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敘事曲《侏儒》演唱分析

王 政

（河南大學 音樂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一、舒伯特生活時代的文學背景

十九世紀初，隨著社會狀況的變化，歐洲社會形成了一種浪漫主義思潮，這對舒伯特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浪漫主義音樂是一種藝術家在音樂上表達自己情感的音樂，舒伯特的作品中就流露出了很多他的個人情感和生活上的遭遇。18 世紀末19 世紀初，浪漫主義詩人的創作，與傳統詩歌的嚴格理性不同，其開辟出了發揮想象和獨創的天地，提倡散文與抒情。在此影響下，飽受現實與幻想矛盾折磨的浪漫主義作家們，把這種悲痛轉化為了浪漫的詩歌，每首詩歌，展現的都是詩人的生平。詩歌體裁特別突出了抒情，正如同沒有沖突就沒有戲劇一樣，沒有抒情就沒有詩歌。舒伯特將詩歌融入歌曲之中，使二者相互影響，在詩歌與音樂之間，建立起了均衡關系，舒伯特以其敏感的音樂感知創作藝術歌曲，使二者完美結合，引發后來許多作曲家對文學的重視，也深深地影響了后來的音樂創作。音樂家的創作不斷傳達著他們對文學、詩歌的理解，毫無疑問，舒伯特開創了新的樂風。

二、舒伯特藝術歌曲的特點及其創作特征

（一）舒伯特藝術歌曲特點

舒伯特的藝術歌曲，在情感上都具有極強的表現力，例如《致春天》所展現的對大自然的熱愛、《圣母頌》對上帝的崇敬、《冬之旅》對自身情感的反映等。且大多數歌曲都以詩歌為詞，他將詩歌中的情感，情緒變化用音樂形式表現出來，將其完美結合。舒伯特的藝術歌曲題材大多采集于德國的民間生活，有著強烈的民族特點。

（二）旋律特征

舒伯特常用同音反復，大范圍的同音反復和連續的同落音塑造的音樂形象非常鮮明。舒伯特的跳進也很有特色，各種音程的大小跳使旋律充滿了戲劇性的活力。舒伯特還善于使用特殊音調來表現情感，例如《美麗的磨坊女》中用來表現小溪的擬人化，《侏儒》中侏儒對皇后愛恨交錯的言語。

（三）調式調性

在他的音樂作品中，調性的布局并不單一，不是為了變化而變化，而是根據音樂的需要，來進行合理的變化，在變化中又讓人感到和諧。

（四）和聲特點

在古典樂派藝術歌曲中，通常都是追求邏輯美，其鋼琴伴奏一般都是節奏或者和聲的烘托。舒伯特藝術歌曲的鋼琴伴奏則不同，不僅能夠起到節奏與和聲烘托的作用，還能烘托氣氛、描述情景，例如《魔王》《美麗的磨坊女》中的小溪、《冬之旅》中的風向標和郵箱等。鋼琴伴奏不再是陪襯，與人聲聲部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其前奏和間奏不再是簡單的連接或是停頓休息，而是為歌曲營造出合適的氛圍。他的藝術歌曲通過將詩詞、鋼琴伴奏、主旋律三者恰到好處地融合，為藝術歌曲創作開辟了新的道路。

三、舒伯特藝術歌曲《侏儒》的演唱分析

（一）敘事曲《侏儒》中文譯詞

潛入憂郁的光線里，山脈不見蹤影。

一艘小船漂浮在平靜的海浪間，

皇后帶著她的侏儒坐在甲板。

她凝視著高高拱起的穹頂，

凝視著藍色，用光編織的遠方，

那是一片夾雜著牛奶的蔚藍天空。

她哭喊道：“哦，星星，你從沒對我撒過謊，很快我將不復存在，請你告訴我，而我將快樂地死去”。

說完，侏儒走向皇后，用一根小紅繩綁住她的脖子，

他痛哭起來，仿佛悲痛正弄瞎他的眼睛。

他說：“這痛苦是你咎由自取，為了國王你離棄了我，只有你的死亡才能喚醒我的快樂。確實，我會永遠憎恨自己，因為我親手置你于死地。但現在，黯然失色的你，必須立馬死去。”

她的手放在年輕有力的心臟上，

沉重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祈求含著淚前往天堂，

“愿我的死不會給你帶來痛苦！”

話語間，皇后在侏儒親吻她蒼白臉頰的那一刻，失去了知覺，

侏儒凝視著死去的夫人，親手把她的尸體沉入深海，

他的心為她焚燒，在海面飄蕩，永不回到岸上。

（二）敘事曲《侏儒》歌詞帶來的信息

從歌詞里可以看出，敘事曲《侏儒》大概講述了王后背叛侏儒的感情而受到侏儒報復的故事，但并沒有解釋王后背叛侏儒的原因。王后為何會愛上侏儒、王后為何從容面對死亡、侏儒對王后的愛恨交錯等難題都交給了演唱者。這些歌詞能夠給我們帶來很多想象，不同的人會產生不同的理解，想要詮釋好這首歌曲，就需要對詩詞與作曲家的創作有充分思考，或許詩詞中的答案就潛藏在舒伯特的創作之中。

（三）敘事曲《侏儒》歌曲創作帶來的信息

在調性或是鋼琴伴奏部分等因素中，筆者認為并不能得到十分直觀的、有關歌曲具體情感的內容，歌曲總體的伴奏部分傾向于環境或是意境的襯托，更多的信息來自人聲旋律的變化，或者說是角色的旋律與情感變化，因此接下來就人聲旋律與不同角色的歌詞內容展開分析。

（四）敘事曲《侏儒》演唱分析

1.敘事者部分的演唱

敘事者的主要部分在歌曲的開頭部分，從歌詞的內容可以看出來，這一段敘述的是故事的場景，在迷霧的夜晚中，侏儒與王后乘著小船在平靜的海上。而鋼琴伴奏部分筆者更傾向主要從音響聯覺方面來理解。首先開頭的標記“nicht zu geschwind”意為快速地、迅速地，力度記號PP 意為很弱，單從伴奏部分給人帶來的感受理解，這一部分的伴奏是為了營造出平靜海浪中暗藏殺機的氛圍，快速而又安靜，給人一種“有潛在危險”的聽感，所以在演唱的時候需要注意中低聲區不能用力過猛，而高聲區更是需要使用半聲演唱才能貼合歌曲的情感，更加注重敘述的語感。

2.王后部分的演唱分析

王后的部分從第23 小節開始，先是一小段敘述者的部分，37 小節至49 小節屬于王后的演唱部分。由敘述部分的“她哭喊道”開始，在37小節首先標記的強后突弱，聯系兩者以及歌詞內容，可以看出這一段王后的部分，情緒上是不安的，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懼感，甚至向星星懇求安慰。演唱時應當把更多注意力放在斷句和情緒模仿上，把王后的恐懼與哭喊更好地表達出來。而王后的第二部分，“她的手放在年輕有力的心臟上，沉重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祈求含著淚前往天堂”“愿我的死不會給你帶來痛苦！”在侏儒部分結束之后出現，這一段單從歌詞方面理解，王后雖然因未知的原因背叛了侏儒的感情，但是她內心卻也依舊還是愛著侏儒的，這方面所帶來的信息可以引起我們的想象——王后似乎是被迫背叛了侏儒，是身不由己的，而在“愿我的死不會給你帶來痛苦！”這一句的人聲旋律安排上，也是上行的，是王后在心中壓抑已久的述說，但又有欲言又止的感覺，似乎最終王后還是決定帶著秘密死去。演唱時的情感應當是強烈的、不舍的、不甘心的，要根據自己對完整故事的想象和理解去演唱王后的部分。

3.侏儒部分的演唱分析

從63 小節開始，隨著旁邊“說完，侏儒走向皇后，用一根小紅繩綁住她的脖子他痛哭起來，仿佛悲痛正弄瞎他的眼睛”的敘述結束，侏儒說道：“這痛苦是你咎由自取，為了國王你離棄了我，只有你的死亡才能喚醒我的快樂。確實，我會永遠憎恨自己，因為我親手置你于死地。但現在，黯然失色的你，必須立馬死去。”在侏儒的前部分，更多出現的強的記號。根據歌詞也不難看出這一段需要表達的是侏儒的恨，而這種恨需要通過每一句中的強音來體現而不是一味地提高自己的聲音來做到。每一個小節的第一個音所歸屬的詞就是需要體現強的地方，中低聲區更加注重強弱來回的“說”，高聲區則是情緒上的宣泄。而到了“但現在，黯然失色的你，必須立馬死去”這一部分的時候，記號卻出現了PP，人聲旋律下行音階的安排結合伴奏部分的音響效果，侏儒所表達的已經不再是他滿心的恨，或者說從這一部分音樂音響帶來的感受理解的話，在這部分體現出的更像是侏儒的愛和恨交錯在了一起，馬上要親手了結自己曾經的愛人，但曾經的美好回憶也同時涌現，但殺意早就埋在心中，憎恨、愛情、幸福的可能等種種因素混雜在侏儒的心中，所以在演唱這一句時，需要注重的是對樂句以及歌詞的理解，表達出音樂帶給自己的感受，以自己的理解表達音樂情感是最重要的。

4.結尾部分的敘述演唱分

“話語間，皇后在侏儒親吻她蒼白臉頰的那一刻，失去了知覺，侏儒凝視著死去的夫人，親手把她的尸體沉入深海，他的心為她焚燒，在海面飄蕩，永不回到岸上。”作為歌曲的尾聲部分，作曲家給旁白旋律的安排，是強烈的，是洶涌的，訴說著一個凄慘的故事結局，最終侏儒在海面飄蕩，永不回到岸上。演唱時應當注意情緒控制，此時演唱的角色畢竟是旁白，雖然力度安排上是強的，但應當是敘事者為了表現故事結局慘烈的敘事方式，不能用力過猛。

四、結論

舒伯特作為一名偉大的作曲家，他把歌曲旋律、鋼琴伴奏、詩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其歌曲都有著十足的內涵、情感、表現力。舒伯特將鋼琴伴奏歌曲的傳統音樂體裁提升到了一個新的藝術高度，他對藝術歌曲的貢獻是毋庸置疑的。而在演唱風格上，就如之前提到的，舒伯特的歌曲不只是簡單的歌詞、伴奏、人聲的構成，而是三者互相關聯，相輔相成。所以我們在演唱時，應當注重詩詞意境的表現，強調詩詞的歌唱性，以及鋼琴伴奏的配合。另一方面，德語是一種十分嚴謹的語言，能否更好地演唱德語歌曲，取決于德語發音是否規范，發音規范后，才能更好地找到演唱德語歌曲時的發聲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