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外二首）

遲 頓

我是在傍晚時分，與她擦身而過的

那時候，她還很年輕

有幾絲白發(fā)，不算什么

昨天遙遠(yuǎn)。而夢，模糊不清

那個被石頭絆倒又爬起來的孩子

擦破的手掌，還未及喊疼

已成了另外兩個孩子的父親

而她，仿佛一夜之間就滿頭白發(fā)

現(xiàn)在，我的母親要用攢足了一生的積蓄

與這場白雪媲美

兩個向冬天爭寵的美人

一個操持著人間煙火

一個由來已久

只有腳下這片泥土知道

她們永遠(yuǎn)分不出勝負(fù)

病 歷

所有的紙都病了

所有的病都爬上桌子

等人認(rèn)領(lǐng)

我在其中領(lǐng)回一些小病

咳掉一些草藥

也廢掉幾只吊瓶

領(lǐng)回大病的人

沒有回去

他們從桌子上爬到床上

床也病了

而一些領(lǐng)回絕癥的人

還蒙在鼓里

那些人皮做的鼓啊

總是一戳就破

老木匠

為了解救一塊木頭

他使用了斧頭，刨子，和鋒利的鋸刃

為了使它們有好的出身

他又給每一塊木頭開榫，斷肩

雕飾美麗的花紋

但他怎么也救不了那些

睡在木頭里的蟲子

它們的肉體已形如殘骸

輕輕一磕

就會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