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池河畔的語文課說起

羅鶴軍

1998 年的金秋十月，全國著名語文特級教師于永正首次來到水鄉興化講學，在海池河畔人民影劇院為全市千余名小學語文教師展示了一節教學示范課《我的伯父魯迅先生》。20多年過去了，我至今仍對這節有情有趣、別開生面的語文課記憶猶新，它給我的語文教學帶來了積極的啟示和引導。

于永正老師這節課充分體現了他的“三本五重”教學思想，即“以人為本、以讀為本、以創為本”的“三本”和“重情趣、重感悟、重積累、重遷移、重習慣”的“五重”。觀摩了這節課后，我被于永正老師精湛的教學技藝所折服，更為他真摯的教育情懷所感動。以人為本，以創為本，語文課上兩者的結合點正是讀書，語文教師的職責就是教學生學會讀書。

這堂課的許多教育細節都凝聚了于老師獨特的教育思考。于老師真正把語文課上成了讀書指導課，他讓學生充分感悟生動活潑的語言文字——沒有機械化分段、概括段落大意；沒有概念化中心思想的提煉，更沒有枯燥乏味的講解分析。他邀請學生到講臺前分角色朗讀，“伯父”和“侄女”在“客人們”的面前談笑自如、情景再現，學生在不知不覺中感悟魯迅先生“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崇高品格。

在教學“飽經風霜”一詞時，于老師故意表現出遺漏的樣子：“哎喲，這個詞忘記學了，幸虧你發現得早。”一句話調動起學生學習的積極性。于老師沒有讓學生直接說這個詞的意思，而是問：“這個詞你懂嗎？心里明白嗎？心里明白就行。”確實學生心里已經明白“飽經風霜”的意思，只是一時難以用語言表達出來。“心里明白就行”，這是一個多么輕描淡寫又深入人心的舉動啊！這正是“重感悟”的精華所在。對于學生心里是否真的明白，于老師有自己的辦法。他變造句練習為造段練習，為學生提供練筆的機會：讓學生聯系課文內容，圍繞“飽經風霜”一詞寫一段話。通過練筆，學生深刻理解了“飽經風霜”的含義，整合了自己對課文內容的感悟。學生與文本對話，寫出了自己讀書的體會，可謂是一舉多得。

正如學生們課后的評價一樣：“于老師，跟您一起學習不覺得累，在不知不覺中就學到了知識，明白了道理。”在學生的眼里，于老師是一位良師益友；在與會教師心中，于老師是小學語文教學的一面旗幟。海明威曾說過：“冰山在海里移動很是莊嚴宏偉，這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在水面上。”于老師的教學藝術植根于他深厚的文化底蘊，發軔于他孜孜不倦的實踐追求，來源于他對生活哲理的思考與探索。誠如于老師在專著《教海漫記》后記中指出的：“我的確是一個普通的小學教師。中國這么大，教師這么多，實踐經驗該有多豐富啊！在教學第一線里，不知有多少個馬卡連柯、蘇霍姆林斯基！他們的經驗卻鮮為人知，因為這千千萬萬的人不去總結，不去寫。我不同于別人的，恐怕就是因為我喜歡思，喜歡記，喜歡寫。”

2005 年暮春時節，于永正老師再次來到水鄉興化，在興化市戴南中心小學與小學青年教師讀書班學員現場對談，分享自己的教育智慧，為小學青年教師指點迷津，答疑解難。當時我作為第二期讀書班學員向于老師請教：“幾年之前，我們學校開展語文教研組活動，我提議大家都來上一節真實的、扎實的語文課。我也常常為自己上了一節真實的、扎實的課而興奮不已，請問于老師您是怎樣理解‘扎實’二字的？”于老師微笑著示意我坐下，接著說道：“你提的問題具有普遍意義。我想我的課堂教學能回答你的問題。‘扎實’首先應指導學生把課文讀正確，讀通順，讀得有聲有色。可別小看了朗讀課文，真正做到正確、流利、有感情是很不容易的，是需要下一番苦功夫的。因此，每次備課我總是先備讀，課文朗讀好了，自己滿意了，我才考慮如何確定讀寫結合點，考慮怎樣學習語言、怎樣體驗情感、怎樣指導寫字。凡是生字，我都要反復寫，把握好字的筆順、筆畫與結構。老師把字寫規范了，才能為學生做示范，取得指導的發言權。凡是課文涉及的知識，我盡量使用工具書查清楚，即使上課不一定用得到。把書讀好、把字寫好應落實到每一天的語文教學中，扎扎實實地訓練學生的語文基本功……”

2020 年春天，我再讀于永正老師《兒童的語文》一書，我對于老師的諄諄教誨有了更深的理解。受于老師教育思想的啟發，我在教學一篇課文時，嘗試從解讀課文開始。教師吃透了文本，有了自己的解讀與思考，課堂教學才能引導得法、游刃有余，才能淡定從容地帶領學生行走在語文學習的正道上。我在課堂上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引導學生逐步學會讀書。我在單元主題統領下開展精讀課文的學習，帶領學生踏踏實實地學好每一個單篇，從整體把握、局部探究、問題討論、創造性運用等方面走好每一步；運用精讀課文所學的讀書方法，圍繞導學提示，讓學生讀一讀、想一想、說一說、寫一寫，讓學生真正擁有屬于自己的語文學習與知識積累。我在課堂上花時間讓學生讀書、思考與對話，把時間用在文本閱讀上，使學生在具體的閱讀過程中掌握語文關鍵能力，獲得精神的富足與成長。

打開的書頁就是飛翔的翅膀。我將永遠銘記于永正老師溫暖、熱情、有力的鼓勵所帶來的智慧與力量，銘記于老師“教學生學會讀書”的諄諄教誨，一以貫之地實踐與探索，引領學生學會讀書，在紙與墨的森林里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