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平,路紅艷
(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北京 100710)
作為數字貿易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服務貿易被認為是通過信息通信網絡跨境交付的服務貿易。它是將傳統服務嵌入不同的數字化載體進行交付和銷售,除了囊括傳統服務產業數字化發展的內容,還包括由于技術迭代后所催生的經濟新模式或新業態,除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貿易外,還包括數據的貿易。從實踐來看,我國數字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從2005 年的488.6 億美元增長至2021 年的3596.9 億美元,增幅超過7 倍,它在推動我國創新發展的過程中也發揮了積極的作用。與此同時,隨著數字化在全球范圍全面滲透,數字(服務)貿易等新型貿易形態加速涌現,在帶動全球經濟轉型發展、社會全面進步的同時,也加劇了不同國家間、同一個國家的不同地區或城鄉發展不平衡的問題,收入差距、社會不平等、數字鴻溝等現象更加凸顯,這勢必將對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和地區創新發展的進程產生重要影響。
在此背景下,有必要從數字服務貿易這一新的議題出發,洞察它對國家創新發展的影響,并分析收入差距在其中可能產生的作用,這對全球各國未來經濟與社會健康發展也具有積極的意義。為此,本文將基于全球不同國家的面板數據,就數字服務貿易、收入差距與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進行理論分析與實證檢驗,這將在三個方面存在一定創新:一是深入探討了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及機制,對全球各國發展數字服務貿易、提升國家創新能力等政策與實踐具有積極的參考價值;二是將收入差距引入數字服務貿易影響國家創新能力的分析框架中,通過中介效應檢驗對其發揮的作用展開了深入分析;三是結合不同國家經濟發展存在差異的現實條件,進一步展開了異質性分析,通過對比的視角對數字服務貿易、收入差距及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進行了更進一步的拓展。
數字服務貿易作為一個新興議題和貿易模式已經引起了學界和業界的重視(Jiang 和Jia,2022)。現有研究主要圍繞數字服務、服務貿易、貿易數字化、數字產權管理、跨境電商、數據安全、數字供應鏈等議題展開了豐富的討論。而國家創新能力作為一個較為成熟的研究領域,研究范圍更加廣泛,包括國家創新能力的評價體系、提升路徑、影響因素、政策效應,與產業結構、資本市場、技術創新、跨國技術轉移、公共服務、文化差異等跨學科、多領域的交叉議題。僅從已有研究來看,目前尚未有直接針對數字服務貿易與國家創新能力的相關研究,但部分學者已經圍繞一些相關議題展開了分析,具體包括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圍繞數字貿易與創新展開的相關研究。數字貿易通過數字技術和數字服務對各個領域帶來了顛覆性的影響,對提升許多領域的創新發展和能力提升都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現有研究也已經從產業和企業兩個層面展開了分析。如企業進口數字產品會通過技術溢出效應顯著地促進創新,相比于數字中間品,數字最終產品進口可以直接應用于企業創新活動,對創新的邊際效應也更加顯著(劉佳琪和孫浦陽,2021)。黃先海和王瀚迪(2022)也發現,數字產品進口對我國企業數字技術創新與數字化創新都具有正向影響作用,發展數字貿易,鼓勵企業進口數字產品、引進數字技術,可以釋放企業數字創新活力。而裘瑩等(2021)結合了產業和企業兩個層面,將全球數字價值鏈分解為領導型數字企業、本國創新系統和數字企業技術與學習能力三大主體,并提出了通過促進貿易便利化等措施以提升我國數字價值鏈創新發展與升級。
二是圍繞服務貿易與創新展開的相關研究。服務貿易是體現區域開放性、科技創新效應的重要指標,它具備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能促進相關地區、產業、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尉肖帥和陳小燕,2022)。但發展數字服務貿易需要健全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保障創新主體的權益,以全面提升創新競爭力(岳云嵩和李柔,2020)。包容性的制度創新環境、數據驅動型的創新發展模式、產學研結合的合作開放創新生態也是推動我國數字服務貿易創新發展的重要基礎(王曉紅等,2020)。此外,劉冠辰等(2021)也發現,隨著我國對外貿易開放水平的持續提升,區域創新能力也會顯著增長,其中,進口貿易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改善更為明顯,而出口貿易對區域創新產出的作用更加明顯。趙若錦等(2021)則從國際比較的視角發現,以高科技服業為側重點、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高素質數字人才集聚等是貿易創新發展的重要基礎。
收入差距是不同主體、地區、國家等之間發展不均衡的體現,目前是較為成熟的研究領域,國內外學界也已經圍繞全球收入不平等、城鄉收入差距、收入分配、收入結構、市場潛能、基礎設施建設、制度建設等許多方面展開了豐富的研究(藍管秀鋒等,2021;陳陽等,2022)。由于數字服務貿易這一議題興起時間較短,直接圍繞它與收入差距進行的研究較少,但相關的研究較為豐富,基本包括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圍繞國際貿易、數字(服務)貿易、全球收入不平等展開的相關研究。關于國際貿易是否加劇了收入不平等,其實一直沒有共識性的結論。一些研究認為國際貿易是全球收入不平等的重要原因,它拉大了工資差距,造成了不同國家間的經濟鴻溝(Greaney 和Li,2017),但也有研究認為全球貿易其實緩解了收入不平等問題,如Zhu et al(2022)就發現,數字服務貿易對收入不平等有負面影響,但這種影響在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具有顯著的統計意義,而在低收入國家則不顯著。因為它具有的數字化特征,使得國際貿易成本大幅降低、效率持續提升,這對縮小國際收入不平等具有積極作用。同時,由于科技革命、全球貿易發展等歷史原因及其他綜合因素的影響,少數發達國家在全球數字服務貿易市場中擁有很強的話語權。為此,并不是所有國家推動服務業、數字化發展都能提升本國數字服務貿易水平。因為數字服務出口可能會引發“中等水平陷阱”,服務業和信息化的發展僅對中低收入國家和高收入國家數字服務出口有顯著促進作用(岳云嵩和趙佳涵,2020)。
二是圍繞國際貿易、數字(服務)貿易、國內收入差距展開的相關研究。一種觀點認為,貿易能夠緩解城鄉收入差距,如互聯網貿易對縮小地區和城鄉收入差距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張奕芳,2019)。另一種觀點認為,各類貿易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進一步拉大了收入差距,魏浩和耿園(2015)就發現我國進出口貿易的發展顯著地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當然,也有研究指出貿易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行業異質性,如肖曉軍(2015)就發現旅游服務、其他商業服務貿易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具有積極作用,而交通運輸服務卻促進了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為此,針對數字服務貿易與收入差距等相關變量間的關系,在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時期可能會出現差異化的結論。
目前,圍繞收入差距與各類創新活動關系的研究相對較多,如企業創新、技術創新、產業創新、國家創新等,收入差距對創新的影響作用及機理也一直是國內外研究的重點。總體來看,這些研究主要包括兩個方面。
一是探討收入差距對創新的影響作用,是正向、負向還是其他影響。相對來說,國內學者王?。?009)率先發現了收入差距在即期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之后影響逐步為正,但程度不斷降低。張璇等(2016)則進一步指出,收入差距對創新具有倒U 形的影響作用,當收入差距處于較低水平,收入差距的短暫拉大對創新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但當差距擴大到一定程度后,進一步拉大收入差距只會對創新產生抑制作用。程文和張建華(2018)則專門針對收入水平、收入差距與自主創新問題展開了分析,發現當一個國家經濟發展處于中低收入階段時,收入差距的擴大并不會抑制自主創新,但當該國進入中高收入階段后,如果收入差距不能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而縮小,那么自主創新就會受到抑制,經濟也會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二是分析收入差距對創新的影響機理,洞察內在過程。一般來說,擴大創新產品需求規模、改變消費結構升級等是收入差距影響國家或地區技術創新的重要手段,二者發揮了重要的傳導作用,促使收入差距最終既能促進,也能抑制技術創新水平或效率。所以,需求規模效應和結構效應是收入不平等影響創新的重要機理。張松彪和曾世宏(2019)也發現收入不平等對區域創新并不產生直接影響作用,而是通過有效需求發揮間接影響作用,即需求規模是其重要的傳導路徑。
總之,學界已經圍繞貿易、收入差距和創新等較為寬泛的領域展開了諸多研究,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多數文獻主要側重于對外貿易、服務貿易、數字貿易等議題,缺乏對數字服務貿易與國家創新能力關系的直接探討;二是鮮有研究針對數字服務貿易與收入差距進行研究,隨著數字服務貿易的持續發展,這一問題存在一定的研究價值;三是少有文獻將數字服務貿易、收入差距、國家創新能力放在同一個框架中進行探討。針對這些問題,本文將探索性地對數字服務貿易、收入差距、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進行理論分析,并基于全球不同國家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以期能更全面有效地理解三者的關系,為我國發展數字服務貿易提供政策參考依據。
首先,數字服務貿易就是數字經濟的重要構成,它對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具有天然的促進作用。數字服務貿易不僅涉及產業數字化環節,也與數字產業化緊密相關,它既需要傳統服務貿易數字化轉型,也需要推動數字產品、數字服務跨境流通和交易,同時也會強化各產業間技術、數據等要素共享,進而推動制造業、服務業的經濟活動與數字化基因深度交融,這些也都是數字經濟的重要內容。而數字經濟對國家、產業、企業等多個層面創新能力的積極影響已經得到了國內外研究的廣泛驗證與支持(吳贏和張翼,2021;胡山和余泳澤,2022),這也為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積極作用奠定了基礎。
其次,數字服務貿易改變了跨境服務的模式,催生出許多新業態新模式,帶動國家創新能力持續增長。數字技術創新是現階段全球創新的核心領域之一,也是歐美等發達國家和地區創新與增長的重要組成部分(Burri,2022)。以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新一代科技變革改變了服務的生產和交付方式,數字化促進了服務生產的跨境協作流程,并提供了一種通過數字平臺和數字設備交付服務的新方式,這一系列過程都需要加大在數字技術、數據分析、數據安全等方面的投入,涉及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區塊鏈、云計算等前沿技術與應用領域,它們也會通過溢出效應對國家創新能力產生積極影響,這一作用適用于所有參與到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環節的國家或地區。
最后,數字服務貿易推動了創新要素的集聚與積累。數字服務貿易本身就是一種創新的貿易形態,數字服務的跨境交易伴隨著先進的數字技術、數據信息、知識內容的流動,這些都是國家創新活動不可或缺的要素。同時,較傳統服務貿易,數字服務貿易企業在數字化交易中,更容易實現對服務產品、服務對象、市場流通等數據的跟蹤、存儲、處理,這些集聚與積累的數據要素也最終會被投入到新的服務生產環節,通過對數據的分析和研究等活動不斷推動創新發展。此外,數字服務貿易還能培養企業家精神,為廣大中小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創新鏈提供基本的條件與商業機會,也都有利于促進企業及國家創新發展。
基于這些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
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具有直接促進作用(H1)。
首先,數字服務貿易是一種新型的貿易形態,本身就具有貿易及服務貿易的基礎特征,同時又融入了數字基因。對此,傳統研究中關于貿易、服務貿易與收入差距的關系仍然具有一定的適用性。一方面,數字服務貿易與數字技術密切相關,其快速發展會顯著增加對具備數字技能和知識的高素質勞動力的需求,而發達國家或地區的居民一般具備較高的人均受教育水平和教育邊際報酬,他們在參與數字服務貿易相關的就業機會及工資增長速度方面更有可能高于相對落后國家或地區的居民,這便導致收入差距拉大;另一方面,發達國家或地區在經濟、技術等方面本身就具備領先優勢,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由于在技術、數據、資源等方面處于相對劣勢地位,使它們在數字服務貿易發展中也面臨較大困難,特別是數字化發展水平較低的國家,可能很少有機會能參與到與數字服務貿易有關的全球分工體系、產業鏈供應鏈布局中,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其國家經濟和居民人均收入的增長,也拉大了與發達國家的收入差距。
其次,收入差距與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既是發展中國家實現經濟創新發展的重要議題,也是關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領域,已有研究已經發現二者存在正向、負向及倒U 形等多種關系。其實,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主要通過價格效應和規模效應來實現,核心是改變創新產品的市場需求,進而使得創新層面做出回應。其中,價格效應主要體現在高收入群體對個性化創新產品的需求,規模效應體現為中低收入群體對標準化創新產品的需求(馬宏,2021)。雖然收入差距的拉大會降低中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水平及對新產品的購買需求與購買力,進而縮小創新產品的生產規模,不利于創新能力的提升;但收入差距的拉大也可能會激發高收入群體的購買需求,使得他們更愿意為創新型產品與服務買單,最終可能會提升企業及國家的創新能力。這兩種效應同時存在,也會因不同國家和地區各自經濟發展水平而產生一定差異,但它們都表明收入差距可以激發特定群體對特定創新產品的需求,進而激發了相應的創新活動,最終在某個階段或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
最后,數字服務貿易涉及知識產權服務、信息通信技術(ICT)服務、金融保險服務等方面,可以發現,這些領域主要體現為數字產品或數字服務,這便使得具備更高數字素養的高收入群體更容易產生購買需求及具備使用能力,也會享受到這些數字化的產品與服務所帶來的便利及效益,進而更有可能實現收入增長,使得與中低收入群體的差距進一步拉大。與此同時,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的生產與跨境交易需要在數據安全、數字支付、數據跨境流通等技術、知識方面進行持續性的創新,才能為數字服務貿易的穩定發展提供技術與安全保障,也有利于數字產品與數字服務的創新升級。這不僅會激發從事這些數字產品及服務生產與貿易的主體加大產品創新、技術創新、服務創新等力度,也會促使數據開發、數據管理、數據采購交易等數字產業鏈的創新水平及整個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這個過程體現了在數字服務貿易影響國家創新能力的過程中收入差距的中介作用。此外,正如以往研究發現的那樣,短期內,適當的收入差距有利于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但長期來看,差距過大可能會產生抑制作用。而數字服務貿易作為一種新型的貿易形態,目前在全球范圍內仍處于發展的早期階段,這也使得收入差距在它與國家創新能力之間的中介作用更有可能處于積極的時期。
為此,本文提出假設2:
收入差距在數字服務貿易與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中具有中介效應(H2)。
不同國家在經濟水平、技術水平、全球產業鏈位置、本國產業結構、數字化發展程度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這使得不同國家背景下,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可能會存在顯著區別,在不同國家之間呈現出差異化的表現。
一方面,高收入國家多為發達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本來就處于較高水平,技術創新能力也多處于領先地位,在數字基礎設施、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等數字化發展方面也具備顯著優勢,這使得它們的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情況要普遍優于其他國家的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情況,包括發展水平、全球產業鏈地位、國際話語權等。為此,相對來說,高收入國家應該具有更高的創新能力。對于中等收入國家,大多數也是發展中國家,雖然它們在數字服務貿易、數字技術、數字產業發展等方面與高收入國家仍然存在一定差距,但是從發展潛力或增長空間來看,中等收入國家應該具有更大的潛力。也就是說,高收入國家雖然具有更高的創新能力,本身就已經處于較高的創新水平,但中等收入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于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空間應該更大,增幅可能會大于高收入國家。另一方面,近年高收入國家與中等收入國家數字服務貿易規模差異持續拉大,馬太效應日益顯現(韓晶等,2021)。由于中等收入國家的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水平普遍較低,它們對國家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反而可能會小于發達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總之,全球不同國家在數字服務貿易和國家創新能力方面本來就已經存在了一些差異,使得不同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于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作用也會存在區別。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不同發展水平的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存在異質性(H3)。
基于前文理論分析和研究內容,本文設定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同時,引入中介變量,檢驗收入差距的中介效應,構建模型如下:

其中:NICit為第i個國家第t年的創新能力;DSTit為第i個國家第t年的數字服務貿易水平;IGit為第i個國家第t年的收入差距水平;Xk,it為第i個國家第t年第k個控制變量的情況;c為截距項;α、β、δ為各變量的估計系數;γi和μt分別為個體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1.國家創新能力(NIC)
當前,許多研究從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創新績效、創新潛能等角度對國家創新能力進行測量,涉及研發投入、專利申請量或授權量、新產品開發項目數或新產品銷售收入等。也有一些學者采用了評價體系的方式對國家創新能力進行了多維度的綜合評估,并以此作為代替指標。本文認為,國家創新能力是多個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它既涉及創新投入環節,也要考慮創新產出水平,還需要將效率層面也納入其中。對此,通過單一指標進行測量的方式可能缺乏全面性。對此,本文選取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全球創新指數報告》中的數據作為衡量國家創新能力的替代變量。該報告從創新投入、產出等層面,通過數十個綜合指標對全球上百個經濟體的創新水平進行了評價與排名,在許多國家政策制定、管理決策執行中被用作重要基準工具。
2.數字服務貿易(DST)
現有測量方式主要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從細分行業的視角,認為與數字交付服務貿易有關的保險服務、金融服務、知識產權服務、ICT 服務、文化娛樂服務等便是數字服務貿易,并基于相關行業數據進行量化分析(岳云嵩和李柔,2020)。另一類是強調數字服務貿易中的“數字”,即通過“數字化手段”交付的服務貿易(韓晶等,2021)。本文認為,第二類方法聚焦于服務貿易中與數字化有關的部分,而并不是簡單地將特定產業劃分為數字服務貿易,在測度結果方面也會更加科學有效。為此,本文借鑒這一思路,通過數字化手段交付的服務貿易占整體服務貿易的比重來表征數字服務貿易。
3.收入差距(IG)
關于收入差距的測量方式也主要分為兩類:一是直接測量,即通過對城鎮和農村居民收入的差值或比值進行衡量(鈔小靜和沈坤榮,2014),差值或比值越大,表明收入差距也越大;二是間接測量,即引入基尼系數或相應的綜合評價體系,選取與收入差距有關的多維指標進行測量,如人均收入、工資水平等等(劉冠辰等,2021)。考慮到本文的研究內容,第一類方法在獲取全球不同國家相關數據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難。為此,本文借鑒第二類方法對收入差距進行測度。
4.控制變量
第一,勞動力規模(POP)。在國家創新能力驅動因素中,雖然人口規?;騽趧恿σ氐淖饔帽燃夹g、資本、數據等要素較低,但仍是經濟發展中具有基礎性且重要性的因素,本文采用人口增長率進行表示。第二,固定資本存量(FC)。固定資本對一國技術、知識等方面的獲取、轉移、整合等具有重要影響,進而能夠促進國家創新能力提升,本文采用固定資本增長率進行表示。第三,城鎮化水平(Urban)。城市是創新發展的集聚地,也是發展數字經濟、數字服務貿易,開展國家創新活動的重要空間,本文采用城鎮人口占比來表示。第四,工業化水平(Indus)。數字服務貿易的發展離不開一國工業經濟的支持,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也與工業經濟基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本文通過工業增加值規模占國家GDP 的比重進行表示。第五,人力資本水平(HC)。相對來說,人力資本水平較高的國家或地區,在促進信息流動、知識轉化等創新活動方面更具優勢,對此,本文通過一國教育支出占該國GDP 的比重進行表示。第六,研發投入情況(RD)。加大研發投入一般有利于創新能力的提升,需要在控制這一變量的情況下考察數字服務貿易等核心變量的影響。第七,居民消費水平(CC)。一般情況下,居民消費水平越高,對市場中的新產品與高質量服務的需求越高,也會推動社會創新水平和能力的提高,本文采用居民消費水平增長率進行表示。
此外,在數據來源方面,為了提升研究的科學性和有效性,同時也兼顧數據獲取的連續性、可得性,以及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外生沖擊等,本文初步選取了全球所有國家2011—2019 年的數據,經過篩選、剔除極端值和錯誤值、用插值法與均值法填補等處理后,最終得到了66 個國家的594 個有效觀測樣本。數據主要來源于世界銀行(WDI)、世界收入不平等數據庫(WIID)、國際電信聯盟(ITU)、世界經濟論壇(WEF)等。表1 展示了所有變量的基本情況。

表1 變量基本情況
基于面板數據對前文假設進行實證分析。Hausman 檢驗結果顯示,前述模型在10%以下的水平顯著,拒絕了自變量與隨機擾動項不相關的原假設,為此,本文采用固定效應進行后續回歸。根據Wald 檢驗結果,采用聚類穩健性標準誤及對部分變量做了對數處理等方式來解決研究樣本可能的異方差問題,以進一步提高研究的準確性。然后,對數字服務貿易、收入差距與國家創新能力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并通過逐步回歸的方法檢驗收入差距在二者之間的中介作用,表2 展示了整體回歸的結果。

表2 整體回歸結果
模型(1)檢驗了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直接效應,結果顯示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作用,直接效應為0.066,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假設H1得到驗證。數字服務貿易通過數字技術為傳統貿易帶來了顛覆性的創新,也催生了許多服務新業態、新模式,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創新發展。在提升國家創新能力的過程中,數字服務貿易的作用仍需得到足夠重視,它對加速數據流動、知識共享,促進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帶動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等方面具有重要價值。
模型(2)檢驗了數字服務貿易對收入差距的影響,結果顯示,數字服務貿易的持續發展擴大了收入差距,效應為0.079,并在10%置信區間下顯著。這個結果與一些數字化、數字貿易與收入差距、收入不平等的相關研究結論存在區別,部分研究認為數字服務貿易或相關的數字化的經濟活動有利于緩解收入不平等問題(Zhu et al,2022)。因為數字化的經濟活動可以降低各類成本,為低收入群體提供更多進入市場的新機遇(Goldfarb 和Tucker,2019)。但這個結果也與一些數字經濟、收入差距相關研究結論保持一致。隨著數字經濟發展和數字鴻溝的擴大,部分發展中國家缺乏足夠的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人才等,在數字(服務)貿易、數字經濟等活動中的競爭力較低,進而會遭遇嚴重的反競爭威脅。雖然這些數字化的經濟活動為發展中國家、企業、個體等提供了新的機會,但對于其中的一部分主體來說,可能會進一步拉大收入差距(周麗萍和楊波,2020)。
模型(3)的結果顯示,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正向影響作用,回歸系數為0.147,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一方面,這一結果也與安同良和千慧雄(2014)、張璇等(2016)等學者的部分研究結論相吻合,即收入差距較低或當收入差距處于倒U 形曲線上升階段時,適當拉大收入差距會有利于各類創新活動的開展,能夠適當提升研發資源的投入力度,進而有利于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而受數據獲取方面的限制,本文選取的樣本國家主要是高收入國家和中等收入國家,沒有包含低收入國家;選取的中等收入國家也都是已經開展了數字服務貿易活動,并能在公開渠道獲取到數字服務貿易相關統計數據的國家,這些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本身也處于相對較前的位置;它們在中等收入國家里也基本屬于上中等收入水平(數量為23 個),而下中等收入國家數量相對較少(僅為7 個)。這就使得這些樣本國家間的收入差距,要比沒能獲取到數據導致無法納入到本文的其他高、中、低收入國家間的收入差距要低,使其相對處于倒U 形曲線的前半段。如前所述,此時,在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中發揮主導作用的是價格效應,進而呈現出適當保持一定收入差距或拉大收入差距會階段性地有利于國家創新能力提升的現象。但結合前文分析也知,這僅是階段性地表征。
模型(4)在模型(1)的基礎上,引入中介變量收入差距后,自變量數字服務貿易對因變量國家創新能力依然存在正向影響,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與此同時,相比模型(1)的結果,在模型(4)的結果中,數字服務貿易的回歸系數降低了0.01(0.056<0.066),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也始終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模型解釋力也相對增強。根據中介效應檢驗程序,這表明收入差距在數字服務貿易影響國家創新能力的過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假設H2 得到了驗證。但這也說明,一方面,要大力發展數字服務貿易,促進保險金融、文化娛樂等專業服務、ICT、知識產權等技術服務創新發展,推動創新能力持續提升;另一方面,也需要重視隨著數字服務貿易持續優化而帶來的收入差距進一步拉大的問題,也要提升居民數字技能、促進更多企業數字化轉型,在創新發展、貿易數字化轉型與收入均衡之間實現相對平衡,這也是未來相關政策制定需要考慮的重要方面。
此外,固定資本的系數基本為負,且在主要模型中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表明在發展數字服務貿易的背景下,加大固定資本投資可能不利于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本文認為,這與數字服務貿易的特質有關。數字服務貿易是通過網絡傳輸提供數字產品和服務的貿易,數字技術、數據要素等是其發展的重要支撐,而固定資本等傳統投資的作用被弱化。固定資本投資越多,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擠占對數字技術等創新領域的投資,產生擠出效應,不利于推動數字創新活動。因此,為了促進創新活動開展,更多的投資應該聚焦于數字技術、數據安全等相關領域。工業化水平的系數始終為正,并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工業經濟的發展為推動國家創新提供了基本保障,工業化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國家創新活動的高效推進。研發投入水平對國家創新能力始終存在顯著的負向影響。這與以往研究中多數認為研發投入與創新能力成正比的結論不同。究其原因,可能是受限于數據的可得性,此處的研發投入是全社會研發總投入,不僅僅指數字服務貿易相關的研發投入。而當研發投入大量投入到數字服務貿易以外的行業中,反而會擠占原本匹配在數字服務貿易相關領域中的人力資本、基礎設施等要素,導致數字服務貿易相關創新滯緩。同時,本文認為,在數字服務貿易背景下,應注重相關研發投入與本國數字化發展水平相匹配的問題,著力提升創新產出和創新效率。因為,高投入不等于高產出,高投入也不等于高創新能力。片面強調研發投入的觀點,而忽略了不同國家經濟發展技術含量的差異性,是不理性、不科學的,甚至會導致為了投入而投入的陷阱(韓鳳芹等,2021)。如果盲目擴大研發人員投入,而忽視了其與研發資金投入的比例,不僅不會提升創新能力,反而會抑制創新績效。為此,數字服務貿易背景下,研發投入如果沒有轉化為市場流通的產品或服務,就會造成研發經費的浪費,對國家創新能力也就會帶來一定的負向影響。最后,可能受數據、樣本等因素制約,雖然回歸系數總體并不顯著,但勞動力規模、城鎮化水平、人力資本等因素對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總體存在積極的作用。
考慮到不同國家和地區社會經濟發展存在較大差異,有必要對針對不同類型的國家進行分組回歸,展開異質性分析。本文參考世界銀行的國家分類標準,按照人均國民總收入水平對國家進行劃分。由于世界銀行公布的國家分類名單每年調整一次,同一個國家在不同年份可能屬于不同類別,結合實證分析中數據獲取方面的困難及其他現實條件,本文以當前能獲取到的最新的2020 年分類情況為基準,最終將樣本國家劃分為36 個高收入國家和30 個中等收入國家①36 個高收入國家分別是美國、澳大利亞、奧地利、比利時、加拿大、瑞士、塞浦路斯、德國、丹麥、西班牙、愛沙尼亞、芬蘭、法國、英國、希臘、克羅地亞、匈牙利、愛爾蘭、冰島、以色列、意大利、日本、韓國、立陶宛、盧森堡、拉脫維亞、馬耳他、荷蘭、挪威、新西蘭、波蘭、葡萄牙、斯洛伐克共和國、斯洛文尼亞、瑞典、烏拉圭。30 個中等收入國家分別是中國、亞美尼亞、保加利亞、白俄羅斯、巴西、哥倫比亞、哥斯達黎加、多米尼加共和國、厄瓜多爾、格魯吉亞、牙買加、哈薩克斯坦、摩爾多瓦、北馬其頓、黑山、巴拿馬、秘魯、巴拉圭、羅馬尼亞、俄羅斯、塞爾維亞、泰國、土耳其、玻利維亞、洪都拉斯、印度尼西亞、吉爾吉斯斯坦、蒙古、薩爾瓦多、烏克蘭。,然后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表3 分組回歸結果
首先,基于高收入國家樣本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正向作用,直接效應為0.101,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一結果要優于前述全樣本的整體回歸結果(0.066**)。而在中等收入國家樣本的結果中,這一效應僅為0.047,且不顯著,假設H3 得到了驗證。由此可知,雖然所有國家通過發展數字服務貿易,都可以促進本國創新水平提升,但在高收入國家中(一般也是發達國家)這一作用更積極、更有效??赡苡袃蓚€方面的原因:一方面,高收入國家擁有更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和更完備的數字人才體系,服務貿易也較發達,數字技術的創新成果能夠更快地在服務貿易領域實現和轉化,從而實現技術更快速地迭代和創新;另一方面,數字服務貿易主要存在于可進行數字化支付交易的金融保險、文化娛樂、知識產權等行業,也是國際貿易產業鏈價值鏈中的高端領域,從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態勢來看,高收入國家在這些領域中的占比較大,歐美等國家更是數字消費、數字服務貿易大國,具有完整發達的數字生態(朱福林,2021),這些因素也放大了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正向作用。
其次,基于中等收入國家樣本的回歸結果顯示,數字服務貿易對收入差距具有一定的正向影響作用,效應為0.144,并在5%的水平下顯著。這比基于全樣本整體回歸的結果(0.079**)及基于高收入國家樣本的回歸結果(0.025,且不顯著)都更顯著一些。這表明,發展數字服務貿易、進一步拉大收入差距的現象可能主要出現在中等收入國家中。因為隨著服務貿易的發展,收入差距會呈現先擴大后縮小的趨勢。同時,從數字技術的角度看,技術進步對緩解收入差距具有積極的作用,但不同于高收入國家,一些中等收入國家現階段技術和產業結構還處于有偏發展的狀態,技術的進步可能會使收入差距繼續擴大(張帆等,2019)。數字服務貿易是以數字技術為支撐,伴隨著數字經濟發展而產生的新型服務貿易。從世界范圍來看,歐美等主要國家近年積極發揮本國數字技術、數字經濟等方面的優勢,在國際貿易博弈中紛紛爭奪數字(服務)貿易規則話語權,搶占數字(服務)貿易發展制高點(謝謙等,2020;朱雪婷和王宏偉,2022)。而對于多數中等收入國家而言,數字服務貿易還處于發展初期,對拉大收入差距的影響在一定時期內比高收入國家可能更為明顯。
再次,中等收入國家樣本回歸結果同樣顯示,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正向影響作用,效應為0.201,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與上述結果類似的是,這比全樣本的結果(0.146**)和高收入國家樣本的結果(0.087,不顯著)都更加顯著。一部分原因和整體回歸分析時的原因相似,之前一些研究也發現了類似的現象。但是,除此以外,結合收入與邊際消費傾向的關系分析,由于高收入者邊際消費傾向低于低收入者,而中等收入國家與高收入國家相比,整體邊際消費傾向又相對高,同樣的收入差距對新產品購買力影響的彈性效應更大,即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更顯著。因此,很多中等收入國家,在推動創新的同時也承受了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的壓力。
最后,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不論是高收入國家還是中等收入國家樣本,收入差距在數字服務貿易與國家創新能力的關系中并不存在中介效應。但也能夠發現,核心變量的回歸系數均為正,且方向一致,表明收入差距在其中可能發揮一定的傳導作用。而產生這一分組回歸結果的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披露數字服務貿易數據的國家原本就相對較少,分組后樣本量進一步降低,可能對回歸結果的顯著性產生了一定影響;二是,在兩個分組樣本中,收入差距不存在中介效應的原因也不同。在高收入國家樣本表現為主效應顯著,而數字服務貿易對收入差距及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并不顯著。原因在于,收入差距通常是不同群體、不同地區、不同國家之間收入多與少的差距。而在分組后,所有高收入國家樣本內部的收入差距普遍降低到了非常小的水平,收入差距與其余核心變量關系的顯著性水平也便受到了影響。但在中等收入國家樣本中,中介效應不顯著表現為主效應不顯著,即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作用并不顯著,而數字服務貿易對收入差距及收入差距對國家創新能力的影響均顯著。這表明即使在中等收入國家內部,也依然存在一定程度的收入差距,因其包含上中等收入國家和下中等收入國家。此時,由于中等收入國家多處于全球數字服務貿易的中低端環節,與高收入國家相比并不具備顯著的競爭優勢,這可能影響到了中等收入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作用于國家創新能力的顯著性水平。但這并不表明中等收入國家就不需要發展數字服務貿易,而是恰恰說明中等收入國家需要加快發展數字服務貿易,盡快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顯著地促進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
由前文分析可知,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積極的影響作用。但數字服務貿易本身是數字技術與貿易深度融合的產物,是伴隨著數字技術變革、技術創新而產生的,一個國家創新能力強、創新水平高,可能也會更有利于數字服務貿易的發展。所以,國家創新能力可能也會反向影響數字服務貿易,這種雙向互動作用所產生的內生性問題,會使得回歸模型的估計結果產生偏差。對此,本文采用工具變量法,引入自變量的滯后項(L.DST)作為工具變量,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全樣本進行內生性檢驗,結果見表4??梢钥闯?,在兩階段的回歸結果中,工具變量對原自變量和自變量對因變量的效應都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工具變量選取較為有效,前述回歸結果相對穩健合理。

表4 內生性檢驗結果
為進一步確保回歸的穩健性,參考普遍的中介效應檢驗思路,通過Bootstrap 方法對收入差距在數字服務貿易與國家創新能力之間的中介效果進行穩健性檢驗,以進一步驗證它在二者之間是否發揮中介作用,也能將基于不同方法得出的結論進行對比。結果見表5??梢园l現,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間接效應的Bia-Corrected 置信區間為(0.01923,0.060614),Percentile 置信區間為(0.018373,0.058562),這兩個置信區間都不包含0,系數乘積顯著,即收入差距在數字服務貿易影響國家創新能力的過程中存在中介作用,前述回歸結果依舊穩健有效。

表5 基于Bootstrap 的穩健性檢驗結果
本文基于全球66 個國家2011—2019 年的面板數據,針對數字服務貿易影響國家創新能力的可能機理進行了深入分析,然后引入收入差距,檢驗了它在二者之間可能存在的中介效應,并圍繞不同經濟發展水平的國家展開了異質性分析與進一步探討。研究發現:①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收入差距在二者之間存在部分中介效應;②相比中等收入國家而言,高收入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對本國創新能力的促進效應要更加顯著且有效;③中等收入國家發展數字服務貿易雖然會在一定程度上拉大收入差距,但短期內也會對本國創新發展具有一定顯著的影響,這可能受到了中等收入國家整體經濟發展階段的制約。隨著中等收入國家收入水平的提高,收入差距在其中發揮的作用逐漸不再顯著,長期來看也要避免收入差距過快拉大的現象。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政策建議如下:①聚焦數字服務貿易創新發展,形成對外貿易新增長點。數字服務貿易代表著未來貿易發展的方向,必須通過創新引領,來把握未來發展趨勢。首先,積極推動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持續創新,強化數字技術在服務貿易領域的賦能與滲透,通過“數字+服務”的產業新模式,加快服務貿易數字化發展進程;其次,大力推動數字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在促進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同時,也能擴大與制造業有關的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出口規模;再次,中國在數字服務貿易方面已經具備了一定競爭優勢,未來可以結合當前產業結構及發展特點,以ICT 服務、知識產權服務等相關產業為引領,以數字內容等文化娛樂產業為側翼,基于已經成立的多個國家數字服務出口基地,打造數字服務特色產業集群,全面促進數字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②激活數字服務貿易發展活力,強化其對國家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一方面,支持數字服務貿易企業加大在研發設計、數字創新、知識產權等領域的投入力度,培養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和創新力的數字服務貿易主體,并鼓勵在這些領域的國際交流合作及國外數字服務貿易高端項目的引入、落地及轉化;另一方面,以數字服務貿易平臺為核心,推動產業鏈和創新鏈協同發展,打造囊括政府部門、國內企業、金融機構、海外主體等在內的數字服務貿易生態圈,加快創新資源在線集聚與匹配,從而支撐產業集群創新升級。此外,以數字服務貿易發展為契機,推動我國突破部分核心關鍵技術,提升原始創新能力,占據創新制高點,同時,也同步強化制度創新、管理創新、服務創新等,從整體層面提高國家創新能力與水平。③加大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發揮收入差距對創新的積極效應,盡可能緩解不利影響。創新發展是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舉措,而在數字服務貿易促進國家創新能力提升的過程中,也需要兼顧與收入差距的關系。一方面,大力發展數字服務貿易,提升國家創新能力,積極發揮收入差距在當前階段所能帶來的積極傳導效應;另一方面,也需要同步優化收入分配結構,努力推動協同發展,避免收入差距過快拉大帶來的社會不穩定性等負面影響,最終弱化乃至抵消了數字服務貿易對國家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此外,隨著收入差距的不斷拉大,其與數字服務貿易、國家創新等之間的關系也更加復雜,未來也需要進一步拓展相關機制研究,并做好前瞻性的政策及措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