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和蟋蟀

廿一行

妹妹想當歌星，于是爬到樹上拜蟬為師。蟬老師向她道出了演唱的秘訣：

“聲音越鬧越好，舞臺越高越好，燈光越亮越好。”

三年之后，學有所成。妹妹就撐著一把漂亮的紅傘在樹梢上開演唱會。她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唱到高潮時，震得樹葉紛紛飄落。她的身體隨著微風在樹梢不停搖擺，長發飛舞。唱到瘋狂時，竟在樹枝間跳來跳去，活像可愛的小猴子。

攝影記者們躲在鄰近的樹頂或者云上狂拍一氣。不時有人尖叫著摔下來，腦袋都陷進脖腔子里，坐在地上一面哭喊，一面抓住頭發或兩只耳朵往外拔。地上圍觀的群眾受到這種自由落體運動的驚嚇，拼命地往后撤退。結果最后面的幾排人全被擠扁嵌入墻中，變成了古埃及的壁畫。高樓、矮房和城墻上也站滿了人，很多人被擠掉下去，摔成肛裂。小孩子們則騎著翼龍飛在天上，甚至站在翼龍背上手舞足蹈，跳著跳著就掉到半空，然后再拽著蜘蛛絲笑著往上爬。

當妹妹唱完歌，手持紅傘，伴著玫瑰花雨從天空緩緩飄落，群眾簡直驚為天人。看到妹妹獲得如此大的成功，我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拜錯了老師。當年，我立志成為了不起的音樂家，為此鉆到地洞里向蟋蟀老師苦學了十年。

“聲音越輕越好，舞臺越低越好，燈光越暗越好。”蟋蟀老師如此叮囑演唱的秘訣。

于是，我在燈光幽暗的地下通道，伴著七弦琴唱了一年又一年。很少有誰肯駐足細心傾聽我的歌聲，更沒有媒體的關注和群眾的歡呼。

（心香一瓣摘自《推開天空的月亮門》，長江文藝出版社，稻荷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