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獻計量分析的數字貿易國內外研究綜述

寧浩妃，任 重，高昊琛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經濟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數字貿易作為新興的貿易形態，帶動了全球產業鏈、價值鏈和創新鏈的加速整合優化，各行各業都在通過數字化轉型和創新尋找業務的下一個增長點，開創新的行業格局。全球正掀起數字貿易浪潮。2019年全球數字服務貿易規模高達31 925.9億美元，占全球服務貿易的52.0%，占全部貿易的12.9%(1)參見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數字貿易發展白皮書(2020年)》，http://max.book118.com/html/2020/1216/8003122010003027.shtm.。

隨著中國申請加入《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igital Economy Partnership Agreement，DEPA)，數字貿易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格外受到各界關注。據浙江大學中國數字貿易研究院院長馬述忠介紹：“數字貿易是傳統貿易在數字經濟時代的拓展與延伸”[1]16-30。與跨境電子商務相比，數字貿易具有平臺化、虛擬化、個性化、集約化、普惠化、生態化等特點，可看作跨境電子商務未來發展的高級形態[2]。

在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國際競爭的大背景下，數字貿易逐漸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焦點。表1梳理了國內外數字貿易的相關綜述文獻。總的來看，國內學者針對數字貿易的概念與范疇、數字貿易的特征、數字貿易規則與政策及數字貿易的影響因素等大主題進行了豐富的研究，但對其主題下的細分領域未進行深入探討。而國外學者除了聚焦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外，還分析了在大數據、人工智能、貿易協定、貿易流程主題下數字貿易的模式、因素等，對數字貿易的探究更加細化。從研究方法上看，除張夏恒對國內數字貿易研究進行了文獻計量分析[3]75-84，其余國內外文獻綜述都采用歸納與概括的定性研究方法，缺少對所述文獻特征和關鍵詞等客觀數據的定量描述和分析。

表1 數字貿易相關文獻綜述匯總(2)參見CNKI中國知網數據庫(https://www.cnki.net)和Web of Science數據庫(https://www.webofscience.com)。

綜上，客觀分析和梳理數字貿易領域的相關文獻，了解其不同時段的研究熱點和前沿，對推進數字貿易內容研究和方向探索具有重要意義。現有國內外文獻缺乏對數字貿易的定量探索，因此，本文采用定性定量的綜合研究方法，描述并分析相關文獻研究現狀，預測數字貿易未來的研究方向。

一、研究方法與數據收集

(一)研究方法

CiteSpace是目前最流行的知識圖譜繪制工具之一，能深刻闡釋某個學科領域文獻引文聚類的形成、積累、擴散、轉換進程，揭示其知識領域研究前沿的突現與演變[11]。本文通過CiteSpace可視化分析工具，對國內外數字貿易相關文獻的作者情況、學科分布、關鍵詞等信息進行可視化處理，生成關鍵詞共現網絡、聚類等知識圖譜，以直觀地呈現數字貿易研究趨勢及前沿熱點，有助于相關領域的學者們快速了解并掌握數字貿易的研究進展。

(二)數據收集

考慮到文獻的科學性與質量，本文選取的國內文獻數據來自中國知網CNKI的核心期刊及CSSCI，國外文獻數據來自Web of Science core collection(以下簡稱WOS)。

趙丹群[12]認為，國內眾多利用CiteSpace進行研究的文獻存在對文獻查找不重視、查找策略運用失當等問題，具體表現為僅使用單一檢索詞進行文獻查找(甚至僅在標題中匹配)。在此，本文進行了“數字貿易”相關主題的多次檢索。CNKI平臺上的二次檢索參考了賈懷勤[13]對數字貿易的定義，將其提煉為數字訂購與數字交付。國外文獻的二次檢索參考了OECD-WTO-IMF數字貿易統計手冊的概念，其認為數字貿易是以數字方式訂購或(和)以數字方式交付的貿易，但強調數字貿易僅涉及跨境貿易[14]，所以本文在檢索國外文獻時加入了“Cross border e-commerce”主題詞。由于語言習慣差異，在WOS搜索“digital delivery”和“digital ordering”時選擇檢索條件為“Title”，其余主題詞檢索條件為“Topic”。

剔除會議、專著、論壇等類型的文獻后，得到去重的中文文獻474篇，英文文獻 2 785 篇；隨后通過閱讀文獻標題、關鍵詞、摘要等剔除相關程度低、非學術研究類的文獻。在CNKI中剔除未重點研究數字貿易的文獻(如數字經濟治理下的國際商務規則、數字經濟與貿易高質量發展等)，在WOS中剔除僅提及數字技術領域(如虛擬激光掃描、數字剪切器、虛擬貨幣、數字電路、數字醫療、數字地理等)，僅涉及貿易領域(如貿易調整、海港數字化、貿易網絡、零售與貿易合作等)及其他與數字貿易關系不大的文獻(如數字健康、數字金融、數字版權管理、經濟體數字化、金融全球化與高科技的關系、數字化與失業概率等)，最終得到用于文獻計量的383篇中文文獻和286篇英文文獻(見表2)。

表2 數據庫檢索與文獻篩選過程

二、國內外研究的文獻計量分析

(一)文獻發表年份分布情況

由圖1可知，國內外學者在2008—2016年間發表文獻的數量相近，均不足10篇，處于前期探索階段。從2017年起國內圍繞數字貿易主題發表的文獻數量顯著增加。2021年全年發表的文獻數量是2018年發表文獻數量的7倍以上，說明國內關于數字貿易的研究正處于快速興起的階段；同樣國外關于數字貿易的研究也從2017年起呈現快速上升趨勢。但從整體上看，近15年國內外學者發表的優質文獻數量統計不足700篇，說明數字貿易領域仍然存在較大的研究空間。

圖1 國內國外文獻發表趨勢比較

(二)文獻發表學科分布情況

表3 國內發表的數字貿易研究文獻學科分布(前10名)

根據CNKI和WOS數據庫提供的文獻學科類別和研究領域，本文進一步對文獻所屬學科進行分析。國內圍繞數字貿易發表的文獻研究領域基本集中在經濟領域(見表3)，55.35%的論文對貿易經濟進行研究。此外，有部分文獻從法律角度出發研究數字貿易，如國際法、民商法、行政法與地方法制等。國外發表的數字貿易研究涉及領域比較豐富(見表4)，除了從Business(商業)和Economics(經濟學)角度進行研究外，還從Management(管理學)、Law(法律)、International Relations(國際關系)、Telecommunications(電信)等角度出發，多方位跨學科地考察數字貿易。整體來看，數字貿易研究與經濟、法律、商業、計算機等領域息息相關。

表4 國外發表的數字貿易研究文獻學科分布(前10名)

(三)文獻發表期刊情況

國內核心期刊集中在經濟領域，而國外核心期刊的分布類型比較廣泛(見表5)，涵蓋了信息管理、國際經濟法、通信網絡等細分領域。從期刊的年份分布趨勢上看，只有Sustainability和Journal of World Trade等少數期刊較早關注到數字貿易領域，國內大多數期刊到2019年才開始集中發表相關文獻。盡管國內學者進入數字貿易領域的時間相對較晚，但從2020年起國內核心期刊發文數量顯著提升。截止本文統計時間，《國際貿易問題》《國際經貿探索》關于數字貿易的發文量已分別位列第一、二名，說明數字貿易在國內的研究勢頭迅猛，越來越多的學者進入該領域深入探索；從期刊影響因子也可看出，數字貿易研究的質量逐漸提升，該主題也逐漸被學術主流接受。

表5 國內外期刊發表情況

(四)文獻被引情況

表6為總樣本中兩個平臺排名前5的10篇文獻的研究情況。從被引文獻的時間分布來看，經典文獻大多分布在2018—2020年這個時段，說明數字貿易研究是近期的熱點，并處于快速更新階段。從高頻被引文獻內容看，論文的研究主題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1. 數字貿易的內涵與機理。馬述忠等[1]16-30提出數字貿易是傳統貿易在數字經濟時代的拓展與延伸，并辨析了數字貿易與傳統貿易的異同，提煉了數字貿易的內外部屬性。而藍慶新等[15]48-54探究了美日歐數字貿易的內涵演變及發展趨勢，提出中國數字貿易發展的策略選擇。

2. 數字貿易規則在不同國別的運用。李楊等[16]24-27總結了數字貿易規則 “美式模板”的基本構成及主要內容、中美在數字貿易規則領域中的主要分歧及中國的應對措施。而周念利等[17]96-106在提煉數字貿易規則“歐式模板”特征的基礎上，圍繞 “跨境數據自由流動”“知識產權保護”“視聽例外”等爭議點進行深入研究，并對未來演變趨勢做出研判。

3.跨境電子商務與物流。Gomez-Herrera E等[18]83-96探討了距離是否對實體商品的在線交易仍然重要。該文研究發現，與同種商品的線下交易相比，和距離有關的交易成本普遍降低了。Kim T Y等[19]184-218采用實證方法探究了距離對跨境電子商務的影響，尤其是快遞在距離、時間維度方面的重要性。Hsiao Y H等[20]284-302分析了客戶感覺與跨境物流服務(Cross Border Logistics Services，CBLS)元素之間的關系，認為隨著跨境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其重要性和人們對它的需求也在增加。

橫向對比國內外高頻被引文獻內容，可以發現國內學者對數字貿易的概念與范疇、特征、貿易規則與政策等進行了深入探索，在理論層面為我國數字貿易發展提供了方向與政策制定依據。國外學者則對跨境電子商務發展、市場、分銷商、供應鏈等數字貿易的應用更感興趣，更注重使用原始資料的經驗事實作為依據。

表6 國內外主題為數字貿易的文獻被引頻次排名

(五)核心作者發表情況及分布情況

參考姚興安等[24]判斷作者核心地位的方法，本文從論文發表數量、被引頻次來探討作者的學術影響力。表7為兩個平臺論文發表數量排名前10的作者。最高產的作者周念利共發表數字貿易主題論文23篇，其被引頻次最高(67次)的文獻為《數字貿易規則“歐式模板”的典型特征及發展趨向》。值得注意的是，馬述忠在兩個平臺上都發表了相當數量的論文，分別是8篇和6篇，位列第二，其被引頻次最高(136次)的文獻為《數字貿易及其時代價值與研究展望》。其余作者文章發表數量均不足10篇。

圖2、圖3展示了數字貿易領域主要研究者之間的合作關系。節點大小代表發文數量的多少，連線的粗細表示合作的緊密程度。就合作關系而言，國內周念利、陳寰琦、張茉楠等人形成了一個科研合作圈，且相互之間的連線較為緊密，表明他們有較強的合作關系；而國外Niu B Z、Klotz S等人之間也有緊密的合作關系。總體而言，國內外穩定且形成規模的的核心作者群較少，說明數字貿易研究的成果分布較為分散。

(六)研究焦點與知識演進

文獻的關鍵詞是對研究內容的概括與凝煉，不同關鍵詞同時出現在一篇文獻中就形成了關鍵詞共現，共詞圖譜能幫助學者剖析研究熱點及其演變。將文獻數據導入CiteSpace后，設置時間跨度為2008—2022年，單個時間分區長度為1a；聚類詞來源為title(標題)、abstract(摘要)、author keywords(作者關鍵詞)和keyword plus(增補關鍵詞)；節點類型為keyword(關鍵詞)。提取每個時區中被引頻次最高的50個關鍵詞，選取Pruning slice network作為裁剪工具，默認在遴選算法中選擇K-factor=25%，生成關鍵詞共現圖譜和時區視圖(見圖4—圖7)。

表7 國內外作者發文數量及總被引頻次統計

圖2 國內核心作者合作知識圖譜

圖4 國內核心文獻關鍵詞共現圖譜

關鍵詞共現圖譜側重體現聚類間的結構特征，突出關鍵點和重要連接。圖中不同節點代表不同關鍵詞，節點越大表示出現頻次越高，節點間連線表示關鍵詞的共現性，連線粗細表示共現強度。

如圖4所示，國內研究最大的關鍵節點為“數字貿易”，這個節點沿著不同方向展開，出現了“數字經濟”“數字技術”“WTO”等其他重要節點。如圖5所示，國外核心節點有“trust(信任(3)本文認為此處“trust”指“數字信任”，是一種對抗目前數字技術快速發展帶來的數字安全風險的努力，體現了對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全球數字治理體系的訴求。)” “internet(互聯網)” “model(模型)” “online(線上)”等。國外共現圖譜的重要節點數量明顯高于國內，且網絡細邊連線更密集，國內粗邊連線比例更大，說明國外文獻研究范圍更廣，創新性更強，國內研究主題相對單一。

圖6 國內文獻時間脈絡演進(2008—2022年)

圖7 國外文獻時間脈絡演進(2008—2020年)

時區視圖(Timezone)側重從時間維度展示知識演進過程，揭示文獻的更新情況及相互影響情況。圖中用節點表示關鍵詞首次出現的年份，用線條代表關鍵詞之間的聯系。

如圖6所示，國內數字貿易發展脈絡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一是初始階段(2008—2013年)。該階段可看作數字貿易發展的根源，如“電子商務”“數字經濟”等；隨后，結合國際貿易、傳播渠道的數字貿易研究相繼出現。二是興起階段(2014—2019年)。此時學者開始對數字貿易中的數字性質進行探討。Gao H[25]曾認為，美國更關注數字貿易的“數字”特性，中國更喜歡從傳統的“貿易”角度解決問題。觀察2014—2019年的關鍵詞變化，發現國內文獻的研究前沿也逐漸從數字貿易的貿易特性轉向了對數字技術與數據跨境流動的研究。三是發展階段(2020年至今)。該階段研究聚焦“雙循環”“RCEP”“國家安全”等。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對國際經濟格局產生了重大影響，民族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打亂了國際分工體系。基于此，中國做出了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的戰略部署；同時，RCEP的簽署標志著全球多邊貿易體系步入了全新階段，其中有6個章節涉及到數字貿易，RCEP將推動我國內外雙循環的打造。

如圖7所示，國外數字貿易發展脈絡的節點相比國內較小，說明研究重點較為分散，可能與樣本數量有關。國外趨勢演變也可分為三個階段：一是萌芽期(2008—2012年)。此時國外學者研究數字貿易的出發點是“model(模型)”“management(管理)”“satisfaction(滿意度)”“performance(績效)”等微觀層面。二是發展初期(2013—2016年)。從2013年開始，研究熱點聚焦于技術、信息科技、技術采納等層面。三是成長期(2017年至今)。現階段國外學者除了仍然在探討數字貿易中的“數字”性質外，還回歸到了數字貿易或跨境電子商務本身，更多地將視野放在“trust(信任)”上。

三、數字貿易的理論研究現狀

依據關鍵詞共現圖譜，本文進一步對其聚類標簽及其主要內容進行了簡要的概括梳理，篩選了聚類排名靠前、文獻數量充足的類別。

表8總結了數字貿易的研究重點。國內學者聚焦于貿易組織、貿易規則與協定、數字技術、數據流動、貿易壁壘；國外學者主要圍繞模型、貿易規則、互聯網技術、數據、消費者等方面。基于此，本文凝煉出國內外學者的3個共同研究焦點：數字貿易規則、數據跨境流動及數字技術。

表8 國內外文獻關鍵詞聚類

(一)數字貿易規則

數字貿易的飛速發展使傳統貿易規則受到挑戰，各個國家或組織正在加緊進行數字貿易規則的制定、談判與博弈。《美墨加三國協議》(簡稱USMCA)除了直接延續《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TPP)的部分條款，還對TPP的數字貿易規則進行了升級，體現在擴展數字產品的非歧視性待遇、明確個人信息保護的具體協定與原則、政府數據公開條款等[26]。劉毅群等[27]認為，在數字貿易規則主張上，美國和歐洲有著很強的利益基礎，既反映了它們在數字產業方面的實力，也反映了它們提升全球數字貿易競爭主導地位的意愿。

不少國外學者探索了現有數字貿易規則的缺陷。Weber R H[28]認為，《信息技術協議》沒有包括所有新的數字商品，相關附錄也已經14年沒有修訂，數字服務只在世貿組織成員的《服務貿易總協定》的具體承諾中部分涵蓋。Nugraha I Y[29]發現，世貿組織的判例沒有就如何正確分類產品提供明確的指導方針。Lacey S[30]認為，要制定新的數字貿易規則，面臨的困難包括但不限于對技術的強烈反對、發達工業化國家收入不平等的加劇、保護主義的死灰復燃及美國不再愿意表現出建設性的領導力。

(二)數據跨境流動

在研究數據跨境流動方面，國內學者橫向對比了不同國家的數據管理方式，并提出數據審查模式的國際經驗鏡鑒。薛亞君[31]發現歐盟和許多發展中國家支持數據本地化，而美國主張降低數據的跨境流動壁壘，并在各種多邊場合反對數據本地化。網絡安全是我國的利益訴求，在數據存儲方面我國偏好本地化。周念利等[32]橫向對比了中國和俄羅斯的數據政策，提倡對數據跨境流動實行分類管理，認為分類管理有利于在降低數據跨境自由流動壁壘的同時，維護我國網絡空間的安全。李曉楠等[33]發現，我國數據審查規則不夠細化且出境路徑單一，應采取外松內緊的審查模式，建立出境分類審核制度，根據數據的屬性及利益類型進行靈活的梯度管理。馬其家等[34]認為，我國應綜合考慮產業發展情況、法律現狀、風險管控能力及與國際規則的合作策略，在求同存異中推進數據跨境流動規則的制定；同時，他還認為應建立分類審核制度以滿足數據多樣化的出境需要。

一些文獻也探索了適應跨境數據流動的貿易或監管規則。Meltzer J P[35]討論了互聯網和跨境數據流對國際貿易的重要性，他提出各國政府應采取措施以適用現有的國際貿易規則和規范，并確定哪些部分需要新的貿易規則來進一步支持互聯網和跨境數據流及國際商業和貿易的驅動力。Huang J[36]發現貿易協定的電子商務章節中，中國和美國簽署的協定在數字產品的分類、消費者的隱私保護、監管信息流動等方面存在分歧。

(三)數字技術

數字技術與數字貿易一直處于相互促進，此呼彼應的狀態。黃先海等[37]認為，高技術的數字產品進口能有效促進我國企業數字技術創新與數字化創新，其與知識存量的交互效應在出口企業、本土企業及高技術產業樣本中更為顯著。周念利等[38]構建了數字技術權力框架，發現數字技術不僅會內化為國家權力甚至擴散至國際體系，還會對現有國際產業分工及貿易秩序造成影響。國外文獻更多地將視野放在數字技術在貿易領域的應用。Abeliansky A L等[39]測試了固定電話、移動電話、互聯網服務的電信數量及質量對各國雙邊商品出口的影響差異，發現數據傳輸速度與質量對發展中國家最重要，而訂閱數量與發達國家更相關。Dong Y J等[40]基于淘寶網目前的電子商務代表及其數據特點，利用云計算數據管理技術研究電子商務的數據管理，解決了電子商務系統中大文件和非結構化小文件的存儲問題。Su X等[41]將區塊鏈技術(Blockchain Technology，BT)應用于智能合同和電子交易中，并引入數字資產和實物資產之間的聯系機制。該方法能確保數據安全、在實體之間建立信任、減少業務分歧和成本。Khan U等[42]提出，將區塊鏈以太坊算法納入擬議的系統中，以實現交易透明，因該算法是在內容本身上實現，所以能防止智能偽造和黑客攻擊。

四、研究評價

(一)基本評價

從現有研究成果看，國內外學者在數字貿易的內涵與機理、數字貿易規則、數據跨境流動、數字技術等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為進一步深化數字貿易領域的研究提供了堅實基礎。

1.已取得的成果。一是基于數字產品視角，將數字交付分為有形產品與無形產品，眾多文獻采用該內涵進行數字貿易的實證研究。二是從貿易屬性、交易對象和參與者維度拆解，有利于后續學者測度數字貿易的規模。三是關于數字貿易本體的研究與討論如火如荼，數字貿易內涵的界定、特征等方面將隨著研究的深入逐漸達成共識。四是學者們橫向對比了不同國家的跨境數據流動管理方式，并嘗試提出適合新型貿易的監管規則。五是探索數字技術在貿易方面應用的文獻也層出不窮，實踐技術領域的成果與數字貿易應用的普及能促使數字貿易研究持續深化與創新。

2. 存在的問題。從高質量文獻數量上看，數字貿易仍屬新興話題，理論研究處于快速上升期，實踐處于探索階段，且理論研究相對實踐領域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國內文獻大多注重單一經濟領域的專題研究，鮮少能與如工業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時代前沿進行跨學科探索；同時，學界在該命題上對涉及新發展格局、高質量發展、全球價值鏈等現實問題的研究較少。將數字貿易研究與時代大背景相結合，對我國暢通國民經濟循環、重構全球價值鏈、提升中國數字貿易權益與話語權有著重要意義。

(二)研究特征

當前，國內外學界對數字貿易的理論研究呈現以下特征：

1.國外研究領域與國內相比更為多元化。從文獻發表學科分布、期刊類型及關鍵詞發展脈絡看，國外學者相對國內學者在計算機、國際關系、通信網絡等領域進行了更多探索，從統計學、電子信息、機械工程等多維度對數字貿易進行了研究。

2.國外學者在數字貿易的微觀層面展開了更多探討，在數字貿易發展帶來的消費者滿意度、組織戰略制定、企業競爭、價值創造等方面有深入研究；同時，數字技術在解決跨境電商交易、安全保護等領域的應用也進行了探索。國內則更關注宏觀方面的研究，如數字技術對推動我國數字貿易發展的戰略影響、數字貿易的國際規則制定和發展趨勢、數據跨境流動的國別差異等，研究內容從概念界定、數字技術問題逐步轉向貿易規則、貿易壁壘與數字鴻溝。

(三)研究展望

通過對比數字貿易命題下的國內外研究，本文認為國內學者未來可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探索：

1.注重數字貿易規則的中國標準研究。數字貿易領域規則制定與博弈日益激烈，我國學者應積極研究并制定中國標準，為中國標準的推廣提供理論依據。例如，將數字貿易與RCEP結合探究，深入挖掘RCEP數字貿易條款、中國的數字貿易承諾產生的經濟效益等。

2.交叉學科研究，鼓勵研究內容多樣化。打破單一的經濟學領域，多層次、開放性地探究數字貿易實務的應用，實現學科間的相互滲透及對問題的整合研究。可將數字貿易與區塊鏈、人工智能、物聯網、云計算相結合，將視野放在解決跨境貿易中的消費者爭端，或是探討如何加強政府治理能力、利用區塊鏈和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實現數字貿易的跨越發展。

3.加強從公司主體和民眾福利等微觀視角對數字貿易進行分析。企業層面可結合公司數字治理需求進行研究，也可考察數字貿易壁壘對企業主體創新和經營績效的影響；民眾福利層面可以考察數字貿易及其壁壘對消費和就業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