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好》：所有人的三重宇宙

文韓松落

作者：黃佟佟

出版單位：花城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2年11月

定價：59.80元

作家黃佟佟的《春光好》是一部中短篇小說集，共分三輯，分別是《小鎮(zhèn)·鄉(xiāng)村》《廠礦·小城》《都會·流年》。她說，這是她生活過的三個空間，也是她的“三重宇宙”，盡管她一次次破繭而出，一次次在時代的龍卷風(fēng)襲來之前脫身而去，但這三重宇宙造就了她，這三重宇宙可以解釋她為什么是她，為什么寫作，以及為什么會寫下這些小說。甚至在此時此刻，這三重宇宙還在她身上同時存在，讓她感喟：“一切看似堅固的終將煙消云散，甚至連一棵香樟樹也不會留下。龐然大物終歸會在某一天轟然瓦解 — 世事荒謬，真相迷離，只有在記憶里，只有在文字里，它們依然生動地存在。”

事實上，黃佟佟書寫的，一直都是女性故事。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級的動物》是女性故事，她的娛樂人物傳記《最好的女子》是女性故事，她的隨筆集《姑娘，歡迎降落在這殘酷世界》也是以女性為訴說對象的。

《春光好》里的《天生怪病》《吳中桃花》《美人梅細》《小戴奶奶》《梔子姐姐》《愛蓮說》《春光好》《白桃杜薇》，寫的還是一個又一個時代旋渦中的女人。她們或者美，或者有才藝，或者情思蕩漾，都免不了懵懵懂懂地被時代擄掠，身不由己地接受時代的寵愛、追捧，以及粗暴的冷落、襲擊、席卷和遺忘。就像《白桃杜薇》里的白桃，以為自己憑借身世、美貌，以及社交手段，就能在這城中立于不敗之地，卻接二連三地遭遇打擊，雖然最后脫胎換骨，勉力做了個新人，卻也是兩世為人了。

但在這個過程中，女人們終歸還是興致勃勃的。她們被欲望驅(qū)遣著，熬過了一個又一個絕望，掀起了一段又一段波瀾。她們花枝招展，她們春光明媚，她們用盡一切方式給自己打造一個怡人的小宇宙。《梔子姐姐》里的梔子姐姐雖然只是個上門裁縫，但每次去雇主家前，都會在家門外的梔子樹上采摘幾枝香花，有了梔子花香，她就可以“防身”，可以安然了。《愛蓮說》里的劉愛蓮雖然深陷情欲旋渦，但自己的屋子卻打掃得一塵不染。與書同名的單篇《春光好》里的王鳳和黃鶯，都給自己留了一個閣樓，供自己棲身和觀望。這些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但誰又能由得了自己，她們終歸竭盡全力，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存在過。

寫的是女人，愛的是女人，但作者又何嘗不是在寫所有人，指向所有人。活個三四十年，誰沒有一首《春光好》縈繞在心頭，誰又沒有一座情欲水塔在過往聳立，誰又沒有在某個廠區(qū)、礦區(qū)或者是別的什么地方，有牽系一生的記憶？這就是好故事的普遍性。

這三重宇宙，其實也是所有人的三重宇宙，即便是90后和00后，換了場景，也不過有同樣的三重宇宙。人的故事代代重復(fù)，沒有人會早早完成學(xué)習(xí)，只有在《春光好》這樣的驚心故事里，像照鏡子一樣照到自己，默然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