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奇跡·笨小孩》中的生命教育之思

韓志榮

21世紀為人類帶來了科技的發展、物質的豐富，但也帶來了精神的失衡、生命意義的缺失，中學生在這一問題上表現得更為明顯。究其原因，與中學生自我評價不客觀、人際關系疏離、身心發育不協調、社會適應能力不強，與父母缺乏陪伴、祖輩過于寵愛孩子，與學校過度重視智育、忽視生命教育，與社會內卷、精神貧乏等都有關系。特別是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面對突如其來的居家、停課、線上學習、死亡等，人們對未來充滿了危機感和不確定性。疫情是放大鏡，也是顯微鏡，使中學生自強、自立、自律的心理素質以及勇于面對挫折、積極應對突發形勢的良好品質受到挑戰，折射出生命教育中存在的問題，凸顯出在中學開展生命教育的必要性。

教育的目的就是培養全面發展的個體，而生命教育就是一種重視人的發展的教育，強調人的全面發展。它包括：認識生命，了解生命的來源和特點；敬畏生命，明白生命的偉大，對生命產生敬畏之情；理解生命，接受生命中存在各種挫折的事實，對自我的理解積極向上；熱愛生命，包括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保護生命，學會保護生命的知識、方法；開發生命，樹立科學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追求崇高的精神生命；死亡教育，正確認識死亡，知道它是生命成長的一部分。

《奇跡·笨小孩》這部電影主要講述20歲輟學、母親去世、父親出走的景浩帶著妹妹在深圳打拼的故事。影片引起了很多人尤其是中學生的強烈共鳴，不僅因為人物的年齡和角色的選擇貼合中學生，而且因為其暗含生命教育密碼，為生命教育提供了很好的素材。筆者將從影片中歸納出幾個關鍵詞，以解開生命教育密碼。

一、困境，螞蟻——提高耐挫力，添生命底色

《奇跡·笨小孩》中手機維修師景浩在為患病妹妹籌集高昂手術費的過程中遭遇到了種種困境，大致如下：一是既要照顧妹妹又要籌錢治病的困境；二是高價進了一批二手機用于制作山寨機，突遇國家嚴厲打擊山寨機，大量舊手機積壓的困境；三是謀求轉型，開始回收手機零件，形成綠色產業鏈，但沒有人投資的困境；四是飛車追趕趙振昌，趙振昌答應投資，但是合格率要高、交貨時間緊迫且沒有定金的困境；第五是建廠和招工，只招到老弱病殘、只能辦簡陋作坊的困境；六是員工汪春梅昔日工廠一群人來逼她簽字，景浩為其打架的困境；七是遭受多次催交房租并被房東拒之門外，以及交不起廠房房租、發不起員工工資，連簡陋作坊都難以為繼的困境；八是被非法的電子煉金人偷走設備和產品的困境。生命的困境，無處不在。

而人，卻像螞蟻一樣。影片中反復出現的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意象，那就是螞蟻。前三次出現是比喻，分別是在建廠之前、被房東趕出來后、因追趕非法煉金人而手指受傷后，景浩被吊掛在摩天大樓的外層高處做苦力，此時呈現大樓的全景以及城市的全景，人就像螞蟻一樣，渺小而飄搖，深陷困境，無法動彈；后兩次出現是隱喻，分別是和妹妹雨中坐公交回家以及交不起廠房房租后設備和產品被扔在雨中時，在雨中彳亍的螞蟻真實出現，隱喻人的生存困境。

一個個困境就像宋代詩人楊萬里所說的“政入萬山圍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攔”。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抗困境的人還那么渺小。然而，螞蟻雖小，卻有著不畏困難的奮斗精神，因為“螞蟻能夠啃骨頭”。“螞蟻”不是一個人，“螞蟻”是一群人，影片中會修鐘表卻只能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鐘偉、耳聾的汪春梅、沉迷網吧的張超和劉恒志等，他們和景浩一樣，最終都憑借“螞蟻啃骨頭”的精神打了翻身仗。他們身上屢敗屢戰、愈挫愈勇的精神為他們打下了堅實的生命底色。

然而現實中，中學生從小被家庭、社會過度保護，久而久之，耐挫力、抗打擊能力變得非常弱，長大后一旦遭遇失敗，便很難突破困境，“螞蟻精神”也不能顯現。“別人家的孩子”是極少數的，大多數人都是“笨小孩”。因此，觀看《奇跡·笨小孩》，首先有利于中學生認識生命和理解生命，接受生命中必然會存在各種困境和挫折的事實，但不能因為挫折影響對自我的認知；其次，有利于加強生命教育中的意志教育，學生生命意志的獲得是生命教育得以落實的關鍵，生命意志包括對待挫折的態度和適應社會的能力，也就是個人及時調整心態應對社會變化和挑戰的能力。只有具備將正確的生命認知和積極的生命情感付諸實踐并持之以恒地堅持的能力時，正確的生命觀才能表現在學生的日常行為中。

二、征途，精神——激發內驅力，提生命亮色

征途，就是腳下之路——我們每天都在路上奔波，都在征途上來往。影片中反復出現景浩在路上接送妹妹上下學的場景。首先是在公交車上，或是在車上探討妹妹的身體將來會不會好，或是哥哥累得睡著后妹妹照顧哥哥，或是哥哥妹妹都在車上睡著，或是兩人都清醒地望著車外的雨景。其次，在校門口或者電動車上，共出現六次，有以為賺錢了開心地接妹妹，有難以維持生計時雨中迷茫地接妹妹，有必須一周內交上廠房房租憂愁地接妹妹，有由于忙碌到很晚在雨中焦急心酸地接妹妹，有報告送檢前滿懷期待又萬分緊張地送妹妹上學，有檢測報告通過后無比激動地接妹妹。

腳下之路又是人生之路，人生的功敗垂成、喜怒哀樂、酸甜苦辣都在路上展現、綿延。不管是在公交車上思考問題或是睡著了，還是奔向學校傳達室接妹妹，抑或是騎著電動車在燈紅酒綠的城市穿梭，似乎與經歷一天勞累學習而在校車上睡著的學生、為了擠時間學習匆匆奔跑在路上的學生如出一轍，引發現代社會背負壓力、努力打拼的學生群體的共鳴。“征途”隱喻了生命之路的漫長和艱難，但人們卻一直堅持走在路上，因為漫漫征途，有一種古典主義精神始終伴隨，那就是“愚公精神”。正如電影中的人物梁永誠所說：“愚公移山，山在這，就差愚公了！”“愚公移山”的精神體現的是苦中作樂的樂觀精神，是事在人為的奮斗精神，是互相幫助的團隊精神，它讓人產生了無限的內驅力。

不懼生命征途的漫長、平凡和奔波，始終懷有積極樂觀的“愚公精神”，為實現自身的理想和價值努力奮斗是初中生命教育的重要內容。目前，初中生命教育在指導學生如何生存、生活以及安全知識的普及方面做了一些嘗試，但在引導學生關注生命、體悟生命的意義與價值方面是欠缺的，現代中學生缺少的恰恰就是景浩身上這種源源不斷的內驅力。首先，《奇跡·笨小孩》有利于讓教師明白生命教育的職責是“生命激勵”，因此教師要關注學生的精神狀態，引導他們熱愛生命，讓他們不再困頓與迷茫，從而在人生的征途上彰顯出生命的活力。其次，《奇跡·笨小孩》還有利于教師引導學生關注今天、向往明天，在不斷求索中實現自己的價值，為生命增亮添色。正如德國存在主義哲學家海德格爾所說：“人應該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生命是有限的，但人生的理想、精神與價值是無限的，生命教育的精神屬性在于不斷探尋人之為人的哲學詮釋，不斷追求人生價值的實現。

三、親情，時代——增強家國情，悟生命本色

那么，“景浩”們的耐挫力和內驅力來自哪里呢？影片中對于景浩與景彤兄妹二人的“小家”描繪，便展現出中國人所特有的血濃于水的親情與對家的眷戀之情。即使漂泊無依、居無定所，只要有家人相伴，家便永遠是溫暖的存在。其溫情暖意如同一束光，穿透密布荊棘的現實生活，給予兩人對幸福的期許與對未來的希望。此外，影片中景浩的母親雖然去世，但她的照片在多個場景中均有出現，即使在兄妹二人陷入谷底被迫搬到廠房時，母親的照片依舊被端正地擺放在桌子正中央。無論是母親溫暖恬靜的笑容特寫，還是作為后景時的默默注視，均側面描繪出母親過往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亦暗含母愛無言卻如影隨形、深沉雋永的深意，在顛沛流離的歲月中給予孩子們溫暖的呵護。習近平總書記教育我們：“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這是因為良好的家庭、家教和家風可以帶給生命最原始的動力，是生命的本色，催人前進。

此外，個體的耐挫力和內驅力還源自與時代的同頻共振。《奇跡·笨小孩》集中體現了深圳作為打工、創業城市所特有的地緣文化，景浩從2013年開始創業，展現了中共十八大以來年輕人在深圳打拼的經歷，贊美了深圳人“愚公移山”般的創業精神。技術男景浩從販賣山寨機到探索綠色產業、創造自主品牌的人生之路，是深圳發展的縮影，也是時代和國家發展的縮影。

現在一些學校仍然唯分數、唯考試、唯升學，灌輸實用知識與答題技巧，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學生個人的生命情感體驗。“受這種教育影響，學生雖獲得知識與技術，卻失去情感與愛心，生命體驗愈發減少，疏離個體生命成長的需求。”這啟發我們教師要少關注一些分數，多關注一些情感；少關注一些知識，多浸潤一些愛心。在一切情感中，家國情懷是最樸素最核心的情感。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每個人的生命體驗都與家國相連。把“修身齊家”與“治國平天下”相連，把人生追求和家國情懷合一，是古人的宏愿，也是今人傳承家風、熱愛國家的本分。教師既要讓學生重視家庭親情，也要和時代發展同頻共振。每個人發展好了，才有時代的發展；處在好時代，更有利于個人的發展；在好時代，只要努力，沒有什么不可能。

總之，“困境”和“螞蟻”告訴我們：困境無處不在，人像螞蟻一樣渺小，但只要有屢敗屢戰、愈挫愈勇的“螞蟻啃骨頭”的耐挫力，就可以為生命打下堅實的底色。“征途”和“精神”啟發我們不要畏懼生命征途的漫長、平凡和奔波，始終懷有積極樂觀的“愚公精神”，為實現自身的理想和價值努力奮斗，為生命的激揚提供源源不斷的內驅力“。親情”和“時代”為耐挫力和內驅力提供原動力，為生命教育提供溫暖的家庭氛圍和奮進的時代背景，啟發學生正確認識生命、敬畏生命、理解生命、熱愛生命、保護生命、開發生命。

【拓展·鏈接】

《奇跡·笨小孩》由導演文牧野執導。2018年他執導同樣是現實主義題材的《我不是藥神》，獲得廣泛關注；2020年，他執導主旋律電影《我和我的祖國》七個片段之一。《奇跡·笨小孩》選取當紅小生易烊千璽作主演，宣傳主題曲由劉德華和易烊千璽演唱，充分體現了電影的商業化。和《我不是藥神》比起來，網友評論《奇跡·笨小孩》這部電影的過程才是現實，結尾只是理想。然而，在新冠肺炎疫情仍然深刻影響社會經濟生活的當下，在悲觀情緒時不時在社交媒體上發酵的背景下，人們需要一些溫暖的故事。該片于2022年大年初一在中國內地上映，13天后，累計票房突破10億元，成為中國電影史上第95部10億票房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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