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至味是清歡

何謂“清歡”？清歡，清淡的歡愉。如春天的新綠，卻是經歷了冬天寒冷萌生的新綠；如秋日的嫩涼，卻是經歷了夏日酷暑洗禮的嫩涼。本期《青年文摘》，給我們呈現了多樣的“清歡”人生及其背后的“不清歡”。

跟很多同學一樣，《六月的薩蒂》里的嘉木，鋼琴打死也學不下去了，文化成績也普普通通，對未來只剩迷惘。然而在經歷了學習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之后，嘉木同自己的過往冰釋前嫌，覺得初三沒有那么糟，心情也好了起來，“游走在密密的香樟葉間的雨聲，宛如大地溫暖的演奏”。沒有過不去的境遇，只有看待問題不同的角度，當心生歡喜，世間萬物便都可愛起來。

在上海，女孩泡泡也有著跟嘉木類似的人生體驗，穿越委屈苦痛之后收獲了樂觀豁達。在《一個上海“團長”的7天》里，曾經精致愛美的泡泡，在上海封控區做志愿者期間，斷了7個指甲在肉里，她哭過，遺憾過，無助過，但是，“離職”沒多久，在社區居委會書記的懇求下，她又上崗了，她感覺到自己被需要。經歷了做“團長”的一番辛酸苦累之后，泡泡以一種“被需要”的愉悅和幸福再次出發。

互聯網時代，連接帶給人們便利的同時，也讓人們身處信息泄露、社交倦怠、信息過載的煎熬中。《不想被手機困住的Z世代》告訴我們，年輕人在反抗。他們開始有意識地尋求各種方法，來實現斷連、減速和脫癮。這個過程是艱辛的，甚至也有失去，但他們終于拿回了自己的主動權，并深刻地意識到什么才是未來人生中更為寶貴的財富。反抗之后的生活，不被信息海洋所裹挾，簡約而自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和愜意。人生需要刪繁就簡，建筑也是。為了營造莊嚴肅穆的氣氛，最高法院除了保持安靜，還刻意追求簡潔，大樓內部設計全部用最簡潔的直線條，連一把多余的椅子都沒有。在《多余的椅子》的結尾，作者寫道：“這么一想，突然理解了，為什么著名學者、作家錢鍾書和夫人楊絳先生的家簡潔得除了滿屋子的書，連一把多余的椅子都沒有。”斷舍離，不僅僅是一種生活的方法，更是一種極簡的生活美學。

前幾年，宮斗劇盛行，以至于很多觀眾認為皇宮中充滿了鉤心斗角，對權力的欲望磨滅了親情。而《大明“老朱家”的歡樂日常》讓我們了解到，皇家也并非沒有真感情。無論是朱元璋和馬皇后淳樸的愛情，還是他和兒子們的斗智斗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間清歡，無論凡人還是帝王都頭頂同一輪太陽，過著一樣的人生。

見識越多的人，往往越謙虛；地位越高的人，往往越謙卑。這就是《竹子是草，雞是恐龍的后代》所揭示的道理：“知道得越多，世界越遼闊，人也知道自己總有局限，變得溫和。”如果這還只是一個抽象的道理的話，那么，《姐姐與我，學霸與學渣的殊途同歸》則給我們講述了一個生動的故事。姐姐學習成績很好，人也長得漂亮。姐姐不負眾望，考上了理想的大學，然后留學、回國、進投行，再讀博。一番輾轉之后，出人意料，姐姐卻回到小鎮發展，而且竟然在小鎮結了婚！“我”的反應是，抗議、質疑和逃避。但最后，“我”理解了姐姐的想法：“萬一小鎮的平淡日子也是她的夢想呢？”姐姐博學多聞，見過世面，未必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隨遇而安和低處的人生風景。種豆南山下，墾辟東坡上，何嘗不是值得珍視的清歡人生？

表面上看，垂髫童子天真純凈，與黃發老人一樣。其實，不一樣。《菜根譚》曰：“淡泊之守，須從秾艷場中試來；鎮定之操，還向紛紜境上勘過。”老人的質樸純凈，穿越了人生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跌宕起伏，酸甜苦辣，是從秾艷場中試來的，是在紛紜境上勘過的；而童子的天真純凈，還源于無知和無歷，更遑論大徹和大悟。沒有遍嘗百味，何知清歡是至味？恰如本期扉頁文章《深深的淡味》所言：“種種味道都嘗過一遍，積蓄于心間，在苦味的引導下，轉變成一種深深的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