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極端高溫，或許只是開端

格林

1975年，氣候學家華萊士·布勒克首次預測“大氣中二氧化碳的含量上升，會導致明顯的全球變暖”。40多年后，我們終于開始切身體會到，氣候變暖不是一個空洞的概念，而是我們正在經歷，未來還可能經歷很久的生活。

而年復一年越發洶涌的熱浪，很可能會顛覆我們熟知的日常。氣候極端化，2022年或許只是開端。

“瘋狂”的地球

根據中國國家氣候中心監測評估，從今年6月13日開始的中國區域性高溫事件，綜合強度已達到1961年有完整氣象觀測記錄以來最強。截至8月15日，此次高溫事件已經持續64天，為1961年以來持續時間最長。

高溫不只是在中國肆虐，整個北半球今夏都在“燃燒”。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原本氣候偏冷的國家，氣溫也開始超出以往的正常范圍。英國氣象局發布了該國歷史上第一個異常高溫紅色警告；法國96個省中的15個被列為“紅色”警報區域，51個被列為“橙色”警報區域；在美國，高溫導致電力供應緊張，甚至熔化了高壓電纜；在加拿大溫哥華等地，高溫讓一些車窗熱到爆裂。

近年來，高溫熱浪相關的死亡總人數正在快速上升。

西班牙和葡萄牙兩國，已有至少1700人因高溫死亡。今年6月以來，我國的四川、浙江、江蘇、河南等地已出現多人因熱射病致死的案例。不得不在戶外工作的快遞員、騎手、交警、環衛工人、建筑工人等群體，直面高溫所帶來的健康風險。在家也不見得絕對安全，此前曾出現多位中老年人在家舍不得開空調，然后因高溫悶熱導致急癥被送醫的情況。

對于直接受到高溫影響的群體，我們顯然需要調整一些我們習以為常的工作、生活方式，緩解高溫可能帶來的健康問題。但我們也不能指望人人躲在室內吹空調來應對高溫，且不說電網是否撐得住，使用空調本身帶來的碳排放也無益于氣候變暖的緩解。

極端高溫僅僅是氣候變化展現威力的表現之一，它也意味著其他極端天氣的出現或增加。世界氣象組織去年發布的報告指出，過去50年，由于氣候變化和極端天氣增加，與天氣、氣候有關的災害數量增加了5倍。

以我國為例，2021年年初即遭遇強寒潮，3月北方遭遇沙塵暴，4～5月江蘇南通遭遇極端雷雨大風，5月武漢蔡甸出現17級龍卷風，7月鄭州遭遇極端暴雨，11月通遼暴雪……

地球氣候正快步邁入一條“瘋狂”的軌道。

高溫帶來的“蝴蝶效應”

這些不尋常的極端氣候，造成了巨大的經濟乃至人員損失，而未來，這很可能是常態。這種常態以痛苦的體驗，讓我們認識到全球變暖帶來的不僅僅是冰川消融、海平面上升這種遙遠的概念，它已經對社會的方方面面產生了系統性影響。

最直接的是人們會因為高溫、干旱面臨上文提到的熱射病，以及生產、生活用水短缺的問題。

更糟糕的是，由此還會帶來“蝴蝶效應”般的連鎖反應。

高溫會引發火災，這次歐洲持久的干旱，還有去年美國加州的干旱都伴隨著大規模山火。在中國此輪高溫的熱力中心，四川、重慶等多地也都突發山火，給人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帶來隱患。

因為得不到有效灌溉，全球糧食減產。歐盟委員會預測，由于天氣干燥，今年包括小麥、大麥和玉米在內的谷類作物總產量將比去年減少2.5%。一些富裕國家的人或許只是面臨食物漲價，而對一些欠發達國家的人民而言，他們將喪失賴以生存的食物保障。

基礎設施在新的氣候條件下也開始出現不適。中國河南的水泥路熱到爆炸，英國機場的跑道因高溫熔化導致航班延誤，鐵軌也可能因高溫變形……

即便高溫不是很嚴重的德國也難“獨善其身”，滋潤了德國1/3左右領土的萊茵河受高溫影響，水位大幅降低，其貨船載重就要大幅減少以避免擱淺，由此帶來供應鏈緊張、運費大漲問題。氣候危機下的“綠色通膨”已在全球發威。

由于河流運力降低，缺煤、缺石油，很多熱廠發電量大減，水電更是大打折扣，還影響到靠水冷卻的核電等，由此給全球帶來區域性電荒。例如，我國長江流域今年遭遇1961年以來最嚴重的氣象干旱，不得不限電。

還有很多難以預料的反應。例如，氣溫超過40攝氏度，會導致蜜蜂群體的崩潰和死亡，依賴蜜蜂授粉來完成生長的植物將大大減產；高溫也會影響大黃蜂、黃蜂、甲蟲和飛蛾等昆蟲的繁殖能力。高溫還帶來其他昆蟲北移的現象，例如蚊蟲主要活動區域北移，這會導致流行傳染病在北方地區卷土重來。作為復雜的自然系統，氣候危機帶來的影響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測能力。

人類雖渺小但終不是螻蟻

就目前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水平而言，局面并不樂觀。

根據2015年通過的《巴黎協定》，各國都為減少有害溫室氣體排放量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但到目前為止，《巴黎協定》的執行情況并不好，就連一向提倡綠能的德國，也因能源危機不得不燒起了煤炭。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認為，全球已“偏離了實現《巴黎協定》所要求的目標的軌道”。

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布的《排放差距報告2021》顯示，按照目前世界各國的減排措施，至本世紀末全球平均氣溫將上升2.7攝氏度，《巴黎協定》將本世紀全球平均氣溫上升幅度控制在2攝氏度內的目標很可能難以實現。而據2018年一份由多國政府及數千名科學家共同編寫的報告，如果想避免氣溫升高帶來的惡劣影響，須將全球氣溫的升幅控制在工業化前的1.5攝氏度以內。

當然，我們也沒必要因此喪失信心，在氣候危機面前人類雖然渺小，但也不是只能順應的螻蟻。包括中國在內的很多國家都已經明確提出“碳達峰”與“碳中和”的目標。不少國家的城市紛紛編制了城市層面的氣候適應性行動計劃。此外，盡量減少人為熱量排放以及通過材料為路面降溫等措施，效果同樣立竿見影。日本研制出一種可以降低瀝青路面溫度的新型建筑材料，實驗表明，夏季陽光照耀下，一般瀝青路面的溫度可達60攝氏度，而采用這種特殊材料鋪設的路面溫度約為45攝氏度。

從長遠來看，種植更多的樹木和建造陰涼的街道走廊，會幫助更多人安全地邁出家門。然而，樹木的生長需要時間。因此，整座城市的長短期規劃中，需為抵擋熱浪留出更多考量，將建筑設計、規劃位置、用材等與局部區域氣候的關聯納入考慮。比如，規劃修建高樓時不要阻擋城市的通風廊道；高層寫字樓不使用大面積玻璃幕墻，以免加劇本已嚴重的高溫問題。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5G等新興技術與低碳產業深入融合，對于減排也具有重要作用。

普通人也可以為應對氣候危機做貢獻。平日里節約用水、用電、用氣，提高夏日空調溫度，出行時多依靠公共交通，減少私家車使用等，都可以有效降低碳排放。此外，閑置的衣物、廢品也可以進行改造利用或是捐贈、二手交易，并減少一次性餐具的使用等。

我們要相信一個生存繁衍了幾十萬年的物種的自救能力，在每次遭遇危機時，人類總能展現出極強的韌性和非凡的智慧；我們也要相信積少成多的力量，從每一個人少制造一點垃圾，到國家政府、機構以及科研人員的不斷努力，我們都在一步步完善著應對氣候問題的方案。

（資料來源：《新民周刊》、“新周刊”“看理想”微信公眾號等，知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