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語形音流變與詞匯教學芻議

法語形音流變與詞匯教學芻議

李俊凱，何曉玉

（廣東培正學院，廣東廣州510830）

摘要：詞匯的形態(tài)及發(fā)音猶如語言的外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發(fā)生流變。研究法語詞匯的形態(tài)及發(fā)音的歷時演變，不僅有助于我們更好地進行語言科學的探索，而且有助于厘清詞匯教學過程中一些從共時角度難以解釋的語言現(xiàn)象。本文以中世紀到十九世紀的法國文學作品語料庫，從中抽取相應的詞匯進行對比分析，試圖初步探索法語詞匯從其詞源到現(xiàn)代法語的形音流變規(guī)律。

關鍵詞：法語；詞源；形音；流變；規(guī)律

一、緒論

由于法語為完全表音文字，不同于我國的漢字具有形音兼?zhèn)涞谋硪夤δ堋ｋS著時間的推移，法語的發(fā)音會跟隨社會的變革而發(fā)生改變，因而記錄其語言的文字也會相應地發(fā)生改變。因此，各個歷史層的形音流變導致法語詞匯形態(tài)異常豐富，規(guī)則外的發(fā)音也比較多，造成詞匯教學的一定困難。「古法語」是法語發(fā)展的開端，例如《羅蘭之歌》（la Chanson de Roland）的原文就是用古法語寫成。再把時間往前推移到公元842年——歷史語言學家一致推定為法語雛形誕生的時候，在第一部以法語（確切來說是「高盧-羅曼語」）書寫的文獻《斯特拉斯堡誓言》（les Serments de Strasbourg）中所使用的文字，對于只懂現(xiàn)代法語的讀者來說則是一種很像拉丁文而不能通讀的外文了。

現(xiàn)在法語的常用詞匯主體傳承自拉丁文，在經歷了“拉丁文→高盧-羅曼語→古法語→古典法語→現(xiàn)代法語”這樣演變之后，法語的詞匯形態(tài)有了很大的變化。“由于受到「原始凱爾特語底層」（le substrat celtique）及「日耳曼語上層」（le superstrat germanique）等語言接觸產生的干涉影響，根據語言學家（Henriette: 1949）的一項研究，法語相對于拉丁文的形音變異程度為44%，遠遠高于同屬拉丁文系的其它羅曼諸語。”[1]

本文將集中探討從拉丁文到法語，其詞匯形態(tài)發(fā)音的主要演變規(guī)律。

二、重音規(guī)則

在大部分印歐語言里面，詞匯都有一個重讀的音節(jié)（syllabe accentuée）。在研究法語演變時，這些重讀音節(jié)是我們研究的重要依據之一。因為一個詞自拉丁文演變成為現(xiàn)代法語，其重音（accent tonique）位置是保持不變的。古代法國人往往會把拉丁文重讀音節(jié)后面，有時候前面的發(fā)音弱化，甚至省略掉。

比如說cantat（il chante，他唱歌）這個詞的重讀音節(jié)無論在拉丁文或者在法語里面都是在「an」這個音節(jié)上；而在Romani（les Romains，羅馬人）這個字當中，即使其詞形發(fā)生了改變，非重讀音節(jié)脫落了，但其重音還是保持在「ma（in）」這個音節(jié)上。因此，非重讀音節(jié)的脫落這一規(guī)則便可以解釋為何法語單詞會比其它拉丁語系語言的單詞聽起來更加短促響亮。例如：

naturam>nature（西natura）

ventus>vent（意vento）

verbum>verbe（葡verbo）

此外，位于重讀音節(jié)前的中元音以及中輔音也有脫落消失的現(xiàn)象。譬如在bonitatem>bonté這一變化中，除了重讀音節(jié)后的音節(jié)省略，其前面的非重讀中元音「i」也發(fā)生了脫落現(xiàn)象。同樣的還有delicatum>délié當中，重讀音節(jié)前的「c」也同樣地發(fā)生了脫落。

由于法語單詞只保留了重讀音節(jié)而擯棄了其它很多的拉丁文發(fā)音，當我們朗讀法語的時候，單詞與單詞之間的銜接變得更加緊密流暢。所以很多人評價說法語就像唱歌一樣具有韻律。作為法語詞形演變規(guī)律的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重音規(guī)則即使在下面談到的其它規(guī)律的時候，還同樣適用。

三、單詞首尾的軟化

在前面一小節(jié)所舉的例子bonitatem>bonté以及delicatum>délié當中，我們可以留意到法語的詞尾把拉丁文的「a」音軟化成張嘴程度較小，比較容易發(fā)音的「é」音。而同樣地，上面提到過的cantat>chante當中，詞頭的硬音「c」也被軟化成了「ch」，從而使法語單詞的發(fā)音大大地軟化了。這一種單詞我們可以舉出很多例子：

cantare>chanter，calorem>chaleur，capillus>cheveu universitas>université，amicitia>amitié，delicatum>délié

這一規(guī)律是屬于非常明顯，且容易被掌握，在詞匯的教學中往往給予了我們很大的便利。

四、「s+輔音」詞首的變異

為了語音的和諧，也因為發(fā)音的省力原則，法語單詞發(fā)生了上述小節(jié)中談到的軟化現(xiàn)象。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觀察到一種「s+輔音」詞首的變異規(guī)律。受到「原始凱爾特語底層」的影響，高盧人對于以「s+輔音」開頭的單詞感到發(fā)音困難。因此，他們在這些單詞的最前面加上一個「e」音，以達到更和諧的發(fā)音。所以我們可以觀察到法語里面存在不少以「es+輔音」開頭的單詞。

spatium>espace，stomachum>estomac，scalalia>escalier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少以「es+輔音」開頭的單詞進一步發(fā)生了變異。「s」的發(fā)音也逐漸脫落，不少單詞只剩下后來加上去的「e」音。

拉古法現(xiàn)法

stellam>esteile>étoile

scribere>escrire>écrire

status>estat>état

因此我們可以觀察到這樣的現(xiàn)象，在舊時法國南部的一些老人通常不自覺地說「estatue」，而不是今天我們常說的「statue」。所以，這一演變規(guī)律也是很容易掌握的，對我們進一步的詞源研究起了很大的作用。

五、唇音的變換

相似地，受到「日耳曼語上層」語言接觸產生的干涉影響，法語單詞中的唇音也發(fā)生了一定程度的變化。由于日耳曼入侵，大量講日耳曼法蘭克語的外族進入高盧，他們對于拉丁文「v」以及「b（p）」這種唇音的分辨困難。因此，在法語的演變過程中產生了「v」以及「b（p）」的互換。所以，很多在拉丁文里面含有「b」或者「p」的單詞，到了法語里面就變成「v」了。比如說前面一小節(jié)曾經舉例的capillus>cheveu里面，除了「c」和「a」分別軟化成「ch」和「e」之外，還有發(fā)生了「p>v」的這樣一個變化。同樣的例子還有：caballus>cheval，liber>livre，sapere>savoir

六、二合元音化及其鼻音化

所謂的「二合元音化」（diphtongaison），就是指原本在拉丁文詞源中的單個元音，在演變?yōu)榉ㄕZ的時候由于裂化或者相鄰的輔音軟化等原因，演變成兩個連續(xù)的元音的現(xiàn)象。由于輔音軟化而產生的二合元音化是很常見的現(xiàn)象。其中「al」>「au」這一現(xiàn)象尤為明顯，值得我們留意。例如：calvum>chauve，caldus>chaud等。當然我們還可以看到其它的一些復輔音軟化成元音的現(xiàn)象：例如colpus>coup等。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是受到「原始凱爾特語底層」的影響，當軟腭輔音「l」處在輔音字母前面時，發(fā)音舌根基抬起，舌頭松弛，發(fā)出的音界乎「o」和「u」之間。后來「l」直接被「u」代替，從而形成了今天這種形態(tài)。由于這種輔音軟化及二合元音發(fā)音的單音化的關系，法語中甚至出現(xiàn)了三合元音「eau」這種詞型，例如：pellis>peau，castellum>chateau等。

除此之外，元音的裂化也是常見的二合元音來源。例如：bene>bien這個單詞的變化中，為了突出bene的重讀音節(jié)「e」，法國人當時就把它發(fā)成「bièn」。值得注意的是，像這樣一種的二合元音化之后，很多單詞會接著發(fā)生了鼻音化（nasalisation），像bien這個單詞，雖然其形態(tài)保持了有二合元音的詞形，但是到了現(xiàn)代法語的發(fā)音已經沒有二合元音了。取而代之的是鼻化元音，bien的讀音也變成了「bj」。

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二合元音化，就是「u」>「ou」了。由于在拉丁文里面字母「u」的發(fā)音為/u/，而受到凱爾特高盧語的影響，字母「u」在法語里面的發(fā)音為/y/。因此，為了符合某些詞源的發(fā)音，就產生了「u」>「ou」這種變化了：bucca>bouche，lupus>loup，pulla>poule。

七、法語二合元音「oi」的由來

在現(xiàn)代法語里面，有一對充滿法國風味的雙元音「oi」，發(fā)音為/wa/。這一對二合元音在其它的語言里面都找不到類似的對應，屬于非常典型的法語特色。我們首先來看看這些詞：étoile/boire/croire/foire它們的發(fā)音清脆響亮，而且?guī)в蟹▏嵨丁Ｄ敲赐ㄟ^下面的分析我們可以大致了解這些詞的形態(tài)如何變成今天這個面貌：

拉古法現(xiàn)法

stella>esteile>étoile

bibere>beire>boire

credere>creire>croire

feria>feire>foire

可以看出來，從拉丁文到法語，一共經歷了e>ei>oi這樣一個變化。其發(fā)音也經歷了/è/>/wè/>/wa/這樣的演變才形成了今天這種獨特的法式二合元音。

了解這樣一個來源演變有助于講解很多文化背景，比如說加拿大蒙特利爾「Montréal」的名稱來自于法國殖民時期的「皇家山」（le Mont Real）。由于拉丁文里面帝皇一詞為「rex」，所以在古法語里面的形容詞「皇室的」便拼作「real」。而這個字到了今天，經歷了real>reial>royal這樣的變化便脫離了原本的形態(tài)了。

八、歷史長音符及消失的「s」

在初學法語的時候，我們在介紹「accent circonflexe」時，告訴學生們這個「^」的符號叫做「長音符」。然而我們在這些帶有「長音符」的單詞里面卻找不到任何的長音，因為現(xiàn)代法語里面沒有長短音之分。那么，這個「長音符」究竟代表了什么意義呢？其實，假如我們了解這些單詞的形音流變，這個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對于大部分的帶有長音符的單詞，其實代表了不發(fā)音字母的消失，尤其是處在元音及輔音之間的「s」。在公元七世紀到八世紀，不少單詞的「s」字母發(fā)音漸漸脫落，進而在后來的詞形上面反映出來。例如：

h?tel

le

對于這些消失的「s」，即使在現(xiàn)代法語里面還是有跡可尋的。比如對于森林「forêt」這個詞，其同源的詞：毀林「déforestation」還是保留了其詞源的「s」；同樣的對于窗戶「fenêtre」一詞，在同源詞「défenestrer」中「s」音節(jié)還是沒有消失。有一些單詞像「bête」、「fête」在名詞形式的時候「s」被長音符代替了，但是當我們使用其形用此形式時卻會保留了其詞源的「s」：bête→bestial；fête→festif。

除了「s」會被長音符代替之外，還有一些不發(fā)音的字母會被代替。例如在下面的單詞中，由于「e」的發(fā)音在歷史過程中消失，從而其詞形也發(fā)生了改變：

古法現(xiàn)法

九、結論

通過以上幾點的分析，我們便大致能夠了解一個單詞如何從拉丁文演化成今天的法語。可以看出來，重讀音規(guī)則是貫穿整個歷時演化過程的，無論如何變化，單詞的重音都保持在同一個音節(jié)上面。而且，上面列舉的各條規(guī)律并不是獨立互不相干的。很多單詞在演變的過程中同時發(fā)生了數種變化。語言中最真實反映其社會現(xiàn)實的便是其詞匯，了解詞匯的形音流變，不僅能讓我們讀懂古代的文書，更能讓我們了解一個民族的歷史發(fā)展。而且掌握這些規(guī)律對于外語的教學及研究都是有所裨益。

（注：本文系廣東省教育廳2014年度高等教育教學改革項目的階段成果，課題編號：GDJG20142494）

參考文獻：

[1]楊燕麗.法語詞源歷時層初探[J].文教資料，2013，（30）：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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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梁啟炎.法語與法國文化[M].衡陽：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5]朱曄.法語詞源角度下的語詞內涵分析與文化維度認知及教學運用[J].中國法語專業(yè)教學研究，2014.

[6]呂玉冬.詞源知識在法語詞匯教學中的作用[J].法語學習，20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