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究竟是什么樣的明星

嚴敏

在一個將女性視為玩物的行業和社會里，再性感也只能被玩弄。

在創造明星的20世紀有兩位最受人追憶，一位是查理·卓別林，另一位便是瑪麗蓮·夢露。后者的性感形象因性革命思潮涌漲而風靡五六十年代；她出演的《熱情似火》等片叫座又叫好；她被肯尼迪兄弟蹂躪的不幸遭遇至今令世人唏噓。在她去世后的60年，流媒體巨頭網飛不惜巨資，邀請新邦德女郎主演，推出了《金發夢露》，隨即激起強烈反響。

影片改編自喬伊思·卡羅爾·奧特茲的暢銷小說。長達166分鐘的敘事從原名叫諾瑪·簡的夢露的動蕩童年開始——她的母親精神失常，常常毆打甚至試圖溺斃她；后來在孤兒院和寄養人家輾轉過日子；長大后立志當演員，低價拍裸照，去試鏡時竟遭性侵，試戲也專演與母親一樣的精神失常者；同大片廠簽約，成為明星，卻惶恐失措，拍戲時裙子被一遍遍掀起；肯尼迪總統要尋歡，她被拖著強制帶去任他泄欲；她只能依賴藥物麻痹自己；遇到兩位星二代，三人亂倫，結果懷孕只得墮胎；與控制欲極強的棒球明星迪馬喬結婚，常被家暴虐待；改嫁給劇作家米勒，想找到父親的影子，卻被他當成寫作靈感，流產喪子……

整個故事游走于真實和虛構之間，但大部分情節還是有依據的，讓人們看到夢露的公眾自我和私人自我之間的裂痕：她在人前光鮮亮麗，在人后黯然憂傷。飽受家庭創傷的女孩，在一個將女性視為玩物的行業和社會里，再性感也只能被玩弄。夢露的悲劇是好萊塢和美國社會造成的。影片以毫不掩飾的紀實手法控訴了好萊塢對女星的性掠奪，揭穿了美國社會所謂的“Lady First”（女士優先）的虛偽。這是《金》在當下女性意識高漲之時推出的成功一面，讓懷念她的影迷們一掬同情之淚。

然而其不成功的另一面卻在于模糊了真實與虛構的界限，編導安德魯·多米尼克的敘事角度帶有明顯窺私癖，似乎在貪婪地凝視一個金發美女的胴體。該片片名取自夢露當時隸屬的福克斯公司對她的定位“金發美女”。由古巴裔的邦德女郎飾演夢露，在外形上盡顯金發、紅唇、沙漏身材和脫衣卸裙后的豐滿胸脯、雪白大腿，以至于連主演都覺得“惡心”。一個個裸露鏡頭和性愛符號，一遍遍被撩起的裙擺，無限地突出呈現胸部與臀部，將夢露塑造為只能依靠身體交易的艷星。運用明星加情色的組合，最大化和惡趣味地刺激受眾的感官，甚至運用近似內視鏡的視角呈現墮胎的畫面以及性侵戲分的過度渲染，引發了極大爭議，被觀眾斥為“恐怖”。過多沒必要的露骨鏡頭反而損害夢露的形象，讓觀眾覺得她只是一個愚蠢、軟弱的可憐女人。

夢露究竟是什么樣的明星呢？《金》披露了一些，但未詳盡，讓觀眾看到她有一種無法模仿的嬌憨情態，聽到她充滿磁性的沙啞嗓音，卻沒法欣賞到她在《巴士站》里為揭示酒吧女筑夢內心而精心設計的細小動作和自然表情，沒法領略到她在《熱情似火》里節奏感甚好的喜劇天賦。據多部有關她的傳記記載，夢露是“多么想學習，想提高！我不要金錢，不要愛情，只要演技”，為此她專門到紐約的演員講習所，師從“美國的斯坦尼”李·斯特拉斯伯格，接受正規的方法派演技培訓。天資聰穎的夢露喜歡閱讀，看嚴肅文學作品和傳記、歷史方面的書籍，她還會寫作，甚至能像模像樣地寫出詩歌。

紅顏薄命，愿夢露在天堂里過得快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