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布萊德利
有時候,幾十年的變化抵不上一年,有時候一年的變化抵得上幾十年。過去的三年,以新冠大流行、俄羅斯出兵烏克蘭和全方位生活成本危機為標志,顯然讓人感覺屬于后者。事實上,這種感覺與1970年代初石油沖擊的那些年太像了,當時花了大約20年時間才恢復穩定。
二戰結束、1971—1973年石油危機和蘇聯的解體,每一次突變都像地震一樣,改變了全球格局,驟然釋放出在斷層線周圍積聚多時的強大的潛在力量。每一次突變,都改變了支配我們世界關鍵特征的規則。
二戰的地震之后,出現了經濟繁榮,大約持續到1971年。聯合國和布雷頓森林機構成立,美元成為事實上的全球儲備貨幣,與黃金掛鉤。經濟和社會從戰時動員轉向和平時期的重建。在1945年的波茨坦會議上,美國正式結束了它的孤立主義政策,并承擔起霸權衣缽。斯大林就分割歐洲進行了談判,匆忙發展蘇聯的核能力。第一個時代的基礎,即戰后的繁榮,就此奠定。
但隨后出現了我們所說的競爭的時代,昂貴而艱難的越南戰爭分裂了美國,暴露出其力量的極限。1971年,美國總統尼克松突然中止了美元對黃金的可兌換性,法幣時代開始。1973年,石油沖擊導致了深度衰退和15年的能源成本上升。勢頭轉向了東方。日本的國內生產總值超越德國。尼克松訪問中國,打破了兩國之間25年的外交僵局。
然后,從1980年代末開始,潛在的壓力釋放了另一場地震,開啟了另一個時代。柏林墻倒塌,蘇聯解體,歐洲地緣政治格局重新洗牌。支持民主的運動席卷歐洲、亞洲和非洲。《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于1992年簽署,標志著歐洲經濟和政治一體化的飛躍。與此同時,海灣戰爭成為美國軍事力量的展示舞臺。
萬維網也在1989年誕生,為數字革命搭建了支架。中國和印度繼續加入全球經濟,開啟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減貧運動。我們稱這一時期為市場時代。這使我們進入了健康、財富、教育和全球聯動深化突飛猛進的現時代。總的來說,人們的境況大幅改善。30年前,約有35%的世界人口生活在極端貧困中;今天,這一比例已降至不到9%。
我們還不知道新的動蕩中會出現什么。就全球秩序而言,似乎有一種走向多極化的趨勢,但我們還不知道這在實踐中會是什么樣子。經濟是否會保持全球性質?我們是否會找到新的可行的非經濟合作機制?國際政治中多年的相對溫和,會不會讓位于更多的兩極化?
在技術方面,雖然數字化和連通性的主要驅動力似乎正在接近飽和,但包括人工智能和生物技術在內的新一輪技術,可能帶來另一個創新高潮。技術、制度和地緣政治將如何互動?
在人口問題上,一個年輕的世界正在演變成一個老齡化、城市化的世界,非傳染性疾病將成為主要的健康問題。此外,國家內部的不平等可能會日益挑戰社會結構。我們能否“優雅地老去”,或者資本和制度能否對不平等做出適當的反應?
在資源和能源方面,對所有形式的能源的總投資,似乎難以跟上需求的步伐。世界能否找到一條負擔得起的、有韌性的、可行的道路實現氣候穩定?
最后,經濟增長率似乎正在正常化,不斷增長的杠桿和信貸可能演變成資產負債表的壓力。經合組織的世紀將繼續讓位于亞洲的世紀。
如果我們確實處于地震災變的早期陣痛中,目前的優勢點可能會引起悲觀。然而,在過去的所有起伏中,進步永不停。我們的時代需要行動,而歷史提供了巨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