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鵝大戰(zhàn)

李一冉

剛剛收割過，排排稻茬仍杵在田里，地上偶有遺落的稻粒。稻田旁邊的坡上臥著一群大白鵝。我向鵝群走去。

大白鵝優(yōu)雅地向后扭著修長的脖頸，一聽見腳步聲，就警惕地抬起頭，然后，抖動著一身白羽，晃動著頭上的紅帽，大搖大擺地踱入田中。

等到我走到鵝群跟前，它們已埋頭在田中津津有味地吃開了。看著這群優(yōu)哉游哉覓食的大白鵝，童年的一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鵝追著咬我，我被嚇得魂飛魄散。頓時，恨從膽邊生，怒從心中起，我深吸一口氣：今天一定要一雪前恥！

我系緊鞋帶，手里拎著還沒吃完的芡實，想伺機干點什么。突然，一只吃得正香的大白鵝抬頭瞪了我一眼，黑色的小眼珠中透著一絲傲慢。我討好般掏出一粒芡實，拋到它面前。它居然沒理我，還用橘紅的腳掌將芡實撥向別處，扭過身，偏過頭，另找食吃。

氣急敗壞的我躍出稻田，奔入一邊的小樹林，憤憤地咬著一粒芡實。我竟被一只鵝嫌棄了！這個仇，得報！我抄起一根長樹枝，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滿意地點點頭：“這個武器不錯！”我沖出小樹林，向著鵝群的方向再次進發(fā)。

我左胳膊吊著裝有芡實的袋子，右手抓著樹枝，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張牙舞爪地向群鵝沖去。我在凹凸不平的田中竭盡全力飛奔。稻茬劃著小腿，感覺絲絲的癢，縷縷的疼。大白鵝顯然被我這陣勢唬住了，鵝頭一致向我轉(zhuǎn)來，不知所措，呆若木“鵝”。

直到我殺到它們面前，一揮樹枝，然后大喝一聲：“拿命來！”呆鵝們才如夢初醒，張開翅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鐵絲網(wǎng)圍成的鵝舍飛奔。見勢不妙，我連忙橫在缺口處，吼道：“哪里跑！”鵝群一百八十度急轉(zhuǎn)彎，竟然躲開了我伸出的手臂，再次從我身邊溜走。我揮舞著樹枝，從田西邊追到田東邊，再從田北邊攆到田南邊。不知鵝是否已經(jīng)崩潰，我已精疲力竭。

雖然我使出了洪荒之力，大白鵝還是成功逃回了溫暖的鵝舍，滿頭大汗的我沮喪至極。唉，高傲的鵝又一次戰(zhàn)勝了我！

垂頭喪氣之際，角落里一個白色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上前一看——哈！這只大呆鵝，慌亂中一頭扎進了鐵絲網(wǎng)的空隙，鵝脖子伸得老長，拔不出來了。

我將它救下，并把它抱了起來。它的羽毛細膩、絲滑、柔軟，觸到羽毛的一瞬間，一股暖流透過指尖涌進心田。擼著鵝的羽毛，慢慢地冰釋前嫌，我忍不住將臉貼在鵝的脖頸上。鵝沒有掙扎，乖乖地臥在我懷里，簡直就是一個活體暖手寶。

人鵝大戰(zhàn)完美收官。我突然發(fā)現(xiàn)胳膊上掛著的裝芡實的袋子里空空如也，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世間萬物皆可治愈，有時是一束花，有時是一首歌，有時就是懷中抱著一只大白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