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衰弱研究熱點與發展趨勢分析

朱明月 李崢

(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護理學院，北京 100144)

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加快，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面臨著嚴峻復雜的健康挑戰。認知衰弱作為老年人健康狀況的有效評價指標[1]，是指排除阿爾茨海默病及其他類型的癡呆后，同時存在身體衰弱和認知功能障礙的一種臨床綜合征[2- 3]。作為一種可逆性的神經退行性改變，認知衰弱能夠顯著預測癡呆、殘疾、失能和死亡等一系列不良健康結局[4-5]，逐漸成為研究關注點，并涌現出大量研究成果。本研究旨在利用CiteSpace軟件對認知衰弱研究領域的相關文獻進行宏觀的可視化整理與分析，以了解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規律、研究熱點及發展趨勢，為今后開展相關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數據來源 2022年2月8日，在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中，選擇“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引文索引，以“cognitive frailty”為檢索主題，限制文獻發表時間為2012年1月1日-2021年12月31日，文獻語種不限，共獲得2 883篇文獻，排除會議征稿、社論材料、病例報告等文章，最終納入有效文獻2 711篇。

1.2研究方法 利用Web of Science數據庫的文獻分析功能，分別對認知衰弱的年度發文量、國家/地域分布、研究機構分布、作者發文量等進行統計整理與分析；在Web of Science中將納入文獻以“純文本”格式中“全記錄與引用的參考文獻”的形式導出，導入CiteSpace軟件5.8.R3版本并進行數據格式轉化，將時間跨度設置為2012年1月-2021年12月，分別以作者、機構、關鍵詞為節點類型進行知識圖譜的繪制與可視化分析，以探究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現狀、研究熱點及發展趨勢。

2 結果

2.1年度發文量統計與分析 對所獲得文獻分析發現，認知衰弱研究領域的發文量總體呈現上升趨勢，各年份的具體發文量見圖1(微信掃下方二維碼獲取)。其中，2017年發文量為267篇，是發文量開始明顯上升的標志性年份。2019年和2020年認知衰弱領域的年度發文量均較前一年增加了80篇，是發文量增長速度最快的兩個關鍵年份。2020年以后，認知衰弱領域的發文量增長速度減緩，但總體仍呈上升趨勢。

圖1～6及表1～2二維碼

2.2研究國家與機構分布 2012年1月1日-2021年12月31日，認知衰弱領域發文總量前5位的國家分別為美國(689篇，25.41%)、意大利(330篇，12.17%)、英國(275篇,10.14%)、日本(235篇，8.67%)和西班牙(227篇，8.37%)；中國發文量位于第7位，共發表192篇。發文量最多的研究機構為法國國家健康與醫學研究院，發文量排名前10位的研究機構見表1(掃二維碼獲取)。通過CiteSpace軟件對研究機構之間的合作關系進行可視化分析，將參數設置為“Node Types = Institution，Top = 50，Time Slices = 1”，得到748個節點和2 480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08 9，見圖2(掃二維碼獲取)。在認知衰弱領域研究機構中，以日本國家老年病學與老年學中心、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和加拿大達爾豪斯大學的影響力較大，分別與78所、51所和39所研究機構存在合作關系。

2.3發文作者分析 該研究領域內發文最多的作者為Shimada(54篇)，發文量排名前10的作者見表2(掃二維碼獲取)。通過CiteSpace軟件對發文作者之間的合作關系進行可視化分析，參數設置為“Node Types=Author，k=25，Time Slices=1”，得到483個節點和1 066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092，具體見圖3(掃二維碼獲取)。發文量較多的作者為Shimada、Vellas和Doi，并在一定范圍內分別形成了以Shimada、Chen和Vellas等為中心的部分研究團隊，但由圖中節點大小及連線密度可知，認知衰弱領域作者及團隊間的合作仍然較為分散。

2.4關鍵詞分析

2.4.1高頻關鍵詞分析 關鍵詞為文章內容的高度提煉，可反映某領域內的研究熱點，關鍵詞出現頻次越高，說明該研究點越受關注[6]。在CiteSpace中將參數設置為“Node Types = Keyword，Top = 50，Time Slices = 1”，可得到認知衰弱領域排名前20的高頻關鍵詞及其中介中心性，見表3，其中的關鍵節點(中介中心性≥0.1)有frailty、prevalence、health、cognitive impairment、disability、impairment、decline、performance。

表3 認知衰弱領域高頻關鍵詞及其中心性統計

2.4.2關鍵詞聚類分析 利用CiteSpace軟件對認知衰弱領域的文獻進行關鍵詞聚類分析以發現該領域的研究熱點與前沿，參數設置為“Node Types = Keyword，Top = 50，Time Slices = 1”，根據對數似然率(Log-Likelihood Ratio，LLR)算法得到的知識圖譜包含111個節點和476條連線，密度為0.078，共獲得6個聚類(圖4,掃二維碼獲取)，分別為#0 cognitive impairment(認知障礙)、#1 dementia(癡呆)、#2 cognitive frailty(認知衰弱)、#3 validity(效度)、#4 quality of life(生活質量)和#5 alzheimers disease(阿爾茨海默病)。該知識圖譜的聚類模塊指數Q值為0.307 6，可認為該聚類模塊結構顯著，S值為0.669 2，說明該聚類網絡同質性較高，聚類合理。

2.4.3關鍵詞突現性分析 關鍵詞的突現表示關鍵詞在短時期內的出現頻次顯著增加，可通過突現關鍵詞了解研究者們在某領域短時間內關注的熱點，以探究該領域的研究前沿與發展態勢[7]。運用CiteSpace對認知衰弱領域的關鍵詞進行突現性分析，結果見圖5(掃二維碼獲取)。根據時間順序，可將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發展歸納為三個階段，分別為：(1)2012-2014年，該時期重點關注女性共病患者的衰弱表型、軀體功能狀態及殘疾和死亡的發生情況。(2)2015-2016年，該時期主要以隊列研究的方法關注心血管疾病對衰弱老年人的軀體移動功能的影響。(3)2017-2021年，該時期的研究熱點集中在社區老年人認知衰弱的運動干預和管理。

2.4.4時間線分布 利用CiteSpace獲得Timeline聚類時間線圖(圖6，掃二維碼獲取)對認知衰弱領域研究熱點的演化路徑進行分析，可將認知衰弱的研究發展歸納為3個時期，分別為：(1)2012-2014年，此階段為認知衰弱診斷研究初期，研究關注相關問卷、量表或指數等評估工具在認知衰弱診斷中的作用，但此階段對衰弱與認知功能的關系討論相對分離。(2)2015-2018年，此階段為對認知衰弱發生機制探討時期，通過隊列研究或隨訪等方式，探索認知衰弱與心力衰竭、血管性癡呆、肌肉減少癥等疾病的關聯及其對人群健康的長期影響。(3)2019-2021年，此階段為認知衰弱防治研究時期，研究熱點逐漸轉為認知衰弱的流行病學現狀、功能評估及預防管理。

3 討論

3.1認知衰弱領域研究現狀 認知衰弱領域的發文量逐年增加，研究熱度不斷攀升，并涌現出部分具有代表性的作者及機構。根據表2可知，來自日本的Shimada為認知衰弱領域發文量最多的學者，其通過對8 864名日本社區老年人的前瞻性隊列研究數據的分析，發現認知衰弱患者具有更高的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動能力受限的風險[8]，該篇文章在認知衰弱領域產生了較大影響力。2018年，Shimada開發了更適用于社區初篩的認知衰弱的新操作性定義，以行走速度減慢及肌無力的軀體表現評估身體衰弱，以記憶力、注意力、執行功能和處理速度受損評估認知功能[9]，發現該定義下的認知衰弱能夠顯著預測社區老年人的癡呆風險[5]，為社區老年人認知衰弱的初篩應用提供了新的思路。對作者、機構合作的知識圖譜進行綜合分析可知，Shimada與Doi、Tsutsumimoto、Makizako等組成的來自日本老年病學與老年學中心的合作團隊在認知衰弱領域的影響力較大，該合作團隊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社區老年人衰弱綜合維度的關聯及其不良健康結局的探討。例如，該團隊針對日本社區老年人的研究分別發現社會衰弱與軀體功能缺陷、認知功能障礙獨立相關[10]，社會衰弱患者在4年內患身體衰弱相關事件的可能是非社會衰弱者的4倍[11]，這些研究均為身體衰弱、認知衰弱及社會衰弱三者間的關系探討提供了一定研究基礎。通過對知識圖譜的進一步分析可知，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作者及機構主要集中在高校及科研院所，雖然在一定范圍內形成了部分合作團隊或機構，但整體合作網絡密度偏低，研究作者之間、研究機構之間的合作相對分散，提示研究者及機構之間需加強合作關系、擴大合作范圍，以進一步拓展認知衰弱領域研究的廣度和深度。

3.2認知衰弱研究熱點 根據高頻關鍵詞聚類及共現分析，可將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熱點歸納為以下三方面。

3.2.1認知衰弱的不良健康結局 聚類#1、#4、#5及mortality、dementia、disability、Alzheimers disease、quality of life等高頻關鍵詞均提示認知衰弱的不良健康結局是研究者們關注的熱點。現有研究從不同視角探究了認知衰弱與殘疾、癡呆、身體活動能力下降、生活質量降低等一系列不良健康結局的關聯。橫斷面研究顯示，認知衰弱患者軀體活動功能受限的風險更高[8]，且會表現出更高的殘疾水平[12]。縱向研究也表明，認知衰弱與軀體功能下降、功能性殘疾及全因死亡率顯著相關[13]，認知衰弱個體功能性殘疾的發生率較正常個體增加了12倍[4]。另有系統評價顯示認知衰弱是老年癡呆的有效預測因子[14]，認知衰弱者發生癡呆的概率顯著高于正常人群，對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嚴重威脅。認知衰弱引起相關不良結局的原因可能與慢性炎癥、線粒體功能障礙和氧化應激等機制有關[15-17]；例如，認知衰弱患者炎性標志物升高，可能加速肌肉質量的損傷并影響肌肉的再生，從而引起功能性殘疾[13,18]，并對老年個體的生活質量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3.2.2認知衰弱與其它疾病的關聯 結合表3與圖5，comorbidity、cardiovascular disease、heart failure和association等高頻關鍵詞及突現關鍵詞均提示認知衰弱與其他疾病的關聯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認知衰弱的神經生物學機制尚未完全闡明，但目前已有研究提出部分病理生理學途徑闡述認知衰弱與某些特定疾病之間的關聯。例如，部分研究發現心力衰竭、心肌梗死等心血管疾病與認知衰弱存在密切的雙向關聯[19-20]。一方面，心血管疾病作為風險因素會加速衰弱進程，同時，衰弱抬高了心血管疾病患者不良健康結局的發生風險[19]；另一方面，衰弱和心血管疾病作為共同的危險因素加速老年個體的認知功能損害[20]，使個體發生殘疾、死亡等不良健康結局的風險進一步提升。認知衰弱與某些特定疾病的關聯可能為認知衰弱潛在的發生機制探索提供有利基礎，因而逐漸成為研究者們關注的熱點。

3.2.3認知衰弱的風險因素 risk、risk factor等高頻關鍵詞提示風險因素的探索是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熱點之一。現有研究顯示，認知衰弱包含多方面風險因素，可將其歸納為人口學因素、社會心理因素和行為因素[21-23]。人口學因素如女性、高齡、低文化水平等是認知衰弱的風險因素。原因可能是隨著年齡增長，個體多器官系統生理儲備減少，抵抗力與耐受性降低，患多種疾病的概率增加[24]，同時激素水平發生改變，穩態失衡，肌肉平衡與神經活性受到影響，導致機體活動能力和認知功能的下降[13,25]；較低的文化水平則可能通過大腦老化、神經元數量的衰減影響認知衰弱的發生[26]。抑郁、缺乏社會支持是影響認知衰弱的社會心理因素，原因可能是持續的抑郁情緒會影響老年人體力活動的意愿，并降低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意愿和能力[27]，同時難以通過必要的社交系統實現負性情緒的調節，進一步加速了老年人認知衰弱的進程。在行為因素方面，缺乏運動、睡眠障礙和營養不良被證明是認知衰弱的風險因素，這提示可將有效的生活方式指導作為老年認知衰弱管理的切入點。例如，可指導老年個體進行科學的體力鍛煉，進而調節體內炎性因子和激素水平，促進肌肉質量的提高[28]，并通過復雜神經反射通路的調節延緩部分腦區的萎縮減緩認知損害的速度[29]。

3.3認知衰弱研究前沿與趨勢分析 根據對關鍵詞突現及時間線知識圖譜的綜合分析，可將認知衰弱的發展前沿及趨勢總結為以下兩方面：

3.3.1認知衰弱的篩查與預防 早期預防認知衰弱的關鍵是開展大規模的人群篩查。聚類#3 validity的對應關鍵詞及reliability等突現關鍵詞均提示，對于認知衰弱篩查評估指標或工具的選擇及信效度檢驗是該領域的研究前沿及發展趨勢。目前研究多采用身體衰弱結合認知功能量表的方式進行人群的篩查[30]，但對于篩查評估工具的選擇仍具有一定異質性，且準確篩查及評估認知衰弱的最佳組合措施尚未明確[31]。因此，適用于不同篩查環境的評估工具的選擇及應用是未來值得探討的內容。此外，養老機構內老年人的年齡偏高、共病群體占比多、管理環境相對封閉等因素更可能對軀體功能和認知水平造成一定影響[32]，但目前大部分認知衰弱研究關注的人群為社區或醫院居住的老年人，養老機構人群所受關注依然有限[33]。因此，未來研究需將篩查范圍拓展到養老機構人群，并進一步擴大篩查規模，為高覆蓋率的人群分類干預奠定基礎。總之，未來對認知衰弱篩查及預防的研究可綜合考慮篩查工具、篩查人群、篩查場所和篩查規模等方面，為認知衰弱的早期有效管理提供依據。

3.3.2認知衰弱的干預與管理 圖5關鍵詞突現結果中consensus、management及exercise均提示認知衰弱的干預及管理是該領域的發展趨勢。認知衰弱可導致眾多不良健康結局，但目前暫無針對性治療藥物。因此，有效管理認知衰弱的關鍵是盡早識別可干預的風險因素并給予針對性指導，以延緩認知衰弱的進程。老年人認知衰弱多維度的風險因素已在上文進行初步歸納，未來研究可在現有部分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對風險因素進行最佳證據的總結。同時，醫護人員在認知衰弱評估過程中，需重點關注存在風險因素的高危人群，以對其存在的臨床可干預的風險因素進行早期識別與管理。值得關注的是，現有針對認知衰弱干預措施的研究多集中在運動干預和營養干預，以及聯合認知訓練的多模式干預[34]，但由于干預頻次、干預周期及干預環境等因素均會影響干預效果，對不同場景下干預措施的適用性、有效性及劑量討論是該領域未來值得探索的方向。

綜上所述，本研究利用CiteSpace軟件對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熱點、演化路徑、研究趨勢等內容進行知識圖譜的繪制與分析，可發現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熱度逐年攀升，但研究機構或作者之間的合作較為分散，認知衰弱的不良健康結局、與其他疾病的關聯和風險因素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對認知衰弱的篩查與預防、干預與管理是該研究領域未來的發展趨勢。但本研究僅檢索了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文獻納入的代表性可能有所限制，后續研究可在進一步拓展數據庫的基礎上對認知衰弱領域的研究發展進行更加全面系統的分析與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