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科學家王 澤霖俠義裸捐

●文/小麗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2022 年夏天，河南農業大學教授王澤霖，又將自己所得的300 萬元獎金全部捐給學校，用于人才培養和科研創新工作。加上前期捐出的8208 萬元，他已將畢生科研成果轉化費全部捐給了學校。消息一出轟動全網，無數人肅然起敬。

王澤霖所捐資產累計近億元，他卻一度被學生認為是最摳門的教授，住的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房子。這位79 歲的老科學家，“裸捐”背后有著怎樣的故事？

為中國雞寶寶撐起咱自己的“保護傘”

今年79 歲的王澤霖教授出生于江蘇蘇州，1963 年考入北京農業大學獸醫專業。工作10 年后，又考取南京農大第一屆傳染病專業碩士研究生，主攻禽病。畢業后在山西農大牧醫系任教期間，結識了他的妻子王五梅并結婚，婚后育有一兒一女。

1984 年初，王澤霖調入河南農業大學畜牧獸醫系，開始了他的禽病防疫事業。當時科研條件非常落后，實驗室也很簡陋，想要開展禽畜疫苗研發難以想象。而那時養禽業是不少農村家庭的脫貧致富希望，卻也是個危機四伏的產業。我國是世界第一養禽大國，也是禽病頻發的國家。雞瘟、禽流感等疾病，一旦流行并爆發，可以輕易地摧毀養殖戶多年的心血。

怎么解決這個難題？打疫苗。但由于技術瓶頸，我國種雞場、蛋雞場使用的疫苗主要依賴進口，每年大量的外匯流入國際禽病防疫巨頭的口袋。這種狀況，也讓王澤霖從此認準了人生方向——要把重大禽病防控研究作為畢生的事業。老伴王五梅心疼地“數落”他：“干工作跟個陀螺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可是，搞禽病疫苗研發又談何容易。當時的河南農業大學沒有科研經費，王澤霖就想方設法自己賺錢。于是，他一邊在高校的講堂里上課，一邊利用業余時間開辦了禽畜醫療門診，同時為禽畜養殖戶和企業提供技術服務和人員技術培訓，手把手教他們如何預防禽類疾病。

王澤霖還時不時地下鄉義診，為村里的雞鴨豬羊看病診療。有時候，半夜里也有焦心的養殖戶懷抱病雞來敲門求診，王教授沒有絲毫不耐煩，就趕緊察癥狀、問細節。他太清楚了，雞群得病往往是從一只雞開始，時間就是雞的命，雞的命就是養殖戶的命啊！王澤霖說：“農村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雞瘟’能在一夜之間讓一個村子的雞全部死光，甚至波及一個鄉鎮，很可怕的。”

1995 年禽病所正式掛牌成立，王澤霖和學校簽訂了租賃協議，禽病所經濟獨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每年給學校交20 萬元。就這樣，10 年間，王教授在幫助別人的同時，自己掙到了一些辛苦費。在那個連“萬元戶”都稀少的年代，他存折上竟然積累了400 多萬元。令人頗感驚訝的是，王澤霖竟將這400 多萬元全部用光，在河南農大的校園里建了兩座急需的實驗樓，并為實驗室購買了當時省內高校最先進的高速離心機、低速大容量離心機、濃縮機、凍干機等先進儀器設備。這個平時1 分錢都舍不得花的“摳搜”男人，面對當時30 多萬元天價的超速離心機，眼都不眨就購置了好幾臺。

隨著院系實驗室條件不斷完善，已經具備了禽畜疫苗研發基本條件，王教授開始著手防治禽畜流行病、傳染病疫苗的開發和研制。在這個實驗樓里，他先后獲得3 項發明專利，拿到12 個新獸藥證書。

王澤霖主持創建了重大禽病病毒種質資源庫，創立了濃縮滅活聯苗研發平臺，打破國外在禽病防疫上的壟斷，徹底攻克了新型高效雞新城疫、傳染性法氏囊病等多種重大禽病防疫難題，被譽為“給中國雞寶寶撐起了國產保護傘”。他個人和團隊也因此獲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二等獎。

想干件大事，他要建一個P3 實驗室

能出這么多科研成果已屬不易，更讓業界驚嘆的是，王澤霖教授的成果轉化率竟達到了100%！內行都知道，把科研成果推廣運用到生產上，往往要比做出科研成果難度更大。100%意味著社會急需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還能做成、做大、做強。

禽類養殖行業甚至有了個不成文的說法：禽病防疫就找河南農大王澤霖。依靠這些藥物和研究，王澤霖平均每年為社會增加了百億元的經濟效益。讓全國數以億計的雞寶寶得以健康成長，成為百姓的餐桌上的放心肉。更讓人驚訝的是，他沒有向國家申請過1 分錢。

2005 年，內蒙古一家藥廠的負責人找到王澤霖，問他手里有多少個研發出的新獸藥，有沒有意愿出售。王澤霖沒想到會有人來買，伸出一個巴掌：“5 個。”那人又接著追問價格，王澤霖不懂市場，就試探著說了個500 萬元。結果對方二話不說，當即成交。

王教授研發的5 個獸藥證書，一次性獲企業轉讓經費500 萬元，消息一出，在校內外引起了轟動，王澤霖也成了名人。這筆收益，學校拿了115 萬元，學院里分了60 萬元，剩下的錢全部由王澤霖自己支配。而王澤霖拿出230 萬元，給禽病研究所建實驗室用；剩下的自己又貼了一些錢，湊齊100 萬元，捐給了中國畜牧獸醫學會。

2008 年，汶川地震。剛出差回來的王澤霖聽聞消息，火急火燎地來到學院，把身上僅有的2000 元統統交給學校領導。回到家他和老伴商量了一下，又掏出20 萬元現金支援災區。這也是當年河南高校教師個人最大的一筆捐款。

打那時起，她的前門就一直關閉著，除了她四十左右的那段約有六七年的時間之外。在那段時期，她開授瓷器彩繪課。在樓下的一間房里，她臨時布置了一個畫室，沙多里斯上校的同時代人全都把女兒、孫女兒送到她那里學畫，那樣的按時按刻，那樣的認真精神，簡直同禮拜天把她們送到教堂去，還給她們二角伍分錢的硬幣準備放在捐獻盆子里的情況一模一樣。這時，她的捐稅已經被豁免了。

王澤霖一直熱心公益，與此同時，科研轉化效益也與日俱增。2014 年初，得知王澤霖教授團隊要進行新疫苗的研發，國內4 家企業出資1950 萬元進行資助，條件只有一個——成果優先使用。王澤霖的科研成果，先后在全國20 多家著名生物制品廠規模化生產。

王澤霖在科研路上走了30 多年，科研成果的轉化收入，不知不覺間也滾到了近億的巨額數字。屢屢做成大事的背后，是王澤霖一直以來心中只有大我沒有小我。剛開始創業那些年，夫婦倆沒日沒夜撲在工作上，一雙兒女放學回到家，經常看不到爸媽，連口飯也吃不上。王五梅說：“有時候一天沒回去，晚上到家煤爐都滅了，得現生火、現做飯，真是忙得腳不沾地兒。就感覺對不起兩個孩子，但是不后悔。”

2019 年底，分完了學校、學院、團隊的收入之后，王澤霖個人的可支配收入，還有8208 萬元，這筆巨款反而讓他犯了難。有朋友建議王澤霖換套寬敞明亮的大房子，因為他一直居住在河南農大家屬院的老房子里，沒有電梯，他又患有糖尿病，每天爬樓很不方便。可王澤霖和老伴卻感覺住得挺好，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對房子有感情了。王澤霖家里用的，都是有年頭的老家具，東西只要還能用，夫妻倆誰也不舍得扔。

面對這樣一筆巨大的財富，有親朋好友建議王澤霖留給孩子們，這樣全家人都沒有了后顧之憂。他卻頭搖得像撥浪鼓，說那樣只會扼殺了孩子的創造力，“躺著吃利息就能很好生活了，他們還能有打拼的動力嗎？”老伴也認同王澤霖的觀點。

夫妻倆商量后，最終決定把錢捐出，得干件大事！王澤霖找到學校領導，將這8208 萬元分文不剩地交給了學校。這一年，他77 歲。距離他來到河南農業大學任教，已經過去了35 個年頭。老教授心里只有一個愿望：建一個P3 實驗室。

P3 實驗室是“生物安全防護三級實驗室”，在2019 年之前，河南農業大學只有P2 實驗室，按照相關政策要求，沒有資格從事高致病性病原及微生物實驗活動。這是橫亙在王澤霖心頭已久的心病。

創建了P3 實驗室，不僅可以研究雞，還能研究豬，可以分離病毒，可以研究疫苗。王澤霖說，P3 實驗室對于學校有關學科的發展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他想給后來者創造更好的科研平臺。

教授的“俠義”裸捐

河南農大的菅復春老師說：“當年王澤霖應邀到全國禽病大會上做報告去，依舊穿著舊衣服，秋衣的兩個袖子都磨得破邊了，領子也松松垮垮的。”好多人勸王澤霖說：“王教授，您是大專家，也是學校的形象，得弄套大品牌的好西裝穿穿。”王澤霖回答：“我一輩子當馬醫生、豬大夫，這幾十年是給小雞看病的，你讓我穿那么好給誰看？”

年過花甲的王澤霖始終沒有停下奔波的腳步，他曾經累到視網膜脫落，腰椎增生和糖尿病等疾病更是早已纏身。有一次他到北京出差，學生手里提著科研資料準備送他去車站，建議他打的士去車站，沒想到王教授說：“28 路車就在那兒，坐啥的士呀！”

為什么王澤霖會這么“摳門”？再三追問之下，他回答了這個問題。原來他從小生活十分困苦，一直靠著姐夫趙福仁周濟。趙福仁14 歲參加紅軍，是經歷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洗禮的老革命，也是王澤霖心中的英雄和榜樣。王澤霖說，“當年，姐夫顧著一大家子，生活很不容易，但他嚴格要求自己、艱苦奮斗的作風讓我深受教育。”

王澤霖的經濟困境，隨著他考入當年的北京農學院以后才逐漸改善，但是節儉的習慣卻烙進記憶深處。老伴王五梅說：“結婚沒幾天，我就發現他穿的棉褲上，居然打著十幾個補丁！”

艱難時期的深刻體會，讓王澤霖自小養成了一粒米都不能浪費的觀念，同時也立下了“達則兼濟天下”的共享理念。

捐出8208 萬元之后，2022 年7 月，王澤霖又找到學校，捐出300 萬元——這是他在2020 年被授予“河南省科學技術杰出貢獻獎”的獎金。

在王澤霖的字典里沒有“享受”這個詞。已經79 歲的他至今還堅持出行的原則——能步行不騎車，能騎車不坐公交，能坐公交車絕不打出租車。“摳門”這個詞也經常傳到王澤霖的耳朵里，他總是一笑了之。當人談起他當年坐火車出差，隨身還要帶小馬扎時，他笑瞇瞇地說：“那是創業的時候，現在我也坐飛機的！”

近億元的科研轉化資金“裸捐”，王澤霖的理由非常簡單：“科研事業一定得后繼有人，這些錢只有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去才有價值。”說這些話時，王澤霖的臉上依然是笑瞇瞇的表情，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

王澤霖一輩子為了祖國的家禽事業不懈奮斗，至今不休，一輩子科研建功為社會做出巨大貢獻，卻總是說“做得還不夠”；一輩子做“苦行僧”，卻說工作是他最大的快樂、公益是他最大的滿足。

王澤霖的事跡被他所在的動物醫學院拍攝成短片《先生》，無數學子看后感動落淚。“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才是我們的‘星’，共和國星空中一顆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