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文化語境下的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研究

李霞 王斌

（內江師范學院 四川 內江 641000）

1、前言

包括國家體育總局在內的十四部委印發了關于 《武術產業發展規劃（2019-2025年）》的通知中明確指出：大力發展武術產業對建設健康中國、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增強國際話語權具有重要作用。新的歷史條件下，文化軟實力已經成為決定國家綜合國力的重要因素之一，與硬實力的“直截了當”相比，文化軟實力更多的是通過精神價值內化感染與延伸，進而噴發超然的激情與動力，推進社會高質量發展，并具有一定的持續性和相對的穩定性，軟實力是文化傳統的歷史沉積，是文明資源的時空匯聚，傳統文化是中國文化軟實力最深厚的民族文化資源。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已成為提升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極具巴蜀地域特色的峨眉武術與少林、武當共同構成中華武林的三大流派，并被譽為中華國粹。具有幾千年傳承歷史的峨眉武術文化，不僅具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共有的內生特質，更是深深的烙上了巴蜀地域總體性特征所積淀、內化、濃縮、凝練的重要文化印跡。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快速發展，由于諸多因素的制約，與少林、武當的發展相比，對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挖掘與認知的弱化所引發的發展困境凸顯。特別是對于峨眉武術文化的相關價值研究，已經嚴重滯后于社會發展要求，進而導致對峨眉武術文化的挖掘、傳承、保護、研究、普及嚴重滯后。因此，在巴蜀文化語境下，通過對峨眉武術文化的歷史本源梳理，挖掘其軟實力價值底蘊，厘清其軟實力價值脈絡，客觀地認知與詮釋其軟實力價值本來，科學確立峨眉武術文化的價值和地位，提升文化軟實力價值及其內涵在增強全民文化自信，提升國家軟實力進程中的作用，促進峨眉武術文化健康有序發展。

2、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概述

峨眉武術是指在巴蜀大地上孕育、生長，以及從外阜進入四川地區，吸收巴蜀傳統文化思想而逐漸形成的風格獨特、傳承清晰，以技擊為核心，同時兼及健身養生的諸多拳種的總稱。峨眉武術文化作為巴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文化內涵所承載的軟實力價值，是其在幾千年中華文明史進程中積淀的優秀文化價值基因的外顯形式之一，是提升國家形象的重要載體。林向認為：廣義的巴蜀文化是指包括四川省與重慶市及鄰近地域在內的、以歷史悠久的巴文化和蜀文化為主體的、包括地域內各少數民族文化在內的、由古至今的地區文化的總匯。巴蜀文化在中國文明史中有十分顯赫地位，其深厚的歷史底蘊和軟實力價值基因，對推進文化自信和提升國家軟實力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千百年來，峨眉武術在巴蜀文化的土壤里，經過巴蜀文化和儒、釋、道文化，以及其它外來諸多文化的相互滲透融合，極具包容性而自成體系，創造了別于西方的健身養生性、競技性和休閑表演性的表現形式。巴蜀文化就是一個特定區域內的文化聚合體，它所轄的地理范圍雖隨社會發展在不斷變化中，但它是以巴和蜀主體地域為依托，向北到天水、漢中區域，向南包含滇東、黔西，生存和發展的區域屬于長江上游的流域，具有從遠古到現在的歷史延續性和連續表現形式的區域性文化。眾所周知，巴蜀文化長期不斷的積淀、內化、吸收、融攝和發展，為中華文化燦爛的文化寶庫增添了濃墨重彩的價值元素，客觀地確立了巴蜀文化在中華文化體系中獨特的歷史地位，為國家文化軟實力提升貢獻了強大的文化基因。軟實力（Soft Power）這一概念是由哈佛大學時任政府學院的院長約瑟夫·奈于20世紀90年代初提出來的。約瑟夫·奈認為，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既包括由工業、經濟、科技等表現出來的“硬實力”，也包括以文化、價值觀念、社會制度等表現出來的“軟實力”。作為多元一體的峨眉武術文化來說，其蘊含的軟實力和硬實力常常是相互滲透，峨眉武術軟實力更多的是通過峨眉武術文化潛在的內生價值實現引領、聚合、感染與認同來體現，即使以刀槍棍劍等搏斗外顯方式展示的實際價值（硬實力），其外顯展示延伸的勇猛、剛毅、頑強、拼搏……以及讓人驚嘆折服的高超技藝，如此等等實現的對民眾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行為導向的引領同樣也展示了其文化軟實力的一面，這種文化的軟實力的價值常常是以內化的形式，隱形的價值引領，作用更為持久的感染，使目標的達成更為穩固。價值就是主體在實踐活動中，通過主客體相互作用的關系，客體的存在和屬性對于主體需要的適應與滿足所表現出的效益、效用和意義。峨眉武術的文化價值分為實際價值和潛在價值，實際價值就是通過人的自身本體感官能直接感受到的認知和覺悟，給人美感，教化心靈，從而認識世界等，而潛在價值是可以通過一定的方式或載體，具有延續、影響、教化屬性，傳承給后代，使這種價值在人類的傳承發展中永不停息。站在滿足社會發展需要的高度，從巴蜀文化的歷史本來，以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引領的視角，去詮釋峨眉武術文化的實際價值和潛在價值，既能拓展視野，更能客觀定位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的價值內涵。峨眉武術文化的實際價值：一是表現為強身健體康復的價值，即通過技能運動、養生，在適應性基礎上合理的運動量和強度，實現個體的康健，促進人的身心發展；二是表現為其本質屬性的攻防護衛價值，即搏擊格斗屬性；三是表現為提升生活品質價值，即娛樂、舒適、休閑性，通過峨眉武術技能和導引的體驗、觀賞，滿足主體需要。峨眉武術文化的潛在價值即軟實力，首先，峨眉武術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一，經過幾千年的歷史傳承至今，經久不息，當民族處于危亡，“搏擊尚武精神”凝練延伸并迸發的家國情懷、重義忘利、同仇敵愾、揭竿而起、共御外敵的精神內核，展現其對民族的感召與凝聚力；其次，峨眉武術文化是一個集儒釋道和巴蜀文化于一體的多元文化聚合體。不同文化交流互動會產生融合，或往有益的一面融合，或往有害的一面融合……通過峨眉武術本土文化的價值延伸、內化，積極有為的將外來文化整合到本土文化中，促進本土文化的發展，使本土文化在交流融合中實現價值提升和更具時代引領。同時，保持其文化的先進性，在文化的交流與融攝中，既揚棄陳腐，也汲取其它優秀文化基因，形成新的文化價值引領與示范，使峨眉武術文化潛在的軟實力價值，在傳承回歸中實現價值的引領；通過內化的教育價值，諸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敬畏自然，尊重規律思維，頑強拼搏、勤學苦練的責任擔當意識，振興中華、精忠報國的愛國情懷，以及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榮辱觀念的形成與延伸，使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在時代的發展步伐中延伸；最后，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增強文化自信成為時代要求，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先進的價值基因，其對人們行為的內在規范與感染，在思想、精神、意識層面的價值引領，從自覺到自律，即潛移默化。文化的強勢引發的帶頭羊和認同感，其獲得的效果常常比強權刀槍艦炮的強硬威逼有過之而無不及，即軟實力。實現峨眉武術文化對時代的引領價值現實回歸，既要尊重民族習慣，重視人化的客觀現實性，也不能夸大其價值作用。通過對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的傳承、挖掘、傳播與展示，實現其價值引領，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的價值，更重要的是客觀認識“本來”它幾千年在中華文化的土壤中積淀的文化精髓的本質內核，它是有歷史底蘊的文化價值傳承與延續，充分認識它在增強文化自信和文化傳承與發展中的價值，進而有的放矢的推進文化建設。一方面要進一步確立峨眉武術文化在中華優秀文化寶庫中的歷史地位，科學客觀的梳理其歷史源流，確立峨眉武術文化的價值本來，增強其文化價值功能的解讀，不斷挖掘峨眉武術文化的史學價值，厘清峨眉武術文化體系的歷史淵源，豐富其價值內涵，強化其軟實力的價值功能和時代引領；另一方面，在揚棄中繼承，在發展中創新，實現其價值的保“鮮”和與時俱進。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教化價值所展示的沁潤與感染，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內心自覺驅動，其產生的效果非其它因素可媲美的，更為增強文化自信，提升文化軟實力注入強勁的動力。通過對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的認識，既利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升文化自信，增強民族的凝聚力，也有助樹立中華民族從善友誼，和平共處，共同發展，構建“和諧世界”的新時代國家形象。同時，也可以通過峨眉武術文化的組織者和參與者勤奮努力所折射出來的理想行為價值追求的展示和影響，去化解消融阻隔誤解和回擊各種不實的“威脅論”妄言的誤導，有效地塑造和傳播中華民族良好的國家形象，提升國家的軟實力。

3、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溯源

從歷史發展的認知中去解讀峨眉武術所承載的文化價值，梳理其歷史源流，確立其真正的文化價值和歷史的本來，以優秀的歷史文化價值精髓實現對時代發展的價值內化與提升，助力社會和諧健康發展，進一步凸顯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的引領，增強文化自信。作為中華優秀文化的峨眉武術文化是巴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巴蜀文化的重要載體和外顯形式之一，在巴蜀文化的浸潤下，通過與儒、釋、道文化，以及其它先進文化的交流融攝而自成體系的本土區域性文化，峨眉武術文化依托巴蜀文化這一特殊的土壤不斷地完善提升，古巴蜀土壤的人文社會經濟文化為峨眉武術文化體系的構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峨眉武術本源性歷史脈絡的研究，是峨眉武術理論研究的前提和基礎，也是有序健康發展的保障。古巴蜀的國家治理中有兩件大事，宗教祭祀和戰爭，也正是這兩件國之大事，為峨眉武術文化的歷史溯源提供了豐厚的文化養料。《左傳》中有這樣的記載“國之大事，在祭與戍”，在群雄爭霸，諸侯林立的春秋戰國排在首位的是祭祀，另一重要國事就是戰爭。

對于峨眉武術文化與宗教，古巴蜀是神權與王權高度結合的國家，在吸收古蜀神靈祭祀和老子“道德經”基礎上，張道陵在巴蜀創立了中華第一本土宗教道教。“祖父陵客蜀，舉道鵠鳴山中……皆教以誠信不欺詐……利用神道以為恐嚇與引誘，使人類發仁慈之心，賞善罰惡”。道教倫理思想的原則就是自然、無為、尚中，道教善書通過神仙的口吻強化倫理道德規范，教人盡忠為孝、恪守五倫，提倡仗義疏財、誠實、勤勞、謙虛、簡樸等。這些思想原則認知的承續、延伸與內化，仍在今天的峨眉武術文化體系的構建中得到了體現，道教在巴蜀的創立，不僅標志著此時代巴蜀文化在中華文化體系中的翹楚地位，而且也使土生土長于巴蜀地域的峨眉武術文化與道教文化的淵源十分緊密。一方面，道教文化的齋醮（跳神）的部分元素的延伸與演繹，為峨眉武術文化體系的構建提供了價值基因。禹步的進退屈伸、變態離合……巫師以歌舞來事神、降神和悅神。以其說是舞蹈，更“似”武術套路的最原始前奏，武術與武舞有較為深厚歷史淵源的認知，確立了業界所共知的武術文化歷史源流之一就是“武舞”。道教跳神為實現人與鬼神溝通，特別是驅趕鬼怪的搏斗中運用的擊、劈、刺等動作，以及禹步本身蘊含和延伸的精神、健身價值，在峨眉武術技能發展中仍得以存續和延伸；另一方面，道教的基本宗旨是延年益壽、羽化登仙。峨眉武術的健身養生功能是對這一價值的最好詮釋，道教養生的五禽戲、八段錦、易筋經等道教動功煉養法門的現代運用，更是今天峨眉武術健身養生的重要手段。因此，峨眉武術文化的本源性追溯，其與源于巴蜀宗教的道教的互動與融合、碰撞與延伸，為峨眉武術文化體系構建提供了豐厚的價值源泉。

對于峨眉武術與戰爭。與華夏其它地域一樣，戰爭在巴蜀地域從未停息，一定階段，古時巴蜀區域有百多個小諸侯存在，巴、蜀只是兩個聯盟的盟主，巴和蜀通過合并一些諸侯來擴大自己的境土。古巴蜀由眾多的少數民族組成，生性彪悍好戰，秦滅巴蜀后，不時尋機反抗秦的統治，巴蜀境內的戰爭一直不曾間斷。同時，諸侯間吞并擴大疆土，戰爭是一種重要途徑，冷兵器時代戰爭中攻防搏斗技能元素的組合展示，客觀上孕育和搭建了現代中華武術體系整體構架，頻繁的古巴蜀戰爭和特殊的巴蜀文化成就了峨眉武術體系的建構（三星堆和巴蜀其它區域出土的兵器的獨特、差異性）。峨眉武術同中華其它武術一樣，其淵源與軍事武藝的交融、互化、延伸是不容否定的，遠古冷兵器時代的巴蜀軍事武藝是峨眉武術文化的重要發軔源流。與古巴蜀戰爭兵器的差異性特征所演繹和延伸的文化細胞的承繼與流變，自然觸及峨眉武術文化與其它武術文化的差異性特征。古巴蜀的軍隊勇猛善戰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華陽國志·巴志》中記載：“周武王伐紂，實得巴、蜀之師，著乎《尚書》。巴師勇銳，歌舞以凌殷人，前徒倒戈。巴蜀軍隊在殷人陣前歌舞以凌殷人，即以武舞顯示武藝與威力，是一種武術的演練。”既顯示了古巴蜀軍隊果敢勇毅和超強的軍事搏斗技能，也成為峨眉武術文化體系構建的源流性素材之一。“出土于三星堆和成都十二橋的青銅元胡式三角形援蜀式戈，起源于巴蜀，年代在商代前期”。在廣漢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兵器中的青銅元胡式三角形援蜀式戈和柳葉劍，在通過挖掘對比發現，它們是古蜀軍隊的常規裝備的格斗搏擊武器也是特有的，體現巴蜀文化的差異性，更是峨眉武術文化原始探源特異性史料中的一個縮影。這些古巴蜀獨有的兵器，必然形成與兵器使用相適應的操練手段和方法 （即峨眉武術文化的特異性歷史源流之一），古蜀先民依據巴蜀人文地理氣候環境和其它特殊需求，以戰勝對手為最大追求，依地域環境相適應和兵器特征而形成與之適應的使用方法、技擊性搏斗原理和規范架式等方面的獨特軍事武藝體系（如，在中原常見的戰車排陣戰斗系統，在巴蜀地域就無法形成和實施），也成就了峨眉武術文化體系構建和其風格特點核質區別于其它華夏武術的重要史料之一。既表明古巴蜀軍隊和戰爭的存在，也反映了古巴蜀戰爭工具和手段的獨特性。其演繹的與之有密切聯系的戰爭搏斗套路與訓練體系，以及由于戰爭工具的獨特性所延伸的使用方法和套路的獨特性，表明巴蜀峨眉武術文化起源性的又一歷史脈絡淵源的真實客觀性，以及峨眉武術文化在巴蜀大地上存在的特異性和本土性差異。因此，與中華其它武術一樣，峨眉武術文化也有一套自身較為完整的發展源流體系，底蘊深厚、脈絡清晰、傳承有序，其蘊含的文化軟實力價值的當代詮釋，對推進文化軟實力建設的價值地位不容忽視。

4、結束語

任何有價值文化的傳承都必須遵循一個文化選擇機制，文化選擇的過程就是根據社會發展的需要對傳統文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汰劣棄廢、激濁揚清的過程，而這種選擇通常是建立在對前喻文化的自我反省和批判的基礎上的。強調文化自信的今天，充分認識峨眉武術文化深厚的文化底蘊的同時，更重要的是依據社會發展，以“揚棄”的精神推進峨眉武術文化的現代損益。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強調潤無聲的內化性感召和價值驅動引領，是一種心悅誠服的發自內心的信賴與服從，而非強權下的使然。通過幾千年積淀和發展的中華傳統文化具有強大的生命力，社會經濟迅猛發展的巨大成就和發展模式，使得中國擁有較為豐厚的經濟硬實力，但中國軟實力的薄弱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已經嚴重制約了中國的發展和國際影響力的提高。多角度全方位的認識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的真正內涵，進一步確立峨眉武術文化的價值地位，從文化發展的歷史點滴中尋找其價值的現代意寓和引領，通過以武育人，以文化人，強化峨眉武術文化軟實力價值的時代引領，增強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作出積極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