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聲

潘玉毅

宋代詩人陸游寫有兩句詩：“人言悲秋難為情，我喜枕上聞秋聲。”我亦喜聞秋聲。

昨天夜里下了雨，時大時小，時疏時密，幾乎沒有間斷過，像是一個充滿激情的演說家在抑揚頓挫地演講，到天光大亮仍不見停下來。

雨，可以潤物無聲，也可以噼啪作響，而昨夜的雨無疑是后者。這雨水落在地面上，宛如馬蹄噠噠；敲打在玻璃上，好似琴音轉急；撞在瓦片上，發出鼓聲一樣密集的“乓乓”響。一陣秋雨一陣涼，忽然覺得天氣已經有些轉涼了，不由得緊了緊被子。枕上聽雨，這雨聲就像是離家時母親的叮嚀，讓你出門照顧好自己，天氣涼了要記得添衣。

看宋代詞人蔣捷的《虞美人》寫：“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這闋詞雖只是寥寥數筆，卻為人在不同時段聽雨的狀態做了最真實的呈現。

秋天的聲音不只有雨聲，也有風聲。當秋天的風像海里的浪一樣一陣接著一陣吹來的時候，樹上的綠葉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慢慢地轉為黃紅兩種顏色，從樹上飄落，初時只是一片兩片，待秋到了深濃處，無邊落木蕭蕭而下，不僅好看，而且壯觀。你若傾耳去聽，大地之上，有風穿過樹縫的聲音，有葉子掙脫枝干的聲音，有落葉與地面碰觸的聲音，有風拖著落葉旋轉、奔跑的聲音。

除了風聲和雨聲，也有蟲鳴聲。當歲月的腳步行至秋天，樹上的知了先后完成了謝幕演出。此時，接替它們登臺演奏的是蟋蟀，在灶廚間，在草叢里，可以聽到“唧唧”的聲響，像舊時織布機發出的聲音。

秋聲所起，讓人恍惚間有一種感覺，仿佛秋天和春天沒有分別。

孤山夜雨//摘自《西安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