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的報恩

莫里斯·赫什曼

斯圖和妻子艾爾瑪結婚數年，養成了每天早上自己煮咖啡的習慣。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勤快，而是艾爾瑪的廚藝太蹩腳，連簡單的美式咖啡都能被她煮得無比難喝。

這天，斯圖正煮著咖啡，門鈴響起，艾爾瑪便去應門。

斯圖把咖啡端上餐桌，看了一眼時鐘，剛好八點整，他就打開電視看晨間新聞。電視里，新聞播報員神情凝重地說著：“昨晚，州監獄有一名罪犯打傷了看守，奪槍越獄。該犯名叫沃爾特·摩斯，因謀殺罪被判無期徒刑。據目擊者稱，該犯目前已逃竄到本市，警方提醒市民多加小心。”

斯圖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頓時驚呆了。這時，艾爾瑪從門口回到餐廳，她的身后站著一名面色蒼白、神情緊張的男子，他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把手槍——他正是沃爾特·摩斯！

摩斯厲聲說道：“斯圖好哥們兒，我需要一點幫助。中學時我們就是好朋友，你總是勸我不要冒險，事事都要安全第一。我想著，‘安全第一’至今依然是你的人生準則吧？那么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不要輕舉妄動。”

斯圖問道：“難道你打算躲在我這兒？”

“對，斯圖。現在警察到處找我，等我躲過這一陣子，外面風平浪靜了，自然會離開。對了，這位是你妻子嗎？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們一下，誰也不許離開這里。”

艾爾瑪驚恐地大聲抗議：“我想走就走，有種你就打死我呀！”

摩斯惡狠狠地朝艾爾瑪揚起拳頭，斯圖見狀，連忙上前攔著，摩斯便掄起手槍砸向了斯圖的腦袋。斯圖挨了打，向后栽倒，重重地跌坐到地板上。

摩斯說：“抱歉，斯圖，看來我沒控制好自己。”

斯圖咬著牙爬起身，坐到椅子上，用手捂住腦袋。摩斯打開收音機，聽著新聞廣播，在房間里緊張地來回踱步。他看到餐桌上的一盤烤雞，直接用手拿著吃起來，一點都沒計較烹飪者的糟糕廚藝，大概在監獄里關久了，吃到什么都覺得不錯。那是艾爾瑪為斯圖準備的食物，她還自詡是拿手菜呢！斯圖卻每次都要抱怨半天，然后逼著自己才能勉強咽下去。

摩斯吃了點東西，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他說：“斯圖，將來某個時候，我會幫你一個大忙，作為這次你收留我的報答。”

十點半時，門鈴突然響起，斯圖聽得心驚肉跳。摩斯警惕地拔出手槍，他命令道：“斯圖，去開門！我會躲在房門后面，假如有任何不對勁，我頭一個朝你開槍，知道了吧？”

斯圖點點頭，輕步走向門口，等到摩斯在房門一側站好后，他才將房門開了一道縫。

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穿風衣的男人。他拿出皮夾，向斯圖展示上面的銀色警徽：“我是基特警長，介不介意我進來說話？”

“不！”斯圖大聲叫道，接著小心地補充道，“是這樣，我太太愛干凈，不喜歡外人進屋……”

基特警長緩緩地說道：“沒關系，斯圖先生。我只是過來提醒你，要小心你的一位老朋友沃爾特·摩斯。他昨晚越獄了，很有可能來拜訪你。要知道，他可是個危險人物。”

斯圖回道：“警官，我能告訴你的是，他不在這兒。”

這時，屋里傳來艾爾瑪大聲打噴嚏的聲音，基特警長揚起了眉毛。斯圖連忙解釋說：“是我妻子，她在搗鼓黑胡椒呢！”

基特警長聳聳肩，轉身離開。突然他又一回頭，指了指斯圖紅腫的腦門，示意道：“街對面的老裁縫湯姆，他那兒有一種特效藥，我想對你的傷口有好處。”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走了。

斯圖愣了一下，關上門，上好鎖，靠著房門深深吸了一口氣。艾爾瑪站在門廳里，雙手叉腰，生氣地說道：“斯圖，你喪失了大好的機會，你真是個懦夫！”

摩斯粗暴地插話道：“你是當我不存在嗎？聽著，你們乖乖地回到客廳去，我要去上個廁所。”

斯圖趕忙走進客廳，感覺身后艾爾瑪憤怒的目光正刺向自己的后背，只聽艾爾瑪小聲嘀咕：“那個男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你根本沒膽量阻止他。”斯圖說：“他不可能永遠躲在這兒。”艾爾瑪咬牙切齒地抱怨道：“反正我知道，你會害得我倆一起喪命！”

摩斯上完廁所，邁進客廳，突然神經兮兮地咆哮道：“我覺得不對，你剛才的謊話太拙劣了！那個警察可沒那么好騙，他應該起了疑心，我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艾爾瑪聽到這話，似乎松了一口氣。斯圖也有些意外：“你真要離開了？”摩斯點點頭，說：“我猜想你正好有一輛汽車，而且愿意借給我用，對吧？”斯圖趕緊答應：“是，是，就停在附近，我給你去拿車鑰匙。”摩斯說：“別急，你先來聽聽我的計劃——你們跟我一起去取車。斯圖，由你開車，我和你妻子坐在后排，這樣就沒人能留下來打電話報警了，不是嗎？只要你們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等車開出城，我也許會把你們放了……”

就這樣，三人一起走出公寓，斯圖走在最前面，摩斯和艾爾瑪跟在后面。斯圖顯得十分慌張，腳步踉踉蹌蹌，艾爾瑪翻了個白眼：“慌什么？像個男人吧！”

摩斯出聲制止：“閉嘴，給我安靜點！”

斯圖走到路口，不知怎么，他條件反射似的朝街對面的裁縫店看了一眼，竟意外地發現基特警長正在店門口靠墻站著。斯圖與基特警長四目相對，彼此使了個眼色。基特警長一邊拔槍，一邊快步上前，目光掃向摩斯，大聲喊道：“沃爾特·摩斯，你逃不掉了！”

斯圖一聽，本能地俯身閃躲到路邊的一輛汽車后面，探頭向外張望，看見艾爾瑪也跑到了安全地帶。接著，基特警長朝摩斯開槍了，摩斯慌忙逃竄，沖進車流中，一個趔趄，他栽倒在地，一輛卡車閃躲不及，直接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事情有驚無險，做完筆錄后，斯圖和艾爾瑪回到公寓。沒想到當天晚上，基特警長又找上門來。不過這一次，斯圖見到基特警長倒顯得很欣喜，因為餐桌上還剩一些摩斯沒吃完的烤雞，回家后，艾爾瑪一直催促斯圖把雞肉吃光。艾爾瑪做的烤雞實在太難吃，斯圖根本不想碰，警長的到訪簡直是救了他的命。

斯圖給基特警長倒了杯茶，問道：“出了什么事嗎，警長？”

基特警長清了清嗓子，說道：“法醫對摩斯進行了尸檢，在他的胃里發現了令人意外的東西。”

“什么東西？”

基特警長說：“毒藥，量不大，但積累到一定程度，足以致命。我們警方有一點不理解，毒藥是如何進入摩斯體內的，你們對此有什么想法嗎？”

斯圖立刻就明白過來，他轉過身看著妻子，艾爾瑪根本不敢與他眼神交會，低頭看著地板。

“烤雞！”斯圖說道，“你在烤雞里下了毒？你打算毒死我，是不是？”

艾爾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總是挑剔我做的飯菜難吃，嫌棄我這不行那不會，我受夠了！我就是想讓你永遠閉嘴！”

斯圖猛然站起身，心中十分苦澀。他不禁想起之前摩斯說的話，摩斯說將來某個時候，他會幫斯圖一個大忙作為報答。呵，摩斯應該怎么也沒料到吧，他的“報恩”竟然來得這么及時……

（發稿編輯：丁嫻瑤）

（題圖、插圖：佐?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