂熱粉絲， 每天都要抄寫并背誦他的詩。

2

謝靈運雖然懂時尚、有才華、能吸粉，但也不是完全沒黑點。他當了幾年官，覺得不夠開心，就辭職回家了。雖然淡出了主流圈子，但他那顆放蕩不羈的心，還是不能消停。他旅游總要帶幾百個隨從，遇到山就讓隨從給他砍樹開道。這事甚至還驚動了當地的官員，他們以為有山賊出沒。

后來，他還想把公家的湖變成自家產業， 結果讓他大禍臨頭。這事得罪了上頭，上頭打小報告誣陷他謀反，后來謝靈運腦子一熱，真的謀反了。

其實剛開始謝靈運跑到京城喊過冤，皇帝選擇相信他，還給他安排了新工作，但他到崗后整天旅游， 又被人打了小報告，朝廷派人抓他，他這次就真的反了。結果謀反失敗，被抓充軍。后來皇帝不放心， 還是把他殺了。一代“頂流”明星，死于占用公共資源。

3

在謝靈運之前，大部分詩里的山水都是配角，而在謝靈運寫的大部分詩里，山水都是主角，戲份相當多，并對后世產生巨大影響。

謝靈運之所以能夠大量創作山水詩， 有一些主觀和客觀原因。

首先，他們家很有錢。那年頭家里沒點錢是不配出門旅游的。其次， 他很閑。他官場失意，時間一大把，又受當時隱逸之風的影響，便去游山玩水。再次，他去的地方都很美。永嘉、會稽等地都是風景如畫的地方。最后， 之前東晉流行的是玄言詩，這類詩因為說理太強，又缺少美感， 人們開始產生審美疲勞，似乎也讓山水詩的興盛成為必然。

總之，謝靈運的山水詩不僅成了南朝詩風的主流，對盛唐詩風的形成也有一定影響。

4

謝靈運山水詩最大的特點就是：善于經營畫境。即用文字營造畫面。他移步換景式的游賞，詩中的景色有遠近，顏色有濃淡，對某一景物還有特寫鏡頭，就像是旅行日記那樣。

“ 殘紅被徑隧， 初綠雜淺深。” “ 鳥鳴識夜棲， 木落知風發。”相比漢賦的全景式描繪，謝靈運對景物的特寫手法可以說是一種質的飛躍。他一改當時魏晉南北朝時期玄言詩的寡淡，將山水景物大量引入詩中，使詩歌更具美感。

也有人批評謝靈運的詩刻意追求對偶和描寫，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人，則同意南朝文學批評家鐘嶸所說的：“譬猶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未足貶其高潔也。”翻譯過來就是“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

楚云飛//摘自《半小時漫畫必背古詩詞》，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讀客文化出品，本刊有刪節，佟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