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 強 朱睿倩
數字經濟是人類社會繼狩獵采集經濟、農業經濟、工業經濟后的新經濟形態,催生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變化,對就業形態產生了深刻影響。隨著我國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常態化,靈活就業逐步成為現代生產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新興產業發展的驅動力和緩解疫情沖擊的必然途徑。云南自2015年實施“云上云”行動以來,就將數字經濟作為重點發展方向,對促進靈活就業起到了積極作用。
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傳統生產生活方式和產業組織方式發生系統性變革,從而推動勞動者就業和企業用工方式轉變,靈活雇工和靈活就業逐步成為重要的用工和就業方式。
第一,靈活就業是現代生產生活的重要形態,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有助于豐富數字經濟應用場景。數字經濟發展中常見的靈活就業形態是通過互聯網平臺企業提供商品或服務,表現出去雇主化、靈活性大、方式多樣等特征,與傳統就業形態有明顯不同。近年來,隨著互聯網、大數據、區塊鏈、云計算、物聯網等新技術和新商業模式的廣泛推開,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網紅經濟等爆發式增長,新職業不斷孕育,電商微商、帶貨網紅、網絡主播、網絡文案、網絡設計師、旅游播客、文化民族體驗播客、網約車司機、電子競技師、網絡培訓師、網約家政服務師、快遞員、跑腿員等豐富多樣的新就業形態大量涌現。這些新就業形態,一方面,促進了創業進而助推新興產業和新商業模式的發展;另一方面,不斷豐富著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隨著云南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強有力推進和數字云南的加快建設,云南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獨一無二的自然風光、宜人養生的氣候、豐富多樣的生態環境、有機生態的特色農產品、豐富多樣的旅游資源成為發展新經濟的最大底色和優勢,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有助于云南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加快培育。
第二,靈活就業是化解疫情沖擊的重要途徑,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有助于提高社會治理水平。云南陸地邊境線與老撾、緬甸、越南接壤,在周邊國家疫情控制能力有限的背景下,外部需求受到持續擠壓,企業生存和發展遭遇危機,“穩就業”“保就業”成為疫情常態化防控下必須打贏的持久戰。但是,傳統模式難以完成“保居民就業”“保市場主體”的艱巨任務,大力培育新就業形態、扶持靈活就業有望成為破解之道。一方面,數字經濟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接觸的頻率,發展靈活就業等新就業形態有利于提高部分群眾經濟收入,進一步通過優化居住條件、子女教育、醫療衛生、養老服務等改善民生,有效緩解疫情對基本公共服務造成的負面沖擊,提高日常生活的便利化程度。另一方面,發展靈活就業等新就業形態,能夠穩定消費能力,保證內需潛力穩定釋放,有效應對外部需求萎縮和內部需求短期培育困難,推動云南深度融入新發展格局,確保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值得欣喜的是,云南疫情防控期間,催生了社區網格員、代購配送員、在線學習服務師、網絡營銷師、網絡健身教練、網絡美容美妝師、老年家政服務師、特色產品帶貨網紅等一批應急性新興崗位,一大批新興企業和新就業形態脫穎而出,既帶動了一批新的創新就業,也保障了社會有序運轉。數字經濟發展帶動的靈活就業,能夠為保障社會穩定運轉和社會治理效能提升貢獻更多力量。
第三,靈活就業是順應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必然選擇,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有助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近年來,云南數字經濟的發展在促進新技術開發應用、新舊動能加快轉換和新經濟加快培育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靈活就業等新就業形態是以科學技術變革為基礎的產業模式和企業組織形式轉變在就業市場上的具體體現,數字經濟無疑從微觀、中觀等層面改變著企業和產業發展模式。國家信息中心發布的《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報告(2022)》顯示,共享經濟平臺雇傭員工近千萬人,參與者超過8億人,共享經濟交易規模達到3.69萬億元。就云南而言,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和持續加快新型基礎設施建設,衍生出與云南產業特點相伴的電子商務、跨境電商、分享經濟、綠色經濟、文旅經濟等新的產業和企業組織形態。例如,在數字經濟背景下發展起來的文化旅游活動直播、民族民俗活動展演、高原特色農產品網絡銷售、玉石直播銷售等,為疫情背景下相關產業發展拓展了消費市場,打造出一系列名優品牌,為數字技術發展提供了廣泛的應用場景,助推產業數字化發展。
鑒于數字經濟和靈活就業方興未艾,作為當前就業領域發展熱點和政策實施探索點,在就業人員權益保障、企業和創業權益保障、社會認知和社保制度適應性、政務服務和監督管理、就業創業服務和統計等方面,還存在一些堵點難點需要加快解決。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努力在堵點難點上率先試驗突破,為國家支持和規范發展靈活就業進行“云南探索”。
第一,就業人員權益缺乏保障。數字經濟背景下的靈活就業能降低企業用工成本,因而廣受雇主歡迎。但靈活就業因雇傭關系的靈活化、虛擬化、軟約束和工作場所時間非固定、彈性大等特點,難以采用傳統勞動關系進行硬性約束。靈活就業人員的一系列重要權益,比如,勞動報酬、工作環境安全、休息休假等合法權益,尚無法得到制度性保障。實地調研發現,部分靈活就業人員采取勞務派遣形式,勞動強度大、社會福利偏低、生存壓力較大,往往存在“一包了之”“層層分包”“層層轉包”的現象,一旦勞動者發生工傷等風險,不知道該找誰負責,就業人員與平臺企業之間發生糾紛,很難按照現行法律進行有效解決。另外,靈活就業人員受數字化激勵形式的影響,忽視了長期職業生涯規劃和技能提升,很難享受到工作地城市保障性住房、就醫、教育等福利,以及失業保險和職業傷害保險等保障。
第二,市場主體權益缺乏保障。當前,就業的結構性矛盾突出,“就業難”與“招工難”現象并存,一些企業的專業性或者季節性招工需求難以得到滿足,完全采用傳統用工方式,又會大幅增加企業負擔,不利于創業和市場主體培育。數字經濟背景下勞動供給過程中伴隨著平臺企業、生產商等對交通運輸工具、工作服裝、工作智能設備、保鮮工具等生產資料的投入,以及為消費者提供服務過程中產生的現金流投入。當就業人員不從屬特定的法人時,勞動和服務供給過程中個體風險責任大大增加,如何避免和化解企業和就業人員之間的糾紛或爭議值得關注,需要正確引導和必要規范保障更多企業家和創業者放心開展創新探索,大力支持創新創業,千方百計降低企業靈活用工的成本和風險。
第三,社會認知和社保制度適應性不強。我國社會保障體系主要按照現行《勞動法》等加以規范,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失業保險等作為就業人員的必要保障,同時也是企業的社會責任,但客觀上造成了企業的經營負擔。因此,靈活就業人員的社會保障尚無法得到全面系統的解決,針對靈活就業人員的主動參保還十分有限,對參保人員和用工企業有較為復雜的條件限制,同時按照傳統計算方法,用工企業負擔較重,無法滿足新興企業和新就業形態人員需要。實地調研發現,為了最小化降低自身風險和成本負擔,部分平臺企業通過第三方勞務派遣公司簽訂勞動合作協議或者不簽訂任何協議,存在明顯的模糊地帶和隱患,對數字經濟企業和就業人員都不利。
第四,政務服務和監督管理不順。近年來,云南通過大力發展“一部手機游云南”“一部手機辦事通”等平臺,使政務服務和監督管理大幅改善,但針對靈活就業的關注還不夠。由于靈活就業所提供的商品和服務具有多樣性、分散性和無形化的特點,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安全監管存在難點和空白,信息安全風險、企業或個人隱私泄露風險、網絡電信詐騙、變相非法集資、互聯網傳銷等違法犯罪行為也時有發生。如何保障消費者的權益和信心,是促進新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實地調研發現,部分平臺企業沒有利用大數據和云計算為相關利益主體服務,相反將之應用于過度采集消費者和配送人員信息,出現忽視配送人員安全、過度強化績效考核的情況,有必要出臺相應的地方性政策,對平臺企業加以規范。部分旅游主播為了吸引眼球和粉絲觀看,片面甚至錯誤地宣傳少數民族文化,對云南文化旅游產業發展帶來負面效應,需要加以引導和規范。這些錯誤做法,可以運用數字經濟工具加以監控、預警,乃至必要的制度糾正。
靈活就業與數字經濟伴生發展,數字經濟背景下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有助于經濟高質量跨越式發展。在“穩就業”“保就業”形勢十分嚴峻的短期挑戰和數字經濟發展的中長期趨勢下,全面營造適應靈活就業形態的環境,加快推進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努力將云南打造成為新就業形態發展的重要策源地和試驗田。
第一,推進數字經濟與靈活就業高質量發展區域試驗探索。一是培育打造一批數字經濟試驗園區。聚焦數字經濟和其他新興業態,打造數字經濟、區塊鏈和靈活就業生態圈,降低新興產業發展門檻,培育新興產業發展急需人才。二是培育打造一批靈活就業試驗園區(基地)。探索在部分州(市)、縣(市、區)、街道(鄉、鎮)、村(寨、社區)、街區、園區打造建設一批試驗基地。鼓勵有條件的地區設置靈活就業服務工作站、權益保障中心、技能培訓基地和數字經濟研究院、新興產業孵化基地、共享直播基地。三是培育打造一批零工市場。選取昆明、曲靖、玉溪、紅河、大理、麗江、西雙版納等主城區,設立零工市場,謀劃建設云南共享用工服務平臺。
第二,推進靈活就業發展政策試驗探索。一是加快研究出臺共享經濟發展支持措施。推進數字經濟與智能制造、現代金融、商務會展、娛樂消費、文化旅游、在線教育、健康養老、商貿物流等行業深度融合,豐富數字經濟應用場景,促進新業態和新商業模式發展,培育產業新動能,擴大創業就業空間。二是全面建設一批數字經濟示范縣、示范鄉(鎮)、示范村。緊密結合云南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探索與淘寶、拼多多、郵幫幫等平臺合作,探索與各類物流企業合作,打通數字經濟“最后一公里”和“最前一公里”。三是創新新興企業融資支持模式。探索在省級產業基金的盤子中,設立數字經濟產業投資基金,扶持新興企業發展壯大。探索建立以大數據為基礎的信用貸款融資支持,聯合金融機構開展“純信用貸”,推進省屬國有融資擔保平臺擔保試點,讓新興企業創業者獲得周轉資金。
第三,推進靈活就業社會保障制度試驗探索。一是加快建立靈活就業勞動關系認定機制。在不增加企業和勞動者成本的前提下,對新就業勞動者納入視同勞動關系的管理范圍,妥善界定新型雇傭和合作關系。二是確保新就業勞動者平等參保權利。支持靈活就業勞動者按照“社會統籌+個人賬戶”的模式參加職工基本養老和醫療保險,探索設定更加普惠的費率,探索創新工傷、生育等保險制度,對部分高危行業建立互助基金。三是加快建立勞動關系糾紛調解機制。及時調整相關法律法規,對依托互聯網平臺企業和采用眾包方式組織生產服務形成的勞務關系,推動簽訂三方合同,作為勞動關系協調的法律依據;對于發生糾紛且責任難以界定的,由財政資金對利益受損方進行適度補助。
第四,推進人力資源與新興產業協同發展試驗探索。一是大力培育新技術領域人才梯隊。加大數字經濟人才培養力度,加快高等院校和研究機構相關專業學科建設。出臺激勵措施,鼓勵事業單位在職研究人員圍繞數字經濟領域創辦新興企業或到新興企業兼職,激發創業就業新活力;鼓勵新技術高端人才和優秀新興企業家到政府有關部門掛職,合力推動云南人才環境改善和優化。二是大力引進數字經濟領域專業人才和企業家。通過民營企業家評選、青年創業省長獎、“千人計劃”等人才專項政策適度向數字經濟領域傾斜,促進新就業形態健康快速發展。三是鼓勵大學畢業生參與數字經濟與靈活就業。加大大學生創業政策扶持力度,通過多種方式和途徑鼓勵高校畢業生更好地適應創業就業市場的需求,積極參與新就業形態,給予自主創新創業和參與新就業形態的高校畢業生適當補助。
第五,推進靈活就業配套服務試驗探索。一是提升智能化服務水平。依托“辦事通”“游云南”等App,全面系統宣傳創業就業支持政策,緊盯新就業,建立重點產業發展需求和職業技能培訓聯動機制,推動職業培訓課程設置、培訓內容與產業發展緊密結合,根據現代產業體系構建和數字經濟發展所需重點人才崗位要求,加強訂單式人才培養。優化“一部手機辦事通”功能,整合公共服務資源,為新興行業及靈活就業人員提供一站式解決方案。利用區塊鏈等大數據技術對新就業人員的身份信息、從業經歷、職業評價、勞動行為、權益記錄等信息進行全面采集,建立新就業人力資源數據庫。二是創新工會組建方式方法。探索發展“數字經濟+工會”,吸收游離在企業工會之外的外包工、派遣工及靈活就業類勞動者入會,明確共同用工主體的工會經費支出責任,3~5年內免交會費且享受云南各級工會組織的各類培訓活動,接受屬地地方工會業務指導。督促和引導業務發包方和承包方自覺維護勞工合法權益,真正讓以工資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勞動者在實際工作地能享受到工人應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