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法的經濟結構》對公司有限責任的思考

李甘黎

（澳門科技大學， 澳門特別行政區 999078）

《公司法的經濟結構》強調的法經濟學角度看科斯定理，從交易成本和契約的角度做了功能主義的解釋，從交易成本的節約出發，挖掘公司法條文背后的效率含義，將法學與金融經濟學結合起來。

公司是一個“合同束”，公司法就是這個合同束的基本內容，在零交易成本的條件下，公司法的規則和運作就類似于參與者自愿達成的契約。公司法是開放的，因此在需要付出成本時，參與者可以協商補充，而公司法能為此提供規則和實施機制。

一、有限責任概述

第一，有限責任并未違背契約精神。責任承擔在財產上的限制，屬于有限責任，反之則為無限責任。有限責任并非法人的責任有限，而是公司的投資者以其投資額為限承擔責任。因此有限責任的概念并沒有違背契約精神，法人仍舊以其全部財產對債務人承擔責任。

第二，有限責任并不使公司規避風險。就算法律不創設有限責任的概念，公司也能通過合同來創設，貸款方可以通過“無追索權”的信貸來替代有限責任。因此有限責任本身不是法律強制的風險逃避，而是市場的自然選擇。

二、有限責任的基本原理

(一)有限責任的內涵

當交易雙方都厭惡風險時，最理想的狀態是雙方都承擔風險。有限責任制度就是如此，投資人承擔投資份額的風險，債權人承擔債權份額的風險。

第一，債權人和股東是利益共同體，債權人不論如何都承擔的是有限責任，故股東和債權人都是有限責任，這比起只讓債權人一方承擔有限責任的監督成本更低。

第二，債權人可通過對債權利率的調整來對抗風險，這既是對債權人的補償，也是對公司風險行為的重新定價，也便利了債權人對公司行為的監督。故有限責任下，債權人未受損失。

(二)有限責任的優勢

第一，降低了監督管理者的必要。股東的有限責任使其承擔的風險降低，因此可以適當降低監督成本。且有限責任使得其投資風險降低，也能激勵投資者多元投資。

第二，有限責任下，財產不同的股東其承擔的責任一樣，因此股東之間不會過多相互監督，故可以降低股東相互監督的成本。

第三，無限責任下股票專屬性強，不是種類物，購買者需與每一位股份持有者訂立合同。有限責任則能促進股份自由轉讓。也使運營不善的公司吸引低價購入大量股票的新投資者組織新團隊，這種被替代的風險能督促經理人高效經營。

第四，自由買賣股票保證了股票價格由市場決定，能反映公司情況，投資人無須支付額外信息成本。

第五，有限責任可促進投資者多元化投資。

第六，在有限責任下，投資者不用擔心某項目的失敗導致破產，故代理人和投資人都愿投資，雖有風險，但具有正的凈現值的項目以最大化利益來增加回報資金。

三、有限責任制度不可替代

如果公司能購買“經營失敗保險”，則可能替代有限責任。但股東單獨購買保險需要每位股東與承保人談判，承保人對每位股東都負有監督責任，成本高。因此只能是公司作為法人購買保險。

公司承保人有兩種，一是保險公司，二是公司債權人。保險公司作為承保人需面臨誰承擔保險公司破產風險的問題，若由保險公司的股東承擔，則與無限責任無分別；若股東和債權人承擔，就與有限責任沒有分別。

在有限責任下，債權人不論是否為承保人，都承擔公司失敗的風險，故選擇有限責任制度，可滿足上述保險的作用。無須再就公司購買保險，可避免更多交易成本。需注意的是，此處的保險是針對經營不善的而破產的情況，對于公司火災、侵權等情形與有限責任無關。

四、有限責任和風險外部性

風險外部性指在有限責任下，公司股東獲取了風險活動的所有收益，而無須承擔所有成本，其中部分成本由債權人承擔。

(一)有限責任和自愿債權人

有限責任未損害自愿債權人的利益，自愿債權人的風險是股東的有限責任使其無法獲得償付，及公司從事更冒險的行為損害其利益。公司通過“貸款必須償還及高水平的利率”換取從事冒險行為的自由，來平衡公司的冒險行為并降低債權人風險。這樣即便公司破產，債權人也已經獲得了事前補償(利息)，故有限責任未損害自愿債權人的利益。也不存在風險外部性的問題。

(二)非自愿債權人和公司的保險激勵

非自愿債權人指那些基于公司侵權等行為成為公司債權人的人。在關系上，公司獲取風險行為的收益，但是轉嫁部分成本給非自愿債權人。

如購買保險(包括侵權的保險)，能使投資者的風險減少或消失。雖侵權行為的風險后果由保險公司承擔，降低了經理人謹慎經營的動力，但公司本身通過支付高額保費而承擔了上述經理人要承擔的風險。故公司在作出購買保險決策時，仍會力求使收益和成本相等。

若決定不投保。對比潛在的巨大損失，可能支付高額保費補償前述經理的損失成本更低。故公司即便有購買保險的激勵，也不能消除其從事過分冒險行為的可能。

因此即便存在有限責任制度，主要還是就利益的角度看公司購買保險與否。

(三)揭開公司面紗

揭開公司面紗會否認法人獨立人格，降低有限責任引發的公司從事過度冒險行為的傾向。

1.公司股東和個人股東：相比于個人股東，法院更愿意追索公司股東的財產。因為若母公司為了從事該風險的行為設立子公司，當子公司破產而不追索母公司的責任，則會激勵母公司通過設立子公司來規避風險，會促進大量高風險的活動。

但這并不意味著母公司或關聯公司總要為其子公司負責，否則擁有少數投資公司的公司股東將會承擔更低的運營成本，這會造成反向激勵。還可能導致公司債權人監督所有關聯企業，造成浪費。故只有在“公司投資安排增加的風險，超過了公司作為獨立實體應承擔的風險”時，法院會否認公司人格。

2.合同、侵權和欺詐或虛假陳述的例外：相對于合同糾紛案件，法院更傾向在侵權案件中揭開公司面紗。因為合同債權人可通過約定，就事后風險的增加而事先獲得償付(利息)，而侵權債權人無法實現獲得補償。但在債務人實施欺詐或虛假陳述時，因債權人不知真實風險而未獲得事先償付，法院會允許自愿債權人否認公司人格。

3.資本額不足：公司資本額越少，從事過度冒險行為的動力越大。若公司資本不足，而未披露，則債權人需調查，這會增加債權人的成本。故此時允許債權人否認法人人格可促使公司在交易時披露實際情況。

五、降低道德風險的替代性方法

(一)最低法定注冊資本要求

公司資本越少就越有動機從事過度冒險行為。故可通過最低的法定注冊資本降低公司冒險的風險。但這種方法存在問題：確定公司應有的最低資本需花費成本調查。其次若設定的門檻過高，將阻礙新市場主體進入市場，增加行業壟斷風險。最后，無論是繳付等值保證金、在公司庫存中保留資金還是將其投資于無風險領域，都會提高成本。

(二)公司購買強制保險

同樣會有行政管理成本和準入壁壘的問題。

(三)經營責任

要求經理人和公司同樣承擔責任。但經理人并不是有效的風險承擔者，故公司基于激勵會向其支付補償或保險以降低經營責任，這會增加公司成本。其次管理人面臨不可預知的侵權風險，且不一定能轉移風險，此時會導致公司放棄任何冒險活動。

(四)投入管制

例如對核動力工廠的管制。首先會產生成本。其次管制者是政府人員，其缺乏如市場參與者的激勵。因此投入管制更可能造成對其他市場主體的競爭性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