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出

郭華悅

《堅瓠集》中，記載了這么一則故事。

有人遇雨，向一老叟借油衣。老叟招待甚周，酒菜皆備，卻唯獨無油衣可借。老叟解釋無油衣可借的原因是，寒不出，熱不出，風不出，雨不出，“未嘗置油衣”。寒熱風雨皆不出門，家中自然不備雨傘和雨衣。

原文中，對于寒熱風雨皆不出的老叟，字里行間是心向往之的。多數人為了生計，風雨寒熱都得一一經歷。頂著烈日，冒著風寒，蹚過雨水，這都是為五斗米折腰的過程中，難免要面對的。可就是有這樣的人，可以不必為衣食發愁，風雨不出，寒熱不侵，如此悠哉的生活，怎能不叫人心向往之？

但若細想，風雨寒熱四不出，是優是劣，還得因人而異。

原文中，“四不出”的是老叟。人上了年紀，無須為衣食奔波。一遇到風雨寒熱，便能蝸居宅中，自娛自樂。無生存壓力，也不必為起起伏伏而焦頭爛額，外頭風雨寒熱，心中自有怡靜天地。這樣的晚年，自然是美好的。

可這“四不出”，若是落到了其他人頭上，卻不見得是好事了。

稚子“四不出”，最后的結果恐怕是慈母出敗兒。一個人初出茅廬，風雨寒熱都有人替其擋著，將之隔絕在外。從呱呱墜地開始，一路走來，風和日麗，路途平坦。這樣的人生，看似令人羨慕，但若真遇到了考驗，卻容易一蹶不振，從此消沉頹廢。

一段感情，若是“四不出”，只怕也難逃各走各路的結局。未經風雨，同甘易，共苦難。所以，一旦有甜蜜之外的味道出現，感情也就變了味。“四不出”的表面，光鮮亮麗，內里卻不堪一擊。

風雨寒熱四不出，固然令人向往，也是很多人的理想人生，但卻僅適用于少數的幸運兒。而對于多數奔波于紅塵俗世中的人而言，寒要出，熱要出，風要出，雨要出，這恐怕才是平凡人的人生常態。

（編輯? 余從/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