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減”政策下體育培訓行業所面臨的現實困境與優化路徑

湯宇軒

（南京理工大學體育部 江蘇 南京 210094）

前言

“雙減”政策實際上便是國務院辦公廳在2021年5月通過的《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文件，并于2021年8月開始正式實行。“雙減”政策的主要目的旨在提高學校教育中的教學質量和服務水平，政策中不僅要求老師更加科學合理地布置作業來降低學生們的作業負擔，還通過規定學校面對全體學生推出課后服務來滿足許多家庭課后托管的需要，并嚴禁學科類校外培訓占用休息日、節假日的時間，讓學生能夠更好地回歸校園，從而使教育相對更加公平，在為學生減負的同時有效地緩解了家長們的“教育焦慮”，降低了部分家庭的經濟壓力。社會培訓機構在“雙減”后面臨“轉型”發展，從提“分數”轉為強“素質”才能順應時代發展，體育對素質教育的貢獻才能凸顯。

1、“雙減”政策下體育培訓行業所面臨的機遇

1.1、體育培訓課程報名人數激增

各個地區的學校響應國家政策為學生們提供了具有特色的課后服務，導致不同年齡段的學生在校時間均有所增加，其中大部分小學的放學時間由原來的4點推遲到6點左右，中學的放學時間也有一定程度的推遲。學科類輔導機構的線下培訓在工作日晚上受制于時間顯然變得難以開展，而網課又很難保證教學質量，更是有可能對孩子的視力造成傷害，大部分家長顯然不愿意為線上輔導的課程買單，越來越多的學生和家長選擇將精力回歸校園，教育在一定程度上來說變得更加公平了。在一段采訪中，來自南京的學生家長王女士表示今年開學以后終于有時間帶著三年級的孩子到處逛一逛玩一玩了，她本來為孩子在周末報了數學奧數、劍橋英語和語文寫作的課外輔導班，生怕別的學生都在外面補課，自家的孩子落后了，現在因為只能在周中補課，時間太緊張了，干脆就取消了這些補課班。“以前周末就跟打仗一樣，比平時上學更早地起床，趕完這個輔導班還要送去下一個輔導班，不僅家長累，孩子更累。現在總算是有了時間帶著孩子出去到處玩一玩了，多親近大自然，進行一些親子活動，孩子一直想學游泳，現在也有時間帶他去學了，雙減政策為我們家長和孩子都減壓了”。許多家長都與王女士有著相同的感受，現在的周末他們可以選擇將孩子送到他自己感興趣的興趣班去學習書本上學習不到的技能了，不用再為孩子選擇哪個補習班而焦慮苦惱了。在“雙減”政策的推動下，大量學生將從學科類輔導機構轉投非學科類輔導機構，素質教育培訓將成為政策下的最大熱點，甚至可能在未來能夠成為教育行業的又一藍海。數據顯示當前我國成年居民的超重率已經超過了50%，6-17歲的青少年兒童的超重率更是接近了20%，肥胖已經成為了現代社會學生中的“流行病”，而運動正是對抗肥胖最有效的武器。青少年體育對改善中小學生體質狀況，減少近視發生率，降低肥胖率，預防慢性病，增強意志品質，改善不良情緒，培養遵紀守法行為等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來許多省份都加強了對體育課程的重視，提高了體育考試的難度以及分值，從而鼓勵學生們積極參與到運動鍛煉中來，因此我們可以想象到在素質教育大熱的當下，體育首當其沖會成為“雙減”政策下的最大受益者。“雙減”政策緩解了大量家長的經濟壓力，曾經的學科類培訓課程種類五花八門，收費相對高昂，不妨暢想一下家長們是否愿意將這筆教育資金從學科類培訓機構轉入非學科類培訓機構，這將很可能在短時間內為部分體育培訓機構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學科類培訓已被喊停，而體育目前又與主流的語數外科目一樣在中考中占有不低的分值，家長們必然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在曾經被不重視甚至忽視的體育考試上丟分，而參加校外體育培訓既能提高身體素質，又能掌握一項特長，為學生的終身體育意識打下良好的基礎，同時在保證體育考試基本不丟分的情況下甚至能以特長生的身份升學，家長們無不希望自家孩子能站在教育相對靠前的“起跑線”上。可以預想到，在一段時間內蝴蝶效應的影響下，跟風報名體育培訓機構的人數將會不斷增加，體育培訓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將會受到“熱烈歡迎”。

1.2、走進校園與學校開展合作教學

在去年十月份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體育工作的意見》文件中，就曾鼓勵學校與體校、社會體育俱樂部合作開展教學，而此次“雙減”政策的出臺，正是一個很好的契機。當下各省市不同地區學校的課后服務工作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尋求多樣化發展，力求開展興趣拓展的實踐活動，豐富的體育運動項目將會是課后服務活動非常好的選擇之一，但是很多學校并不具備獨自開展此類活動的師資力量和器材設施，因此政府也鼓勵具備一定資質的體育校外培訓俱樂部、機構、體校能夠進入學校，與學校開展合作教學。體育培訓行業如果能進入學校無疑將會得到更多宣傳自身的機會，甚至能夠較為簡單地獲取大量生源，盡管在國家體育總局官網發布的《體育總局辦公廳關于做好課外體育培訓行業服務監管工作的通知》文件通知下，對開辦體育教育培訓機構的資質要求更加嚴格了，要求教育部門嚴格篩選符合條件的機構俱樂部為中小學提供課后培訓服務，但這并不影響一些具備高資質的體育培訓機構順利進入校園的機會，與校園合作是提升品牌知名度最有效的方式，這些體育培訓機構比起同行，將更加具備市場競爭力，部分優質機構有望借此機會一舉成為行業中的領頭羊。總體來說，資本對體育教培行業目前是十分看好的，體育培訓行業已經成為一片“藍海”，充滿了機會。

2、“雙減”政策下體育培訓行業所面臨的困境

2.1、大量學科類培訓機構向體育培訓機構轉型，亂象叢生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同樣的，“雙減”政策為體育培訓行業帶來機遇的同時，也帶來了許多挑戰。首先，便是大量學科類培訓機構向非學科類培訓機構轉型的問題，在“雙減”政策的要求下，學科類培訓機構只能在周中的時間里對學生進行課程輔導，大部分學生白天都在學校上課，只有個別學生家長會選擇教育機構進行全托輔導，晚上愿意在學校放學后將孩子送到輔導班的家長數量也相對較少，隨著學校課后服務的推出這個數字還會繼續下降，這直接導致了學科類輔導機構的利潤大大下降了。大量此前很有名氣的輔導機構開始了大規模裁員，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它們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甚至試圖打擦邊球，將語文數學之類的學科更名為“國學素養”、“邏輯思維”，好在各地監管部門反應神速，加強了對這些現象的監管，力求切實落實政策措施為學生們減負，于是許多這樣的輔導機構只好向著素質教育的方向進行轉型，轉型方向中要數這兩年隱隱有成為“第九大學科”趨勢的體育培訓最為火爆了。政策的支持，體育考試分值占比的提高都讓各路培訓機構看到了體育培訓的巨大潛力，這是一塊尚未被瓜分完的“肥肉”，資本紛紛涌入，眾多學科類培訓輔導機構開始向著體育培訓機構轉型，曾經學科類培訓輔導機構在開辦過程中出現的各種瞎宣傳亂收費的現象很有可能重現。天眼查數據顯示，我國目前有37萬家藝術類培訓相關企業、66萬家體育運動類培訓相關企業，其中有超8100家青少年體育培訓相關企業。“雙減”政策發布以來，以上藝術、體育培訓企業新增了3.3萬余家，較2020年同期相比，增長99%，已有超130余家青少年體育培訓相關企業成立。這樣驚人的數量也注定了這些體育培訓機構的質量良莠不齊，而不巧的是，體育社會培訓市場涉及面很廣且組織比較松散，很難歸類管理，往往需要教育、體育、工商、稅務、物價等諸多部門協調配合，有效監督管理的難度很大，再加上缺乏統一制定并實施的相應規范和管理辦法，形成較大的管理漏洞，基本上處于自由放任的境況。根據搜狐體育報道，成都足球培訓機構菲戈足球學院因遭遇資金問題突然停訓，培訓機構人去樓空，家長退費無門。這樣的事件根源在于培訓機構在進入行業前相關部門對其辦學資質審查不嚴，以及進入行業后體育、工商管理等部門聯合監管的不力，監管部門之間的責任與權限也沒有明確的劃分。因此從目前的市場環境來看，健全完善相應的體育培訓市場管理體制是當務之急。

2.2、體育培訓場所的安全問題

其次，當下青少年體育培訓課程的時間大多都被安排在了周末，教育部在2020年10月曾發布文件鼓勵中小學每天開設一節體育課，督促學生上齊上全上好體育課，現在越來越多的地區已經落實了這一點，這使得大部分學生在周中的時間里很難再有精力與時間去校外體育培訓機構進行額外的訓練。體育培訓機構同一批次報名人數的增加，大量的體育課程被堆積在周末等因素都將導致體育培訓機構運動場地教學場所的爆滿，原本能夠容納30人同時進行體育訓練的場地現在要容納60人同時進行訓練，場地空間將變得無比局促，對原有的教學場地進行相應的升級是大部分的體育培訓機構都沒有能力解決的問題，對教學場地進行升級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約，不僅僅是機構是否擁有充裕資金的問題，還涉及到有沒有合適的場地，場地位置客流量等因素的影響，更不要說許多轉型而來的體育培訓機構的教學場地都是由它們原來進行學科類培訓的場地改造而來，器材設施、環境配置方面都有所不足。成倍增長的人數卻在狹小有限的空間里進行訓練對于體育培訓來說是非常致命的，存在巨大的安全隱患，尤其是類似于輪滑足球這樣需要足夠大的空間進行訓練的體育項目，狹小有限的空間非常容易導致學生碰撞摔倒事故的發生。籃球、羽毛球這樣的體育項目，也極容易因為場地因素的制約而導致教學質量的下降，無法達到家長們預期的訓練效果，因此目前許多體育培訓機構在課程時間、空間的安排上都面臨巨大挑戰。

2.3、體育培訓教師缺乏專業素養的問題

最后，隨著體育培訓機構的數量急劇增加，現有的專業體育輔導老師數量會逐漸無法滿足市場上的需求，老師缺乏專業素養與相關資質，無證上崗的情況會逐漸出現，很可能重現曾經學科類培訓機構的一大亂象。事實上，在2015年6月教育部印發的《嚴禁中小學和在職中小學教師有償補課的規定》文件中，在職的體育教師按照規定是不允許在周末為學生提供有償補課的，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會上體育輔導老師這方面的專業人員嚴重不足的現象。以前的體育輔導機構大多招聘體育學院的學生做兼職，盡管這些學生學習的專業方向是與體育相關的，可是其中具備專項專業素養的學生仍是非常稀少。比如說，游泳項目，真正具備游泳教練員證可以合法執教的學生教練少之又少，大量學生教練只是自己剛剛會游泳，有的甚至連游泳救生員證都沒有考取，但很多體育培訓機構的相關負責人并不在乎這些問題，只要是體院出身會一些游泳的學生都可以被他們招聘來進行游泳教學。他們認為體育老師在上課時只要靠“忽悠”便可以完成教學，專業的體育院校出身已經足以讓家長安心，這是一種對學生和家長都極其不負責任的表現。像游泳這樣的運動項目，體育培訓老師的不專業影響的不僅僅是孩子在培訓課堂上的訓練效果，甚至會影響到泳池中孩子的安全問題。在體育培訓機構生意火爆的同時，市場上對專業體育教育人才的需求量更大了，隨著越來越多的機構開設，越來越多的課程安排，體育培訓專業人才短缺的問題將會越來越顯眼，很多體育培訓機構將很難招聘到具備足夠專業素養的體育培訓老師，但顯然資本家并不會因為這點“小問題”而放棄近在眼前的“肥肉”，體育培訓老師的門檻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很可能被一直降低。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各行各業、各個年齡段的人們都可以通過觀看教學視頻，現學現賣地來做體育輔導老師，這樣的市場問題是萬萬不該出現的亂象，這與學科類培訓機構曾經的一大違規現象：大部分教師沒有相應學科的教師資格證一般無二。尤其是在政策的支持下許多體育培訓機構和俱樂部開始進入校園，教師的專業素養和職業道德將成為重中之重。北京師范大學附屬實驗小學最近便因為政策要求學校需要每天開設一節體育課而顯得體育教師人手不足，于是便從校外體育培訓機構引入了一些教練來代課。吳建民校長介紹道：“《關于深化體教融合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的意見》鼓勵學校與社會體育俱樂部合作，但是目前沒有明確的準入標準。培訓機構的教練來學校之前，我們查驗了無犯罪記錄證明，教練給學生們上課的時候，我也去看了，感覺他們的專業技能水平還不錯。但是，除此之外，我們對培訓機構和教練的了解很有限。如果有關部門對這些機構和教練的資質有專業認證，那我們合作起來心里就更有底了。”由此可見，體育培訓行業如今急需建立一套完善的體育培訓資質認定系統，對學生的安全負責，對家長的信任負責，剔除行業里的害群之馬。

3、“雙減”政策下體育培訓行業的優化路徑

3.1、限制體育培訓機構數量，加強監管分工工作

體育類培訓機構也屬于民辦教育機構，因此學科類輔導機構與非學科類輔導機構在開辦程序要求上并沒有什么區別，這也使得學科類輔導機構可以快速大量轉型為體育培訓機構，這對體育培訓行業未來的發展來說是很不健康的。在國家體育總局印發的《關于做好課外體育培訓行業服務監管工作的通知》文件中便提出了指導：各地教育部門需要積極發揮組織領導功能，健全監管服務工作機制，各地體育行政部門要在建立服務監管工作的基礎上積極協調市場監管、民政等部門摸清體育培訓行業上的底數，了解本地區課外體育培訓主體數量、注冊類型等基本情況并建立臺賬。建議可以限制區域內體育培訓機構開辦的數量，通過環境、師資、資金等條件來進行篩選，挑選出出類拔萃的那一批機構來，從而變相提高體育培訓機構的開設門檻，提高體育培訓機構的辦學質量。對有機會進入校園提供課后服務的體育培訓機構設立更加嚴苛的門檻，為教學提供更高的保障，實現學校與機構的合作共贏。

3.2、定期抽查體育培訓場所的環境安全條件

安全是體育培訓中的重中之重，針對青少年體育培訓安全工作，相關部門應定期開展安全檢查和隨機抽查，對培訓機構場地內所有器材設施、消防預警裝置、游泳池救生人員資質等問題要進行徹底排查，消除安全隱患。對不合規的培訓機構，要求及時整改，各項安全舉措落實后，方可營業。各培訓機構應設立專門的安全責任人，每日在培訓前、培訓中、培訓后及時自查自糾，將安全隱患消滅在萌芽中，確保青少年體育培訓有序、安全進行。

3.3、組織專業的課外體育培訓老師的等級考核

最后是部分體育培訓機構的代課老師缺乏體育專業素養的問題，建議由地方體育局出面定期組織相關體育專項老師的培訓，并安排每一期培訓教師專項技能與理論知識的考核內容，培訓與考核內容相對于裁判考試的內容應當更加全面，增加一些綜合素質的內容，因為體育培訓教師群體的構成差異較大，所以培訓考核更要考察教師各方面的綜合素質，并為考核通過的學員發放相應的資格證書，允許他們在體育培訓班中合法教課。這一點可以參照上海市業余乒乓球教練員等級培訓，依托各項目運動會，有序開展業余教練員培養工作，完善業余教練員注冊、等級、培訓和管理制度，實行資格認證，持證上崗，擴大業余教練員數量，提高業余教練員隊伍的整體素質。進入校園的培訓機構的教師要由體育局進行更加嚴格的資格認定，比如說，該教師要持有教師資格證，要具備運動等級等等。

4、小結

“雙減”政策下體育培訓行業所面臨的既是機遇，也是挑戰。總體來說，“雙減”政策的出臺為體育培訓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基礎條件。首先，是引領全社會樹立了“健康第一”的教育理念，營造了全民健身的良好氛圍。同時“雙減”也為青少年參加體育鍛煉留出了充分時間。因此，行業在短期內迎來爆發式增長，短期內激增的市場需求，也凸顯出優質資源不足的現象。這將在進一步的監督、規范和引導下，逐步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