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鐘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制造業是國民經濟的主體,是立國之本、興國之氣、強國之基。我國制造業持續快速發展,自2010年以來,制造業規模穩居世界第一,是名副其實的全球制造業第一大國。據統計,2010-2020年我國制造業增加值由13.0萬億元增加到26.6萬億元,年均增長率達到7.42%,占全球比重由19.8%提高到近30%。但是,與發達國家相比仍有較大差距,自主創新能力較弱,關鍵核心技術和高端設備對外依存度較高,資源利用效率低等問題突出,制造業大而不強的問題明顯。因此,中國亟須提高制造業發展質量,建設制造強國。那么,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現狀究竟如何?存在哪些短板?文章擬對此進行探索。因此,文章的研究對推動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高質量發展提出時間較短,目前關于制造業高質量評價的文獻研究相對較少,但是關于制造業評價的理論研究由來已久,學者從多個方面對制造業的發展進行了評價,大致可以分為四類:制造業創新能力評價、制造業競爭力評價、先進或新型制造業評價和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
制造業技術創新能力評價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重點,隨著發達國家的技術壟斷和新興經濟體的技術追趕,制造業企業逐漸認識到自主創新的重要性。因此,關于制造業創新能力的評價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類:第一類是制造業技術創新能力評價,從技術創新的投入能力、研發能力、產出能力和環保能力等維度對其進行綜合評價[1][2][3];第二類是自主創新能力評價,多數學者從投入水平、產出水平、支撐環境、績效水平等方面進行綜合評價[4][5][6][7]。
提升制造業競爭力對于國家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關于制造業競爭力的評價也由來已久。張文兵(2007)認為制造業競爭力的源泉是企業競爭力,在構建指標體系時應更側重于影響企業競爭力的因素[8]。楊洪焦等(2007)認為制造業競爭力是在市場競爭環境下持續高效地創造價值的能力,這種能力是通過宏觀層面的區域比較優勢和微觀層面的企業競爭優勢綜合作用形成的[9]。姚曉芳等(2010)從產業的規模競爭力、經濟效益競爭力和發展潛力三個層面建立了合肥市裝備制造業的競爭力評價體系[10]。齊陽和王英(2014)從生產要素、需求條件、市場結構和政府四個方面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指標衡量我國裝備制造業的競爭力[11]。韓海燕和任保平(2020)基于波特的“鉆石模型”從投入要素、產出要素、環境要素、創新要素、市場要素和政府要素6個層面構建黃河流域制造業發展競爭力指標體系[12]。
建立先進或新型制造業體系是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許多學者對此進行了研究。關于先進制造業的評價,杜琦等(2010)從企業技術創新水平、企業獲利水平、公共環境和可持續發展能力4個維度構建了西安等7個副省級城市的先進制造業評價指標體系[13]。郭巍等(2011)從先進制造技術、先進制造管理、先進制造模式、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5個層面構建了我國先進制造業評價指標體系[14]。徐建中和謝晶(2013)從經濟、科技、能源、環境和社會5個方面對我國制造業先進性屬性進行了探索[15]。席楓和李家祥(2016)構建的先進制造業指標體系考慮了規模增長、產業結構、創新能力、質量效益、智能制造和綠色發展6個維度[16]。關于新型制造業的評價指標體系構建,李廉水和周勇(2005)指出新型制造業是通過科技創新、降低能耗從而提高效益的制造業[17]。因此,學者們根據新型制造業的內涵,從經濟創造、科技競爭、環境保護和資源利用能力等維度構建評價指標體系[18][19]。之后,李廉水和周勇(2015)、唐德才等(2016)認為新型制造業的內涵可以進一步拓展,在原來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加入了社會服務能力[20][21]。
2019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首要任務,但是由于提出時間較短,因此關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相對較少。李春梅(2019)認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由行業發展質量、企業發展質量、產品和服務發展質量三者對立統一構成的,以經濟發展為中心,同時包含社會期望和環境期望[22]。劉國新等(2020)基于新時代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從經濟增長、創新驅動、產業結構、開放程度和生態環境5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23]。江小國等(2019)從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內涵出發,構建了涵蓋效益、質量、動力、環境等維度的指標體系[24]。傅為忠和儲劉平(2020)認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需要突出創新的動能,樹立人才為第一資本的意識,堅持綠色發展理念,因此從創新、人才、綠色、質量效益和產業結構5個維度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進行評價[25]。
可見,關于制造業評價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了豐富的成果,為后續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高質量發展已然成為當下經濟發展的新要求和新目標,而目前關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相對較少,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與評價體系沒有形成系統的分析框架。基于此,文章擬構建一套全面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同時通過對各省區市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的測算和區域比較提出相關對策建議,以期為科學認識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有益思路。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是中國基本實現工業化后制造業發展進入新階段的基本要求。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應當具有要素效率改進、自主創新加強、融合發展水平提高、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對外開放擴大、生態環境改善、質量效益提升、社會效益提升等特征。因此,文章借鑒以往學者的研究成果,從產業基礎、創新能力、數字化能力、產業結構、對外開放、綠色發展、質量競爭力和社會效益8個維度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指標,最終構建包括8個一級指標、20個二級指標、43個三級指標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
研究選取的數據主要來源于EPS數據庫、《中國統計年鑒》、各省份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稅務年鑒》《中國區域創新能力報告》等。對于個別缺失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進行填補。由于西藏自治區、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臺灣地區的部分年份數據缺失,故不納入樣本研究,即本研究的樣本為除上述地區以外的我國其他30個省市區。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中有個別指標需要進一步計算得到,具體說明如下。平均產值用制造業產值與企業數的比值來衡量;平均資產用制造業資產總計與企業數的比值來衡量;主營業務利潤用利潤總額與主營業務收入的比值來衡量;企業虧損占比用虧損額與主營業務收入的比值來衡量;全要素生產率用DEA-Malmquist指數來衡量;勞動生產率用制造業產值與就業人數的比值來衡量;人均受教育年限采用朱承亮等(2011)的計算方法計算獲得[26];工業企業新產品開發用新產品銷售收入與新產品開發經費支出的比值來衡量;產業結構合理化采用三次產業間從業人員人數和產值比例測度的泰爾指數①,yi分別表示三次產業所占比重,li分別表示三次產業從業人員所占比重。的倒數來衡量;工業廢水排放量用全社會的廢水排放量×工業能耗占全社會能耗的比例來衡量;二氧化硫排放量用二氧化硫排放量×工業能耗占全社會能耗的比例來衡量;經濟增長貢獻率用工業增加值增量與國內生產總值增加值增量的比值來衡量。
測算步驟如下。利用式(1)-(6)對各個指標進行賦權,各個指標權重如表1所示;利用式(7)測算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指數,2012-2020年我國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2012-2020年我國整體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持續上升的態勢,具體由2012年的25.03增長至2020年的34.77,年均增長率為4.19%。從三大地區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來看,如圖1所示,2012-2020年,三大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由高到低分別是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中部和西部地區的發展水平差距較小,但是各個區域年均增長率由高到低分別是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和東部地區。東部地區制造業發展水平較高,由2012的33.00增長至2020年的42.92,年均增長率為3.34%,保持較為穩定的增長,而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年均增長率分別為4.63%和5.21%,增長速度相對較快,增長潛力較大。

圖1 2012-2020年我國三大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
從各個省區市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來看,2012-2020年我國30個省份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均呈現增長態勢,但年均增長率不盡相同。2012-2020年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年均增長率排名前五的分別是貴州、云南、陜西、湖北和重慶(如圖2所示),均是中、西部地區的省份,由此可見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制造業發展勢頭較為強勁。

圖2 2020年我國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及年均增長率
為研究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在不同階段的發展情況,對2012-2020年間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聚類分析,聚類結果如圖3所示。根據譜系圖可以將2012-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2012-2015年):起步階段,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相對較低;第二階段(2016-2017年):較快發展階段,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逐步提升;第三階段(2018-2020年):快速發展階段,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相對較高。2015年,我國為應對發達國家高端制造回流與中低收入國家爭奪中低端制造業轉移的國際形勢,實現我國經濟發展“換擋不失速”,推動產業結構向中高端邁進,提出了實施制造強國第一個十年的行動綱領《中國制造2025》,力爭用十年時間邁入制造強國行列。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

圖3 2012-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聚類譜系圖
本研究進一步利用對應分析研究對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影響較大的一級指標。對應分析也稱相應分析,是一種綜合了R型和Q型因子分析的統計方法。在對應分析結果圖中,鄰近的樣本點表示它們關系親密,可以劃分為一類。對2012-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各一級指標的對應分析(如圖4所示)。由圖4可知,從2012年到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是具有差異的,2012年和2020年距離原點都相對較遠,具有顯著差異,這反映了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由低到高的發展過程。在一級指標中,數字化能力距離原點最遠,質量競爭力、創新能力、綠色發展和產業基礎距離原點相對較遠,而社會貢獻、產業結構和對外開放距離原點較近,說明在2012-2020年間,這5個一級指標的差異較大。由此說明,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得以提高的主要原因是數字化能力的提升。

圖4 時間角度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對應分析圖
由圖2可知,我國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2020年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排名前五的分別是廣東(60.13)、北京(54.99)、上海(54.54)、江蘇(51.72)和浙江(47.02),而排名末五的分別是寧夏(26.31)、吉林(24.92)、甘肅(23.65)、青海(23.62)和內蒙古(23.19)。由此可以發現排名前五的都在東部地區,而排名后五的都在中部地區或西部地區,但在東部地區中也有發展相對較差的省份,如遼寧省在2020年排名第23,在中、西部地區中也有發展相對較快的,如重慶市在2020年排名第7。因此,可以認為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不僅東、中、西部地區間差異較大,而且東、中、西部地區內的差異也不容忽視。為了進一步分析各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采取對各個省份進行聚類分析(結果如圖5所示),根據譜系圖,大致可以將我國30個省份分為四類。

圖5 我國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聚類譜系圖
第一類:制造業高質量發展高水平地區。包括廣東、上海、江蘇和北京,是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領頭羊”,其中廣東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
第二類: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較高水平地區。包括浙江、天津、福建、重慶和山東5個地區。
第三類: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較低水平地區。包括湖北、湖南、四川、河南、安徽、海南、陜西、河北、江西和遼寧10個地區。
第四類: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低水平地區。包括內蒙古、甘肅、青海、山西、廣西、貴州、寧夏、新疆、黑龍江、云南和吉林11個地區
對我國2020年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各一級指標的對應分析(如圖6所示),可以看出,北京、廣東、上海、江蘇等距離原點較遠,甘肅、青海等地距離原點也較遠,且分屬不同象限,具有顯著的差異,距離原點較近的大多屬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較高或較低水平地區,沒有顯著的差異和優勢。北京、廣東、上海、江蘇等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在數字化能力、產業結構和對外開放上有比較優勢,相比之下,廣西、吉林等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主要依靠產業基礎發展。

圖6 區域角度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對應分析圖
文章構建了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并對我國30個省份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1)2012-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持續上升的態勢,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均值由25.03增長至34.77,年均增長率為4.19%,并且表現出數值上東部地區大于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但是增長率上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大于東部地區的特征,存在追趕效應;(2)2012-2020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起步階段(2012-2015年)、較快發展階段(2016-2017年)和快速發展階段(2018-2020年);(3)我國30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根據聚類分析大致可以將樣本內30個省份分為4類;(4)近年來,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主要得益于數字化能力的提升。
基于上述結論,文章提出如下建議:(1)進一步提升數字化能力,推進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大力發展5G、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建設;(2)以市場為導向,結合不同行業特性和發展階段,引導勞動密集型產業、技術密集型產業、高載能行業和生產性服務業分別向滿足其發展條件的中西部和東北地區轉移;(3)把握發展機遇,充分發揮區域資源稟賦比較優勢,鼓勵承接發展特色產業,多措并舉探索差異化發展路徑,因地制宜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4)深化區域間開放合作,發揮中心城市輻射作用,通過產業鏈優化升級和功能紓解帶動城市群協同發展,完善區域創新協調機制,加強區域聯動,推動區域間制造業高質量協調發展;(5)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健全外資服務體系,提升外資利用水平,鞏固東部地區先導地位,加快中西部地區開放步伐,發揮境外經貿合作區、國家級開發區等平臺作用,打造高水平中外合作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