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戲（組詩）

南京大學 紀斯雯

聽戲

一桌二椅

數不清從哪個朝代開始

戀人總是無疾而終

每一步都踏錯

剩下的就是重蹈覆轍

心動一場

像空心的河蚌

息肉靈活，彎曲纏綿

卻捂不出一顆渾圓的珍珠

花旦的愛情演到不可收場

臺詞落在了黑暗里，奄奄一息

世上的怨念把夜空都裹住了

月亮從沒聽懂過誓言

人只有一雙眼啊

哪里裝得下遠古以來的離別

古鎮

古鎮在遙遠的邊緣

在字典未曾造訪的那一頁

太陽像老舊的銅鼓

只剩下鼓面了，晃晃蕩蕩

看不清它心中的螺紋

拱著脊背的屋子

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老貓，兇猛

石凳搬遷，方寸大亂

從影子里擠壓出一攤血

撫摸歷代的磚瓦

就像撫摸一句拗口的情話

指腹疼痛但不收回

當我聽懂了祠堂里古老的傳說，天色已晚

古鎮在夜里席地而坐

它老了，所有的秘密只敢告訴外鄉人

它說，它也曾年輕

機敏如一條漆黑的長魚

學會了在夜里直立行走，雙腳如鐘

魚

苦寒的水割傷魚的聲帶

魚從此沉默

從此不閉上眼睛

鱗片被一片一片割舍

疼痛——

被鹽腌過就好了

魚的不甘還未烤熟

就被吞下

沒有人關心那張死去后

才欲言又止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