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從前慢”的生活

◎薛艷杰

今年生日恰逢周六，先生說“正好有時間，我帶你去山里過一過“從前慢”的生活吧！”“從前慢”的生活？先生這詩意化的語言立刻擊中了我的內心。

安頓好孩子和老人，我們出發了。車子駛過一彎彎盤旋的山路，我們離城市越來越遠，遠離了鋼筋水泥的禁錮，我們的視野寬廣起來，目之所及的是一座又一座高山，它們相依相偎著，一直綿延到天盡頭一般。冬日的天空深邃闊遠，時不時一兩只鳥兒的鳴叫，為這冬日的天空增添了詩意。

木心曾寫過一首詩，就叫《從前慢》，他說：“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的鎖也好看，鑰匙精美有樣子，你鎖了，人家就懂了。”寥寥數語，便寫出了“從前慢”的浪漫和美好。

我們去的地方是一個叫“從前慢”的小農莊，它就躲藏在大山深處，木柵欄圍起的籬笆墻與外界的山色界而未界，隔而未隔，幾座木質的房子隨意地散落在農莊里，成排的蔬菜大棚整齊劃一，隨地亂跑的雞鴨牛羊讓這山野之間多了生趣，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味道，讓我又回到了兒時的生活。

先生把我領到一個蔬菜大棚里面：“‘從前慢’的生活應當從自己種菜開始，只是時間不允許，那我們就從自己摘菜開始吧。”大棚里一片生機盎然，各種蔬菜爭先恐后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我挑出幾樣喜歡吃的蔬菜就來到了院子里。

我在院子里擇著蔬菜，先生在一邊喂雞，陽光溫吞吞的傾泄下來，日子彷佛回到了從前。也是在這樣的農家小院里，我和母親收拾著剛從地里運回來的大白菜，時不時有淘氣的老母雞偷啄幾口白菜葉子，就被我們的吆喝聲嚇跑了老遠，還有一只老貓小憩在白菜堆上，偶爾睜開眼睛瞭我們一眼。雖已入冬，可是我和母親一點都不冷，上下翻飛的菜刀把一顆顆白菜收拾得干凈利索，遠處的樹枝上幾只吱吱亂叫的麻雀讓生活多了韻味，太陽懶洋洋地爬到半空，日子里的美好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今多年的城市生活似乎讓我們離大自然越來越遠了，我們不是奔波在上班的路上，就是奔波在出差的路上，日子的繁瑣讓我們忘記了“從前慢”的美好。王安憶在《過去的生活》中曾感慨：“現在的生活，其實是要粗糙得多，大量的物質被匆忙地吞吐著。而那時候的生活，是細嚼慢咽。”我想她說的那時候的生活，日子隨心而舒暢，饅頭是從種麥子開始準備的，豆芽是自己用水泡發的，鹵水豆腐都是自家點的，沒有化肥，也沒有農藥。那時的天很藍，草很香，慢慢吃飯睡覺，聽著廣播里傳出來的聲音，閑適的冬日里圍著火爐談向往，去雪地里設一個捕鳥的陷阱，用木頭疙瘩給孩子做一把小手槍……日子慢慢流淌，我們也在慢慢地前行。

從前真的很慢，但是那種慢卻讓人心里多了安定，那種慢是一個老農叼著煙卷看他的莊稼從日出看到日落，那種慢是孩子們躺在冬天暖烘烘的土炕上聽母親講著神話故事，那種慢是母親腌下一缸小咸菜細水長流的慢慢吃，那種慢是母親做好了晚飯叫孩子回家時一聲長一聲短的呼喊。“從前慢”的生活里也有追求和向往，在慢的打磨中，日子里都是精工細作的美好，書信是一筆一劃寫出來的，毛衣是一針一針織出來的，棉被是一針一線縫出來的，鞋底是一個晚上一個晚上納出來的，而孩子們的成長是一天一天淘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