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薛祖師宗派的幾處石刻及初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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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內丹派有南宗和北宗之分,兩派的得名顯然與地域有關。北宗即全真道,由王重陽創立于金代,南宗雖然尊北宋張伯端為祖師,但其派別的創立是由南宋的白玉蟾來完成的。也就是說,兩派先后創立于中國的北方和南方,所以后人就分別稱它們為北宗和南宗。由于當時南宋和金的對立,兩派之間難有交流。其后,蒙古人先是滅了金占領了北方,建立元朝后又滅了南宋占領了南方,南北方歸于一統,于是北宗也隨之南下,并且在南方廣為傳播。再后來,南宗漸漸融入了北宗,被稱為全真道南宗,而相應的,北宗就被稱為全真道北宗。奇怪的是,南宗似乎沒有北上,在北方一直沒有發現南宗的痕跡。不過,近年來在山東發現的幾處石刻,可能會改變這一認知狀況。
這幾處石刻散布在山東的三個地方,分別是泰安的肥城、濰坊的青州、濟南的歷城。
在肥城市湖屯鎮有一座小泰山,因其自然、人文景觀與東岳泰山相似而得名。就在這座山上,有三處與“薛道光宗派”相關的石刻。
第一處在小泰山山頂的碧霞宮。碧霞宮有東西兩間,分別供奉太上老君和碧霞元君。在碧霞宮西山墻上嵌有兩方石刻。南邊石刻刻的是碑文,起始部分為:
肥城古郡奱堂迺西三十里,地名曰北申社,迤北小泰山,起蓋娘娘行宮于萬歷元年。因為災疾不安,發心修整神像,得佑平安,不負前愿,弟子張自玉發心修蓋完滿,繳還愿心。
由此可見,碧霞宮是由道士張自玉于萬歷元年(1573)開始修蓋的。他曾經因為患病而去求碧霞元君保佑,并發愿修整神像,結果果然獲得平安,為了還愿,他下決心修蓋完滿。肥城距離泰山不遠,當地盛行碧霞元君信仰,碧霞元君在民眾心目中地位很高,因此張自玉去求碧霞元君也就不稀奇了。接下來的大部分碑文,出自《太上老君說天仙玉女碧霞元君護世弘濟妙經》,不過文字節略甚多,不及原經的三分之一。顯然,這是宣揚碧霞元君信仰的。北邊石刻刻的是題名,包括捐資人、木匠和石匠等的題名,甚至還有附近一座佛教寺廟幽東寺的住持的題名,不過其中最有價值的是“薛道光宗派”的派字詩和道士的題名。關于“薛道光宗派”的文字,從上到下分為三部分。最上面是宗派名稱,即“薛道光宗派”;中間即其派字詩,五言四句共20字:
道德真演禮,清希守自然。廣通名復信,慶賀永安居。
最下面是道士的題名,從右到左依次為:侯微清,王清欒;募緣道士張自玉,徒弟趙然柏;王自珞,王然堂,王然登。其中張自玉是募緣道士,可見碧霞宮的修蓋主要應歸功于他。奇怪的是,題名中有“清”字輩和“自”“然”字輩的道士,卻沒有居于其間的“希”“守”字輩的道士。石刻最后的文字是“萬歷十八年(1590)修起工完滿”,應該是碧霞宮修蓋完成的時間。合起來看,這兩方石刻實為一體,可視為一方石刻。
第二處在小泰山北麓山崖上的玉皇洞內。玉皇洞原來是一個佛教的石窟,里面有佛教的造像和題記。張自玉發現之后,就在其中居住下來,作為他修行的場所。后來他在洞中創建殿宇,并修造了玉皇大帝等神像,把它變成了道教的洞窟,玉皇洞應該就是由此得名的。張自玉還請人作文紀事,名為《佛洞記》,并將其刻在洞中的石壁上。由此可見,當時還沒有玉皇洞之名,這個名稱應該是后起的。洞窟當時被稱為佛洞,張自玉并沒有為其改名;或者石洞當時根本沒有名稱,因為之前是佛教的石窟,就將其稱為佛洞。由此也可以看出,張自玉并不排斥佛教,也沒有毀壞佛教的造像和題名,對佛教是很尊重的。從石刻的文字當中,也能夠看出他融合三教的思想傾向。《佛洞記》曰:
玄元圣祖,廣開眾妙之門,接引修習之徑路。萬方設教,會四海之云□;處處興緣,聚三山之霞友。上古圣人,垂世立教,無非引人入于善也。有山東濟南府肥城縣西三十里,名曰北申社,陶山以東,幽東寺北邊,有上水庵古跡,玄帝廟威靈之宮迤東北,有佛洞一處,正南王祥寨西有三間洞,神李琦嘗主之處,春秋時范蠡歸湖所居,隱藏之機,樂此為妙,修道者也。《藝文志》論天下名山洞府,得有神仙公館,前道近矣。修道之士,前世隱者,往往據之。三教圣賢,千經萬典,忠孝為先。有一貧道,姓張名自玉,跣足鬅頭垢面,身邊掛縷,云游到洞,見山景清趣,人煙繞遠,路徑崎嶇,戀此修命養性,夜誦經文,日間垉地,栽種雜果樹株遍山,食吃野菜、黃精,清虛泠談,寂寞苦行。三年化愚成賢,托愿十方,洞中創建殿宇一所,眾家發心,造玉帝三官,一堂完滿,共成善事,千古流名,萬代不朽,開列于后。
此后是眾多捐資人的題名;之后就是“薛道光宗派”的派字詩,與在碧霞宮里發現的相同;再后是刻石的時間“大明萬歷三年(1575)七月吉日立”;再后是道士的題名,包括住持張自玉,徒弟王然堂、王然登、高然云、尚然□、趙然柏;最后是謄寫人、木匠、石匠的題名。按石刻所說,萬歷三年時張自玉已經在玉皇洞中“寂寞苦行”了3年,也就是說,他初來此地是在萬歷元年,正是碧霞宮開始修蓋的那一年。筆者猜測,張自玉應該是先在玉皇洞中安頓下來進行修行,然后才選定了小泰山極頂開始修蓋碧霞宮。
第三處也在小泰山的山崖上,與玉皇殿相距不遠,是一處摩崖石刻。石刻雖然局部脫落、文字漫漶,但仍有重要的史料價值,尤其是其第一部分。這部分的文字大略如下:
□□鐘離□□誤將洞賓拋卻儒□……入張子陽□□真篇煉金丹□□□藥□□□□□□□道□□□□嘗廣開眾妙之門……山之霞友處處興緣上代古□□世無□□□□□□□□人為□□□圣賢忠孝為先今□……山東濟南府肥城縣治西張家店□□……道□□□□玉□頭跣足□□□縷□游到洞睹□□□□□□此□景□緣遙遠路□崎嶇可隱修道……□樹株□□野菜□□□□冷淡若□□□□□化愚成賢眾善發心□舍資財□……清宮玉皇殿次修□□行宮救苦十王殿圣像皆全□冬□□繪飾鮮明視昔無加□然新之……□□善哉尚其□□□曹應□。
這段文字中可注意的有三點:開始部分提到了鐘離權和呂洞賓、張伯端(張子陽即張紫陽,張伯端稱紫陽真人)及其內丹名著《悟真篇》;中間部分基本是上引《佛洞記》的節略;最后部分說明了玉皇殿和碧霞宮的修建次序,即先有玉皇殿而后有碧霞宮(行宮指碧霞元君行宮,此處即碧霞宮)。摩崖石刻大部分刻的是題名,其中最后有兩行是道士的題名,有一行是摹刻的時間,文字如下:
(上殘)徒弟:張然□,王然堂,高然云,王然利
(上殘)十九年歲次辛丑季秋月吉旦
張鬅頭開山,號苦行子
道士題名中有兩個(王然堂,高然云)出現在上面兩處石刻中,都是張自玉的徒弟;“張鬅頭開山”顯然就是張自玉,“號苦行子”正是他的實際修行的反映。萬歷的辛丑年是萬歷二十九年(1601),這是摩崖石刻誕生的時間。摩崖石刻中雖然沒有出現“薛道光宗派”的派字詩,但很顯然這塊摩崖石刻是屬于“薛道光宗派”的。
綜上所述,三處石刻都是關于張自玉和“薛道光宗派”的。張自玉從萬歷元年(1573)來到小泰山,用3年的時間在玉皇洞修起了玉皇殿,用18年的時間在山頂上建起了碧霞宮;開始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后來才有同派道士前來,并且開始收徒。有了碧霞宮作為根據地,“薛道光宗派”也就在小泰山扎下根來。聯系摩崖石刻來看,其中提到的鐘離權和呂洞賓是道教內丹派公認的祖師,而張伯端則是內丹派南宗的開創者,其再傳弟子就叫薛道光,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這個“薛道光宗派”出自內丹派南宗,至少和內丹派南宗有著不解之緣。從時間方面來看,張自玉和“薛道光宗派”在小泰山地區的活動至少有30年甚至更長,只可惜具體的活動狀況從目前來看尚無從知曉。

道德真元禮,清石知靜虛。廣通明福性,慶和永安居。
乍看之下,感覺和“薛道光宗派”的派字詩差別很大,畢竟在20個字中有9個字不同,但實際上差別并沒有這么大,因為在9個不同的字中,有5個是因為讀音相同或相近而導致的,并非真的不同,只有第二句中的4個是真的不同,可能是由于某種原因而導致的。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這兩個宗派實際上就是一個宗派,只是所用名稱不同,而且這個不同實在太大,僅憑名稱根本無法看出二者之間有一絲的聯系。
濟南市歷城區西營鎮青龍山白云洞,既是一個山洞,也是一座道觀,因為道觀是依山洞而建的,白云洞就在道觀的后殿之中,所以道觀也叫白云洞。據說道觀始建于元代,后幾經重修,在“文革”中被毀,現在的殿宇是近年來新建的。后殿右前方靠山有4通石碑,包括1通明碑和3通清碑,其中最有價值的是立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的那通明碑,不僅因為它的年代最久遠,更因為它所刻的文字所包含的歷史信息最為重要。碑刻題為《重修白云洞眾祖仙派記》,主要內容為8個宗派的名稱及其派字詩,具體如下:
薛祖師宗派:道德真圓理,清希守自然。廣通明福信,慶和永安居。
丘祖師宗派:道德通玄靜,真常守太清。一陽來復本,和教永圓明。
劉祖師宗派:思道明仁德,重真性福常。景高和禮義,慈信守忠良。
譚祖師宗派:道本崇真禮,玄微至妙仙。立志云霄上,功成必有明。
馬祖師宗派:一自圓永益,至沖壽域先。丹忠暉德義,了然定朝元。
郝祖師宗派:至一無上道,崇教演全真。沖和德正本,仁義禮智信。
王祖師宗派:清靜無為道,至誠有信明。金玉功智巧,真如相帝先。
孫祖師宗派:全真通玄理,大道德無為。明性如輝叚,知歷了功福。
之下是道士的題名,共7行,每行1人至3人不等,分別是:劉守志;周守中,劉自朋;楊然智,郭廣順,于廣從;賈然果,張廣伶,劉通名;董然好,韓廣文;張然惠;孫然安。落款還有兩行文字,包含兩個道士題名:“丹陽觀劉然經書”和“本庵道士李廣聚立石”。題名道士共計15人,分屬于兩座道觀,其中14人是白云洞的,只有1人來自丹陽觀。從輩分來看這些道士都是“薛祖師宗派”的,所以碑刻是由該派道士所立。碑刻還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就是碑額的兩行文字,第一行為“紫陽張祖師”,第二行為“重陽王祖師”,二者分別是道教內丹派南宗和北宗的祖師,這對判斷“薛祖師宗派”的歸屬具有重要價值。
顯而易見,8個宗派中的后面7個就是七真宗派,即以全真七子為祖師的全真道宗派,而且派字詩也與通常所見的大體相同,當然也有明顯不同,不過這不是本文所關注的。本文所關注的是排名第一的“薛祖師宗派”,因為這一派的派字詩和在肥城發現的“薛道光宗派”的派字詩是基本一樣的,幾處不同都是由于讀音相同或相近而造成的,并非真的不同,而且兩派的名稱雖然不盡相同,但很接近。所以可以肯定,這兩派實際上就是一個宗派,薛祖師就是薛道光。將這里的“眾祖仙派”與上文《金蓮正宗仙源圖譛》中的“七真宗派之圖”比較一下就會發現,二者既有相同又有不同。相同的是,二者都是將七真宗派和另外的一個宗派并列,并且這兩個另外的宗派使用大體相同的派字詩,實際上是一個宗派,而七真宗派的排列順序不變,可以看作是一個整體。不同有兩點,一是二者所記的宗派名稱和派字詩在文字上有差異,二是二者將七真宗派與另外一個宗派加以排列的前后順序正好相反;前一個不同點不在本文討論的范圍之內,后一個不同點則是本文討論的一個重點。
綜合以上三處石刻來看,每個地方都有一個道教宗派,盡管名稱不同——或稱“薛道光宗派”,或稱“賓州高尚祖師仙派”,或稱“薛祖師宗派”,卻使用著基本一樣的或大體相同的派字詩在傳承,也就是說,在不同的三個地方有同一個道教宗派。然而,這個道教宗派歷來不為人所知,其名稱和派字詩在《諸真宗派總簿》中也不見蹤影,如果不是這幾處石刻的出現,這個道教宗派不知還會被埋沒多久。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道教宗派,它的來龍去脈到底如何?以下僅就思慮所及,探討一下該道教宗派的教派歸屬及其與七真宗派之間的關系問題。


綜上所述,這個有著三個名稱(“薛道光宗派”“賓州高尚祖師仙派”“薛祖師宗派”)的道派是一個全真道南宗的派別,源自道教內丹派南宗的第三祖薛道光。不過就其名稱來說,“薛道光宗派”顯得太不尊敬祖師了,因為按照傳統弟子是不能直呼祖師名諱的;“賓州高尚祖師仙派”則令人費解,不知其根據是什么;而“薛祖師宗派”不僅顯得尊重祖師,而且出現時間最早;所以為方便起見,筆者以“薛祖師宗派”作為這一道派的通稱。
在青州和歷城的兩通碑刻上,都把“薛祖師宗派”和“七真宗派”并列排在一起,只是前后的順序不同。為什么會這樣?這里面會有什么奧秘嗎?
首先來看青州這通碑刻,額題《金蓮正宗仙源圖譛》,其名稱與《金蓮正宗記》和《金蓮正宗仙源像傳》一脈相承。這兩部著作從表面上看是全真道的仙傳,是為其祖師樹碑立傳的,其實背后有更深的用意,即追根溯源以確立全真道的正統身份。所謂“金蓮”指的就是全真道,全真七子就曾被稱為“七朵金蓮”;所謂“金蓮正宗”,表面上說的是全真道的正宗,但其實際上所追求的,應該是以全真道為道教的正宗。
由于全真道是金代出現的新道派,為了擴大影響,全真道士從一開始就采取了神道設教的策略,通過神化教主王重陽來神化全真道。王重陽自己就是這樣做的,他把在民間影響深遠的鐘離權、呂洞賓和劉海蟾,分別稱為自己的師祖、師父和師叔,從而把全真道的源頭上推到了鐘、呂、劉三位神仙,這對全真道在金代的發展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大蒙古國時期,在丘處機應召覲見了成吉思汗之后,全真道得到了更好的發展時機。1238年,李志常繼任掌教,被封為“玄門正派嗣法演教真常真人”。三年之后的1241年,全真道士秦志安就編了《金蓮正宗記》,把全真道的源頭追溯到了東華帝君王玄甫,并初步建立起了“五祖”(王玄甫、鐘離權、呂洞賓、劉海蟾、王重陽)“七真”(馬鈺、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的傳法譜系,不過在“五祖”和“七真”之間仍保留了和玉蟾與李陵陽兩位早期全真道的重要人物。此后,全真道士又把全真道的源頭往前追溯到了老子,如姬志真的《玄教襲明論并序》(1260)和李鼎的《大元重修古樓觀宗圣宮記》(1263)都是如此。進入元朝之后,全真道的發展勢頭受到了極大抑制,但道士們追根溯源的努力并沒有停止。1326年,劉天素和謝西蟾編了《金蓮正宗仙源像傳》,以老子居首,次以“五祖”“七真”,并剔除了李靈陽與和玉蟾,確立起了純粹的“五祖”“七真”的傳法譜系。全真道士們如此的努力,當然是為了確立自己的道教正統地位,以期獲得其他道派的認可。但實際上,全真道只是成為道教的正統之一,可以和正一道等并立,而沒有成為唯一的正統道派。不過在這一過程中,全真道確立起了自己的正統,即“五祖”“七真”的傳法譜系。
青州這通碑刻,筆者以為與《金蓮正宗記》和《金蓮正宗仙源像傳》有相同的用意,即力圖通過追根溯源來恢復全真道的正統性。不過世易時移,在大明朝的背景之下,這一目標已不可能達成,全真道的地位已經無法再恢復到蒙元時期的高度。但它還是能夠向世人宣示全真道的存在價值,同時也能宣示“七真宗派”在全真道中的正統地位。
大蒙古國時期,全真道曾極度興盛。進入元朝之后,全真道因“貴盛”而引起了佛道的沖突,并在此后的佛道辯論中遭遇失敗,受到重大打擊而勢頭轉衰。與此同時,全真道內部因師承關系而形成的宗派問題也越來越突顯。在內外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全真道開始分化,導致了宗派的出現。明朝建立以后,全真道受到了更大的打擊,因為朱元璋采取了揚正一而抑全真的政策。這使得正一道的地位急劇上升,壓倒其他道派而成為道教正統,而全真道的地位則一落千丈,“玄門正派”的地位自然也保不住了。實際上不只正一道,其他有些道派的地位也要高于全真道,比如凈明道。全真道士不僅被排除在道教的領導層之外,而且只能在深山中修行,不能建庵堂,更別說建道觀了,失落之情可想而知。與此同時,全真道也失去了統一的領導,散落于山谷之中,組織極為渙散,向心力和凝聚力也大為減弱,于是教派的分化越來越嚴重,出現了眾多的新道派。但是派系越多,力量越是分散,所以全真道派雖然為數眾多,但都勢單力孤,無法形成強有力的合力,來與正一道相抗衡。如果朱元璋的宗教政策一直延續下去的話,那么全真道就真的沒有出頭之日了。


從時間上來看,宗圣宮的碑刻僅比歷城的碑刻晚了1年,而比青州的碑刻早了13年。在這樣的一個時間段內,在相距遙遠的山東和陜西出現了大體相同的“七真宗派”的派字詩,應該不是偶然的,說明在嘉靖年間全真道的復興已經不是局部的現象,而是具有普遍的意義。而且,宗圣宮碑刻的碑陰額題為“大宗之碑”,顯然是把“七真宗派”看作全真道的“大宗”,并以此來宣揚“七真宗派”的正統地位。所以,用碑刻來宣示全真道的復興和“七真宗派”的正統地位,這應該是宗圣宮碑刻和青州碑刻共同的目的,它們針對的正是明初以來全真道發展過程中的衰敗現象。不過奇怪的是,立碑的樓觀道士所用的派字與“七真宗派”的派字都不相同,也沒有把其宗派的名稱和派字詩刻在碑上,所以有學者懷疑明代樓觀道士可能不全是純粹的全真道士,這應該是又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青州這通碑刻立于嘉靖年間,是由“七真宗派”的全真道士立的。面對全真道復興的現實,他們像先輩們編寫《金蓮正宗記》和《金蓮正宗仙源像傳》那樣,立了這樣一通碑刻,公開宣示了教派復興所帶來的振奮之情,當然也不忘宣示自己的正統身份。正如額題《金蓮正宗仙源圖譛》所標示的那樣,這通碑刻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是和全真七子及其宗派有關的,可以說是滿滿的七真元素,只有一點小小的例外,那就是“賓州高尚祖師仙派”即“薛祖師宗派”的存在。

如果說青州這通碑刻顯示的是“七真宗派”對“薛祖師宗派”的接納,那么歷城白云洞的那通碑刻顯示的則是“薛祖師宗派”對“七真宗派”的認同。這通碑刻題為《重修白云洞眾祖仙派記》,很明顯也是一通宗派碑,但比青州的碑刻要早十幾年。由于碑刻是由“薛祖師宗派”的道士所立,所以它排在了“七真宗派”之前。碑刻的道士題名顯示白云洞當時至少有14名道士,說明道觀的規模不會太小。道士共有5代,顯示該派在當地經歷的時間也不會太短。碑刻的書丹人也是該派道士,但來自丹陽觀,說明丹陽觀也是該派道觀。一般情況下書丹人都來自當地或附近,所以丹陽觀距離白云洞也不會太遠。這一切都說明,“薛祖師宗派”在當時的經營狀況是很不錯的。該派道士立這樣一通宗派碑,表明他們應該和“七真宗派”的道士一樣,感受到了當時全真道走出困境、走向復興所帶來的振奮和鼓舞。不過可能感覺當時“全真道南宗”在當地的實力還不夠強,只有他們一個宗派,所以盡管白云洞中并沒有“七真宗派”的道士,他們還是將其與自己并列以壯聲威。不過,這不應該被看作簡單的依附,因為元朝內丹派南北宗的融合,實際上是南宗融入北宗,最終形成了全真道的南北宗。所以,作為“全真道南宗”的“薛祖師宗派”,應是認同自己的全真身份的。白云洞的道士將南北宗的祖師并列,表明自己與“七真宗派”雖不同流但是同源,而這個源頭就是鐘離權和呂洞賓,是南北宗公認的祖師,這也是肥城小泰山的摩崖石刻一開始就提到鐘離權和呂洞賓的原因所在。總之,白云洞的道士通過這樣一通碑刻,即顯示了自己的歷史淵源,又體現了自己的身份認同,可謂一舉兩得。
青州與歷城相距并不遠,兩地的全真道士互有交流也不奇怪。青州“七真宗派”的道士可能一方面接受了“薛祖師宗派”的全真身份,另一方面也從白云洞道士那里受到了啟發,也立了一通宗派碑。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青州的“七真宗派”是很在意自己的全真道正統地位的,甚至可能對白云洞道士的宗派排列方式感到不滿,所以只在碑刻不起眼的角落里給“薛祖師宗派”留了一個小小的位置,將其籠罩在滿滿的七真元素之下。由此可見,全真道的北宗面對南宗有一種天然而又強烈的優越感。
綜上所述,在16世紀下半葉,在今天山東境內,尤其是濟南、青州、泰安等地,活躍著一個以前不為人所知的道教宗派——“薛祖師宗派”。它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名稱(又稱“薛道光宗派”或者“賓州高尚祖師仙派”),用著文字雖稍有不同但顯然同出一源的派字詩在傳承。它來自南方的“全真道南宗”,認同自己的全真身份,也得到了當地的“全真道北宗”尤其是自認為是全真道正統的“七真宗派”的認可。“薛祖師宗派”的發現,填補了“全真道南宗”在北方傳播的空白,改變了以前那種認為“全真道南宗”在北方沒有流傳的看法,對全真道研究尤其是對全真道南北宗之間關系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不過,目前只能了解它在某個時段、某個地域的活動信息,具體的狀況還不得而知;尤其是它的來龍去脈到底為何?生存狀態到底怎樣?這些也都無從知曉。所以關于這一派別,還有很多問題期待解決,值得進行進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