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彩虹

◎楊寶林

最后的彩虹

一座山的顏色本應是蒼翠的，有活力的

這里卻填滿了黑色和灰色，包括

頭頂上空的云

旱地里的種子扶著陽光踮起腳，瞄一眼

突如其來的海市蜃樓

夕陽逐漸凋謝，時間錯亂，星辰混沌

一望無際的夜色正在淹沒最高的山坡

交換無盡的疼痛和無奈

山間的流水是兒童的牽掛，斷斷續續

陳舊的房屋，容納蒙塵的靈魂

倒映的天，壓低斜飛的蜻蜓

濺起的淤泥沾滿回憶，模糊季節的縱深

焚燒宿命的預言，鐘聲再次圍繞寂靜

繁華退場，冬天的念頭在春天舒展

等待最后一片彩虹升空，相擁入睡

一陣風過，下一個春秋又起身了

一片落葉落在另一片落葉上

河邊那對十指相扣的戀人，略顯奢侈

把千言萬語揉進晚霞，表白

熟悉又陌生的對方

交換眼神，需要一杯烈酒助興

虛擬的世界瞬間勾勒，包括明天

一片落葉落在另一片落葉上

并沒有錯，新的靈魂稍作停留

美好經得起靜靜地欣賞

輕狂也是

在湖邊觀魚鳥問答

晨風點點，湖面蹙起眉頭

形成道道網紋，收攏早起的游魚

昨夜迷路的飛鳥，側著身子

高一陣，低一陣

起伏的氣流驅離困倦，目之所及

青山綠水堅定了飛翔的意義

詩意牽線，連接水里的魚和空中的鳥

魚鳥問答，水花在謙卑中綻放

被朝陽眷顧的水，蓄滿了悲憫之心

游動和飛翔掂量著時空的溫度

融化昨夜的欲望和浮躁

春風送暖，飛鳥點水，鯉魚吐泡

便是歲月靜好

挽留

逆風像挽留。一顆去意已決的心

攢足了失望，一個勁地墜落

鮮花在寧靜中凋謝

思念，在低聲的解釋中生根發芽

回頭看來時的路

荊棘和玫瑰，不分伯仲

身份的界限就此模糊

再優質的粘合劑也略顯無奈

像鏡子，破碎的聲音來不及收集

殘片散落，一顆顆星星

在深夜里閃著光

在路口，稍作停留

連續的假期，沒有徹夜狂歡

一個人，腳步沉重，道路隱約

玻璃和紗窗之間，隔出

一個世界，很小又很大

飛蟲爬過墻壁，燈光都顯得柔軟

命運的終點，在一次次逼近

渺小開花，褪去高傲的表皮

無助爬上枝頭，探一探山那邊的風聲

停留的人啊，包括反省的詞語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松動

迷途

前面的路被分開

每一次的選擇都背負著遺憾

看不上熙攘的人群

走不了僻靜的泥濘

徘徊在等待中，一言不發

去年冬天的寒風尚未過境

伸出頭試探，用手觸摸前人的腳印

余溫不再

羅盤一次次搖擺，飛鳥四起

或水洼，或高地

堆積的經驗再次敲響內心的警鐘

驀然停留，煙火乍現

像翻身的舊夢

誤碰，在原地等待

兩個在風里站了多時的人

緊繃著身子，在欄桿上尋找依靠

目光驚慌

停留在對方眼睛、鼻子、嘴巴上

攥出汗的左手在等待

一次蓄謀已久的誤碰

試探彼此的溫度，包括內心

心跳的聲音，像橢圓形氣泡

水面漣漪起伏，薔薇在岸邊見證

這一刻，很慢

涼風不再勇敢，遲遲未至

沖動，緊張，羞澀，交織成一張

遺憾的網，打撈來時的決心

在期待中晾干，青春的感覺

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