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鞋史系列篇之
——神奇的虎頭鞋

文 北京/全岳

2013年，北京電視臺“咱爹咱媽的幸福生活”欄目里，耄耋之年的馬俊蓮老奶奶正在講述自己做虎頭鞋的故事。馬奶奶身體硬朗，耳不聾眼不花，為重孫兒們做虎頭鞋的時候，打袼褙、納鞋底、縫鞋幫、剪虎頭、繡虎臉、绱鞋底的活兒，樣樣嫻熟，不減當年。做小孩兒們愛穿的虎頭鞋是她的最愛。年輕的時候給自己的兒子做，有了孫子就給孫子做，而今又給重孫子做，樂此不疲幾十年。在她的家里，她端詳著自己親手做的五十多雙憨態可掬的虎頭鞋，語重心長的一句話更令人驚喜萬分。她說：“為小孩兒做虎頭鞋我心里美，看著他們穿我做的虎頭鞋心里更美。我做這么多虎頭鞋自家能穿幾雙？送人的送人，給后輩留個念想，把中華民族的虎頭鞋文化繼續傳承下去。”

說起虎頭鞋的神奇故事，馬俊蓮老奶奶更是心花怒放，滔滔不絕。說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黃河岸邊有一個姓石的年輕船工，天天為兩岸百姓擺渡，分文不取。一天，忽有一個老婆婆急急忙忙要過河去請醫生為臨產的兒媳接生。不料剛到岸邊，老婆婆頭暈目眩，無法行走。船工急忙將老人安頓在船上，自己上岸請來醫生，順利接生。第二天，喜得胖孫的老婆婆，給船工送來一幅畫兒向船工表示感謝。

船工回到自己的茅屋，把畫兒打開掛在墻上一看，原來畫的是一個年輕漂亮女子，一個從未見過的美人兒。船工心里美滋滋地甭提多高興了。

更令船工又驚又喜的是，第二天收船回到家里時，畫兒上的姑娘已為他做好了香噴噴飯菜，正等他回來一起用餐哩。當晚，他倆就結為夫妻，恩恩愛愛地過起了甜蜜的小日子。第二年，他倆就有了個又白又胖的兒子，取名石虎。

天長日久，船工與畫上美人成親的神奇故事傳到當地縣太爺的耳朵眼里，于是他歹意頓起。一天，那縣太爺帶了幾個衙役來到了茅屋，見船工的妻子果然貌若天仙，欲霸占為妾。畫美人見事不妙，便瞬間收了凡身，回到了畫兒上。縣太爺惱羞成怒，索性把畫兒從墻上拽下來，氣呼呼地回到了縣衙。

送畫兒的老婆婆得到信息，一邊叫人馬上去船上送信，一邊急忙忙來到茅屋。她見小虎哭著喊著找媽媽，怎么哄也無濟于事。老婆婆見船工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就對船工說：“事到如今，只有小虎能救他的媽媽了。”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一雙紅色的虎頭鞋為小虎穿上，催小虎穿上它到縣衙救媽媽去。小虎是個又聽話又機靈的孩子，聽了老婆婆的話站起來就要走，起身一躍，“嗖”地一聲，向縣衙方向飛去。

再說縣太爺回到縣衙，就將那畫兒掛在床邊的墻上，任憑他千呼萬喚，畫中人還是紋絲不動，于是惡狠狠地說：“明天你若再不下來，老爺就將你撕成碎片！”正當他氣急敗壞地伸手取畫的一瞬間，只聽“呼”的一聲，一個穿紅鞋的娃娃飛將過來。說時遲，那時快，那紅鞋突然變成一對老虎，張開血盆大口，將縣太爺撕得粉碎。小虎的媽媽也從畫中跳將下來，把小虎緊緊抱在懷里，母子縱身飛出縣衙，回到茅屋，來到船工身邊，繼續他們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美好生活。

虎頭鞋的故事雖說是神話傳說，卻飽含著傳統的民俗價值，所以一直在民間廣為流傳。

虎之雄健與威猛，額頭“王”紋之奇特，自古為國人所崇拜，被尊為“圣獸”“百獸之王”之美稱。民間所繪“百獸之王”，其頭宛若山貓，其身猶如斑牛，其色黃底黑紋，其口形若血盆，其牙峰若鋸齒，好不威風！

如此獸中之王，中華民族自然就將其視為兇猛和力量的象征，形成了對老虎的崇拜。早在五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時期，龍虎圖案便代表著力量與尊嚴，原始社會的先民就把虎的形象視為本氏族的標志。東漢的《風俗通義·祭典》說：“虎者，陽物，百獸之長也。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老虎這些人所不具備的優勢，極大地迎合了古人借物祈福的美好愿望，自然而然地成為人們崇拜的靈性之物。

虎，別稱“山貓”，又稱“大蟲”，俗稱“老虎”。虎頭鞋又稱老虎鞋，流行于我國大江南北廣闊地域。如此獸中之王，令人類贊美有加，單就帶“虎”字的成語而言，就有虎嘯聲風、虎視眈眈、虎虎生威、如虎添翼、虎踞龍盤、虎略龍韜等四十多個。自古以來，勇猛善戰者被贊為“虎將”，帝王調兵的信物為“虎符”，三十六計中有“調虎離山”，孫子兵法有“坐山觀虎斗”，三國時的關、張、趙、馬、黃合稱“五虎上將”等，無不體現“虎”在戰爭中的崇高而特殊的地位。所以，虎頭鞋的故事代代相傳而不衰，虎頭鞋更成了人們心目中除惡斬魔、消災辟邪的神鞋。

虎頭鞋的品種多種多樣，其色以紅、黃為主，有在鞋頭做虎頭鞋臉的，有把鞋幫左右做成虎身的，有在鞋后幫加虎尾的，不一而足。虎頭鞋做工復雜，均以手工縫制，虎頭、虎眉、虎眼、虎鼻、虎嘴均靠刺繡、撥花等針法縫制而成，更有精細處還在鞋口、虎耳、虎眼處以兔毛鑲邊，以增加穿著時的動感，夸張地彰顯虎虎生風的威猛。

河南的虎頭鞋民謠：“頭雙藍，二雙紅，三雙紫落成。”意思是說，三雙不同顏色的虎頭鞋的藍色，能欄（藍）住病患；紅色，能消災辟邪；紫色，能在自（紫）家長大成人。藍虎鞋，紅虎鞋，紫虎鞋，可謂虎虎生威。

在民間，虎頭鞋又稱“貓頭鞋”。一說，老貓與老虎相貌相似，而老貓常見而虎難見；二說，老貓的武藝比老虎更高強且溫柔可人，所以貓頭鞋更盛行。說起貓頭鞋，就不得不先說一說老貓與老虎的古老傳說。傳說老貓的武藝高強，竄、抓、撲、捕、爬樣樣精通，更可貴的是它大公無私，愿意把自己的本領教給林中別的獸類朋友，所以都推舉它為獸中之王。當人間打算用12 種動物作為十二生肖時，貓王就把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犬、豬派了出去，給它們揚名于人間的機會。而貓兒自己仍然棲居山林，與百獸和諧相處，好一派祥和獸界。

然而，好景不長。當時又蠢又笨的老虎也想稱王稱霸，可武藝又不行，只好乖乖地拜老貓為師學習本領。老貓看老虎雖然體大無比，長相卻與自己相似，像對待大哥哥一樣無私地教它學藝。老虎學著學著，覺得自己本領也大了，不蠢也不笨了，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心想自己的武藝已像老貓一樣高強，體態更比老貓高大，自己才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獸中之王。

強烈的稱王稱霸的欲望，使得老虎歹心漸生。一天，老虎見老貓在一旁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就乘其不備一個箭步如狂風般飛撲過去。機敏的貓兒，一聽耳邊風起，就地一滾一躲，老虎撲了個空，還差點磕掉一顆虎牙。老虎再撲，老貓又奮力一竄，飛身爬到旁邊的一顆大樹杈上。老虎朝天仰望，沒想到老貓還有這“爬樹”的奇招，急得圍著大樹團團打轉，無計可施。此時忽聽貓在樹上哈哈大笑，輕蔑地說：“虎呀，虎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本領沒學全就想加害師傅，你倒是爬呀，爬呀！”老虎無地自容，只得悻悻地竄入深山老林，再也無顏見貓，無顏于原來的獸界。

自從發生老虎襲老貓的事件以后，令老貓意識到隨著獸類的武藝漸漸高強，爭相為王的爭斗亂象將會漸漸增多，單憑貓輩精湛的武藝，終究難敵虎輩強壯的體魄。不久，老貓驚聞人間鼠患成災，害得人類的糧食遭鼠偷，衣服遭鼠咬，家具遭鼠啃，靜夜遭鼠鬧，雖然人人喊打，但鼠輩精力旺盛，加倍繁衍，人類也奈何不得。貓乃鼠輩的天敵，為民除鼠是老貓的本分，不如退出山林，任由虎輩稱王稱霸罷了。于是貓兒找來黑貓、白貓、花貓商議，決定離開山林到人間為民除鼠，為人間安寧盡一點綿薄之力。

自從老虎敗給老貓后悻悻地竄入深山老林，但因它的雄健與威猛仍被尊為獸中之王，虎頭鞋也因此在民間流傳開來，讓孩兒們從小穿虎頭鞋于是蔚然成風。到了現代，雖穿虎頭鞋的習俗已漸行漸遠，但虎頭鞋文化卻成為中國鞋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而彰顯著艷麗異彩。

北京電視臺邀請耄耋之年的馬俊蓮老奶奶講虎頭鞋、做虎頭鞋的故事，受到廣泛歡迎。連馬俊蓮老奶奶自己這么大歲數還能因虎頭鞋在電視臺做節目，在電視屏幕露上一手，還被街坊四鄰戲稱為“文化名人”，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

（下期刊載《婚風婚俗話婚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