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潔,包 瑜,王璐瑤,羅 鉞,王寶泉,張培彤
(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腫瘤科,北京 100053)
據GLOBOCAN 2020數據顯示,原發性支氣管肺癌(簡稱肺癌)占總體癌癥發病率的11.4%,是導致癌癥死亡的首要原因[1]。肺癌的診斷、治療、并發癥等因素都易使患者伴發焦慮這一情緒病理反應[2],罹患肺癌作為一個強烈的刺激,可使患者出現緊張、不安、恐懼、逃避等心理應激,從而失去個人精神常態。而肺癌患者的軀體癥狀(如咳嗽、胸痛、咯血)、治療(手術、放療、周期性的化療)等所造成的軀體功能障礙都有可能誘發焦慮情緒,使患者飽受身心的折磨。本研究擬通過橫斷面研究闡明肺癌伴發焦慮情緒的危險因素,為該病的防治提供一定的理論依據。
2020年8月31日至2020年12月31日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本院腫瘤科治療的350例原發性支氣管肺癌患者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自愿參與研究;(2)經病理學診斷為原發性支氣管肺癌的患者;(3)卡氏評分≥60分;(4)神志清楚,能夠與醫生交流,配合調查。 排除標準:(1)有嚴重軀體疾病無法完成研究者;(2)既往有精神性障礙者和(或)正在服用精神類藥物;(3)依從性差,資料不全者。剔除標準:(1)內容填寫完善度<90%;(2)問卷填寫勾選相同選項大量重復、題項回答明顯矛盾。其中門診病例250例,住院病例100例;男210例,女140例;年齡<50歲40例,50~<60歲109例,60~<70歲132例,70~<80歲55例,≥80歲14例;細胞病理類型為肺腺癌187例,肺鱗癌44例,小細胞肺癌111例,大細胞肺癌3例,腺鱗癌2例,腺癌與小細胞混合癌2例,肉瘤1例。本研究已通過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批件號:2020-048-KY)。
(1)患者基本信息收集表:收集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吸煙情況、個人月收入、生活狀況的資料。(2)腫瘤病史收集表:收集包括病情知情度、國際肺癌協會(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lung cancer,IASLC)第8版肺癌臨床分期、病理類型、確診時長、轉移部位、西醫治療情況、原發病灶情況、中藥治療情況、疼痛程度、卡氏評分等。(3)醫院焦慮抑郁量表(hospital anxiety and depression scale,HADS):該量表為焦慮、抑郁自評量表,主要應用于綜合醫院患者焦慮和抑郁情緒的篩查。本研究采用HADS中的焦慮亞量表(HADS-A)對肺癌患者的焦慮情緒進行篩查,有研究表明在肺癌患者中,HADS-A與焦慮自評量表的焦慮檢出率無顯著性差異,且完成HADS-A量表所花費的時間更短,是肺癌患者焦慮評估的較好選擇[3],且HADS-A在腫瘤患者人群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6[4],可信度較高。HADS-A包含7個條目,以8分作為通用臨界值[5-6],當HADS-A評分≥8分時,則判定患者焦慮情緒陽性,歸為焦慮組,若HADS-A評分<8分,則判定患者焦慮情緒陰性,歸為非焦慮組。
使用Epidata3.1軟件進行數據雙錄入,經核對無誤后,導入SPSS23.0統計軟件,有序分類資料采用非參數秩和檢驗,無序分類資料采用χ2檢驗(不符合χ2檢驗條件的采用確切概率法),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各因素與肺癌伴發焦慮情緒的獨立關系,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本研究納入的350例肺癌患者焦慮發病率為18.0%(63例)。
2.2.1焦慮情緒相關的非腫瘤因素分析
將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吸煙情況、個人月收入、生活狀況7個因子進行單因素檢驗,結果顯示生活狀況與焦慮情緒的發病相關,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2.2.2焦慮情緒相關的腫瘤因素分析
(1)焦慮情緒相關的腫瘤一般因素分析。將患者類型(門診/病房)、病情知情度、確診時長、病理類型、卡氏評分、疼痛程度6個因子進行單因素分析(或非參數秩和檢驗),結果顯示病情知情度、確診時長、疼痛程度與焦慮情緒的發病相關,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2)焦慮情緒相關肺癌分期因素的分析。將IASLC臨床分期、是否淋巴結轉移、是否骨轉移、是否腦轉移、是否存在胸腔積液5個因子進行單因素卡方分析(或非參數秩和檢驗),結果顯示IASLC臨床分期與焦慮情緒相關,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3)焦慮情緒相關腫瘤治療因素的分析。將患者正在靶向或免疫治療、已完成西醫治療(特指放化療、手術、靶向免疫等西醫治療)、暫無西醫治療、化療后胃腸道反應、化療后骨髓抑制、已手術、是否中藥治療、中藥治療時長8個肺癌治療因素進行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患者正在靶向或免疫治療、已完成西醫治療、是否中藥治療、中藥治療時長與焦慮情緒相關,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
首先對因變量焦慮情緒進行賦值,賦值1為伴發焦慮,0為不伴發焦慮;接著將以上單因素分析中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9個因子(生活狀況、病情知曉度、確診時長、IASLC臨床分期、正在靶向或免疫治療、已完成西醫治療、是否中藥治療、中藥治療時長、疼痛程度)以及卡式評分作為自變量納入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進入法)中,雖本研究單因素分析時卡氏評分其P>0.05,但卡氏評分是對患者的整體功能狀態評分,因此為了避免遺漏潛在的危險因素,故將卡式評分納入多因素分析中。賦值1=存在某一因素,0=無某一因素,例如賦值1=有中藥治療,0=無中藥治療。最終得到logistic模型具有統計學意義,χ2=73.052,P<0.001。根據偏回歸系數(B)<0,比值比(OR)<1時為保護因素,反之,若B>0,OR>1 則為危險因素,結果顯示相較于與孩子生活的肺癌患者,與伴侶共同生活的肺癌患者焦慮的發病率更低,相較于確診時長<0.5年的肺癌患者,確診時長2~<3年的肺癌患者焦慮的發病率更低,即與伴侶共同生活(OR=0.230,95%CI:0.063~0.835)、確診時長2~<3年(OR=0.130,95%CI:0.019~0.880)為焦慮的保護因素(P<0.05);卡氏評分低(與卡氏評分=100分比較,卡氏評分=60分OR=9.031,95%CI:1.483~55.003)、輕度疼痛(與無疼痛比較,輕度疼痛OR=2.350,95%CI:1.017~5.428)為焦慮的危險因素(P<0.05),見表5。
肺癌防治仍然是我國惡性腫瘤防治面臨的重大挑戰,而焦慮、抑郁等會嚴重影響患者應對疾病的積極性,降低患者對臨床治療的依從性,從而影響患者最終的健康結局[7-8],給社會、家庭帶來巨大的損失。鑒于研究地區、研究樣本量、研究方法等因素的差異,目前焦慮情緒的發病率各研究間差異較大,發病率分布在10%~65%[9-15],高于健康對照組[8],且焦慮患者的生活質量明顯較差[11];本研究焦慮情緒的發病率為18%,可能與本研究納入較大部分早期肺癌患者相關。
本研究通過單因素分析發現,肺癌患者的生活狀況、病情知曉度、確診時長、疼痛程度、IASLC臨床分期、是否正在靶向或免疫治療、是否已完成西醫治療、是否中藥治療、中藥治療時長9個因素與焦慮情緒的發病相關。在生活狀況中,與孩子共同生活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的發病率最高(42.1%),而與伴侶共同生活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較低(13.8%),多因素二項logistic回歸分析也表明與伴侶共同生活為焦慮情緒的保護因素,這可能是因為與孩子共同生活的肺癌患者相較于與伴侶共同生活的肺癌患者,承擔著更多撫育孫輩的壓力,同時還有著更多因病情拖累子女的顧慮。在病情知曉度方面,完全知情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最低(14.4%),而完全不知情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最高(37.9%),與QIAN等[16]的研究較為一致,這是因為對患者隱瞞病情反而會使患者猜忌、不信任,向患者交代病情有助于患者舒緩心理壓力,降低負面情緒的發生。確診時長<0.5年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最高,而確診時長2~<3年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最低,這可能與短時間內患癌事件的沖擊、患者對病情的抗拒相關,而隨著時間的延長,患者對病情的了解度、接受度均會增加,多因素二項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確診時長2~<3年為焦慮情緒的保護因素。正在靶向或免疫治療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較高,這是因為這部分肺癌患者一般病情分期相對較晚、癥狀較重,所承受的心理壓力也較大。已完成西醫治療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較低,此部分患者多處于術后觀察期或治療空窗期,所承受的心理壓力較正在進行治療的患者小。而疼痛、卡氏評分低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的發病率亦較高,這是因為此部分患者病情較重,臨床癥狀多,生活質量差,負面情緒多發,從而導致焦慮情緒的發病,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卡氏評分低、輕度疼痛為焦慮情緒的危險因素。而一般研究認為,疼痛程度與焦慮評分呈正相關[17],而本研究的統計學結果并沒有得出中、重度疼痛與焦慮關系的具有統計學意義的結論,可能與本研究納入較多輕度疼痛患者相關,從統計學角度而言,可能是多因素分析時中、重度疼痛與焦慮關系被一個更加相關的因素給掩蓋了,從而未得出具有統計學意義的結果。
在中藥治療上,未行中藥治療以及中藥治療時長較短(<6個月)的肺癌患者焦慮情緒發病率較高,柳璐等[18]的研究也表明中藥可減輕肺癌患者的焦慮情緒,可見中藥治療對預防、治療焦慮情緒可起到積極的作用。在肺癌的分期對焦慮情緒的發病影響上,本研究雖未得出明確的結論,但從本研究焦慮情緒的發病情況分布及既往研究[19]上看,仍可以看出相較于分期早的肺癌患者,分期晚的患者其焦慮情緒的發病率處于較高的水平。
綜上所述,與伴侶共同生活、確診時長2~<3年為焦慮情緒的保護因素,卡氏評分低、輕度疼痛為焦慮情緒的危險因素,初步探討了焦慮情緒的易感人群特點,但因本研究樣本量有限,所得結果尚待進一步研究明確。而基于對易感人群的篩查,將有利于焦慮情緒的早發現、早診斷、早干預,從而達到改善患者生活質量的目的,降低肺癌患者的死亡率和自殺風險,減少額外的醫療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