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

文/梁艷妮（陜西省銅川市陽光中學教師）

陽光灑進樓道。晨讀，值日，班里的每個人都在忙碌，風輕拂著大家的臉。

考試后

快八點了，順風還沒到校。語文老師一嵐站在講臺上，一會兒低頭批閱作業，一會兒又看看順風的座位。

已經八點多了，順風偷偷溜了進來。一嵐老師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崩潰：“你知道幾點到校嗎？”

“你可真行啊！全年級唯一一個不及格的！”

順風的嘴緊閉著。他低下了頭，死死地看著桌上的書包，完全沒有要狡辯的意思。

順風的反應驚到了一嵐老師。他是那種犯著錯長大的孩子，被大人們批評得多了，好像也皮實了。可他此時沉默著。

“你這是怎么了？”

順風抬起頭，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一嵐老師，嘴巴微微顫抖，隨即又閉緊了。他抬起了頭，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寫滿了難過。

“為什么難過呀？”一嵐老師沒見過順風這個頑劣的家伙這樣，差點忍不住笑了。

順風快要哭出來了：“因為我……考得不好。”說話時，他的頭又低了下去，聲音依然很低，兩只手互相扣弄著，他不知所措：“我最近明明都在努力看書，昨天要不是復習到深夜，今天也不會遲到。”

一嵐老師沒有料想到順風這次會這么在意成績。她看著順風的黑眼圈，想到了這個學期順風在學業上的進步。一嵐老師緩和了語氣：“沒事，等試卷發下來，老師幫你一起分析分析。”

順風臉上的陰云總算散開了。

考試前

已經夜里十二點多了，順風的兩只眼睛像鉆進了瞌睡蟲，任他怎么努力，也睜不開了。他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爸爸夜里來幫他蓋被子，才將他抱到了床上。臨近考試，這孩子天天聽寫語文課文、英語單詞……一家人都覺得他長大了。

現在的順風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也在乎爸爸每次見到老師尷尬的樣子。他想努力改變一下。可惜每次他堅持不了一天。直到那次運動會后，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那天班長思恬在跑道上摔倒了，輸了原本勝券在握的一百米決賽，心里委屈極了。思恬一個人坐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發呆。順風看到了她，就湊上去。順風盡管調皮，但是對這位班長是敬佩的。

順風沒有安慰思恬，他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些“好學生”。他講了自己最近讀到的一個故事，思恬認真聽，順風眉飛色舞地講。因為兩人逆風坐著，風把故事帶走了，飛上了天，天空散去了陰霾，晚霞就出現了。

“謝謝你！”思恬忽然就笑了，順風也開心得不得了。原來，和“好學生”做朋友是這么令人快樂的事情。所以，臨近期末，順風是真的在努力學了。他想成為好學生，有很多朋友。

下課了

十月秋霜降，落葉紛紛揚。

這節是一嵐老師的課，順風乖巧地坐著，小心翼翼地望著一嵐老師。

順風聽得認真極了。老師沒有提成績的事情。他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了，可是他也發現，課上自己有筆記落下了，得趕快補起來。

一嵐老師上完課并沒有立馬走掉。她喜歡愛讀書的孩子，即便順風調皮，也并不會令一嵐老師討厭。他愛看書。有時下課，順風還拿著自己讀書遇到的問題來問一嵐老師。

當一嵐老師的目光回到順風那兒時，她欣慰地笑了。順風正在奮筆疾書，認真地補課堂筆記，一嵐老師心想順風是真的逆風成長了啊！

“順風，如果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老師！”

順風聽到一嵐老師叫他，忽地抬起頭，臉一下子就紅了。他的耳朵跟蹤了一嵐老師一節課，生怕她提考試成績，結果沒有聽到成績，反而把一節課的內容扎扎實實聽到心里去了。他也興奮地發現，認真聽講這件事并不難。此刻又被一嵐老師點名鼓勵，他簡直要蹦起來了。他補完筆記后，正好下課。順風從未感到如此充實又輕松。

下了課的教室像一個大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動軌跡。有些人的軌跡注定要產生交集，比如男孩子間的追追打打。一些人看似有很遙遠的距離，其實離得很近很近。“好學生”“調皮鬼”，都不是他們本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