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皮影戲（組詩）

■謝蓄洪

白頭吟

大雪落青山

白了少年頭

睜眼看時光之沙漏

騰挪翻轉

阻擋不住黑色素

急速流失

一頭青絲集體倒戈

奈何奈何

白頭白頭

可不是投降屈服的白旗

那是我重整旗鼓后

亮出一面雪山的旗幟

漂流瓶

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就是魯濱遜第二

被遺忘在茫茫大海中的

一個孤島

我喝完隨身攜帶的最后一口美酒

撕下酒瓶上的標簽紙

咬破手指

在標簽背面用血涂上SOS

制作一個漂流瓶，擲向大海

愿洋流把我的呼救送達彼岸

我在孤島上茍延殘喘

百無聊賴

也從海里撈起一個個瓶子

猴急打開，沒有一個漂流瓶回應我

唉！這個電腦上的漂流瓶游戲

沒有一點意思

漂流瓶里的內容

沒有一條符合我此刻的心境

一個人的皮影戲

把我放大，把我變形

只要有盞燈

我就能在一堵雪白的墻上

表演皮影戲

看自己自編自導自演

一幕獨角戲

白臉紅臉花臉

登臺獻禮，意猶未盡

無聲勝有聲

那個自高自大的人是我嗎

在一片漆黑之中

我不停地問自己

這人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他與我一路同行，一同到老

他最清楚我的底細

我欣賞他敬仰他

還有點畏懼他

我常在他面前禱告與懺悔

情緒低落，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心情舒暢，在他面前面露喜色

春風拂面，在他面前得意忘形

甚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我毫無保留地向他坦露自己

從他目光里

我看到期待贊許欣慰

此外，我還能從他眼神中

體察一絲失望與悲哀

他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但他從不說出口

這首詩

一首詩被收入到一本書里

出版發行

是這首詩最好的歸宿

可謂一種很體面的死法

這首詩長眠在一本書里

被圖書館收藏

若干年后

還有人前來翻閱

又若干年后

繼續有人翻閱

那這首詩就復活了

完美呈現詩人生前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