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老年人的健康與貧困研究知識圖譜
——基于Citespace的可視化計量分析

○董明媛 覃 田

（華中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一、研究緣起

人口老齡化已經成為當前我國乃至世界不可逆轉的社會發展趨勢。隨著人口老齡化形勢的日益嚴峻，由老年人身心機能弱化和收入來源減少造成的“老年人健康和貧困”問題逐漸成為我國的一個重要社會關注點。為了更好解決人口老齡化帶來的這一問題，國內興起了以“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為主題的研究熱潮。部分學者采用多樣化的視角、方法、變量對“老年人的健康和貧困”問題進行了研究，取得了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促進了這一主題的快速發展。本文系統梳理了國內目前關于“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主題的研究，對于理清“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發展脈絡和路徑，以及促進老年人健康生活質量具有重要作用。

通過梳理發現，當前國內學術界以“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為主題的綜述類文章尚不多，目前的文獻還主要聚焦在“老年人”“多維貧困”“老年貧困”“影響因素”“相對貧困”“精準扶貧”“農村”“老齡化”“城鄉差異”“絕對貧困”“鄉村振興”“社會支持”這幾個方面。在研究水準上，一方面，研究的變量選取具有碎片化的特點，尚未形成系統化的變量指標體系，另一方面，大部分學者和研究機構間較為獨立，交流合作偏少。因此，本文采用文獻計量知識圖譜的方法，運用Citespace軟件對國內關于“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基本情況、熱點分布、發展趨勢等方面進行可視化分析，加強關于“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認識，從而為以后的發展提供參考和借鑒。

二、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文獻來源

研究以中國知網（CNKI）的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為基礎平臺，來源類別為“CSSCI”（含擴展版）和“中文核心期刊”數據庫，檢索時間范圍為2004年到2022年，以“主題=老年人”AND“主題=健康”AND“主題=貧困”以及其近義詞如“主題=高齡”AND“主題=醫療”AND“主題=扶貧”為檢索條件進行相關文獻的精確檢索。針對初步的檢索結果，首先進行內容甄別和去重處理，剔除短訊、會議介紹和書評等文獻，在此基礎上結合摘要、關鍵詞等其他內容泛讀文獻，剔除與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不相關的文獻，最終篩選出中文樣本文獻129篇。

（圖1） 2020-2050年中國人口數量預測

（圖2）中國老年人口數量變化趨勢預算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借助Citespace軟件，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文獻時間分布、研究作者、研究機構和研究熱點等方面進行統計分析，揭示其研究內容、演變特征和發展趨勢（見圖1、圖2、圖3）。Citespace是一款文獻可視化分析軟件，由陳超美教授研發，可用于識別和可視化某一學科或領域在一定時期內的研究熱點、趨勢和動態，并最終通過科學知識圖譜呈現出來。提取樣本文獻主要信息繪制網絡共線知識圖譜的具體操作流程為：從CNKI中國知網獲取所需樣本文獻數據，保存至本地；在Citespace軟件中導入樣本數據，并設置分析參數，文獻時間跨度為2004年至2022年，時區分割為1；分析文獻時，網絡節點類型分別選擇“作者”“機構”“關鍵詞”，然后進行可視化知識圖譜繪制并分析。

三、文獻基本情況的描述性分析

（一）文獻數量時間分布

通過分析樣本文獻的數量和時間，可以清楚地獲知該主題的歷史發展和未來趨勢。從總體趨勢來看，“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論文發表數量呈波動上升趨勢。2021年發文量最高，為19篇。由此可知，“老年人健康和貧困”這一研究主題尚未獲得學者大量關注，但受重視程度在逐漸上升。具體來說，我國關于“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文獻發表情況大致經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2004年到2013年，這一階段發文數量極少且變動小，最高數尚未突破4篇。第二階段為2014年到2022年，這一階段的發文數量較前一階段有顯著增加，并呈波動上升趨勢。2015年、2018年、2020年和2022年發文量較上一年有所減少。通過分析得知，第二階段發文趨勢與我國應對人口老齡化的相關政策發展息息相關。尤其是《民政事業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養老部分）》《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發展行動計劃（2017-2020）》《“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等一系列文件，表明中央對老年人口的重視程度逐漸加大。因此，從2017年開始，有關“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主題的研究成果逐漸增加。

（圖3）中國老年人口數量占總人口比重變化趨勢預算圖片來源：第一財經[1]

（二）研究作者分析

當前有關“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主題的研究形成了少量有代表性的研究者群體。單個作者的發文量不多，其中，發文量最多的學者為王三秀、畢潔穎，均為4篇，共發表文獻8篇，占總發文量的比重為6.20%。

研究作者群體中，“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呈現出“整體分散，部分集中”的特點。學者發文量分布暫未呈現太大的差異，總體比較均衡。可見，“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主題的研究尚未形成太大的分化，整體處于初步發展階段。

（三）研究機構分析

目前文獻中“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主題的相關研究已經形成了部分具有影響力的研究機構。其中，以武漢大學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最為突出（見表1），但機構之間的合作較少。表明有關“老年人健康和貧困”主題的多機構合作研究發展不足，需加強各單位之間的進一步交流。

（表1）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中文文獻機構發文量統計

（圖4）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文獻的學科分布

（四）文獻所屬學科分布

學科分類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出作者的研究視角、研究方法及成果的所屬領域。從樣本文獻總體發展情況分析，2004年到2022年我國“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文獻學科分布呈“逐漸拓寬”的發展態勢。初期主要包括政治學、人口學、醫藥衛生方針政策與法律法規、農業經濟、社會學、統計學、體育、保險和人才學與勞動科學，后期則增加了經濟體制改革、服務業經濟、貿易經濟、預防醫學與衛生學、財政與稅收、政黨與群眾組織、大體來看，“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文獻可主要劃分為七大學科（見圖4）：經濟學（33.33%）、政治學（24.03%）、人口學（16.28%）、公共管理學（10.85%）、社會學與統計學（9.30%）以及心理學（0.80%）。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呈現出多樣化學科交叉的特點。但從七大學科所占的比重來看，文獻主要分布在經濟學和政治學（共57.36%），其他學科所占比重略顯不足（共42.64%）。人口老齡化催生了有關老年人的健康和貧困問題，這不僅關系到經濟和政治的發展，也離不開社會學、統計學、管理學、人口學甚至心理學的支撐。因此，要注重增進各學科的融合研究，不斷從更為豐富的視角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這一主題進行關注和思考。

（表2） 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中文文獻的關鍵詞熱度排名

（圖5）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中文文獻關鍵詞聚類圖譜

（五）研究熱點分析

1.高熱度關鍵詞統計。對129篇文獻的關鍵詞進行統計分析得知（見表2），出現頻次最高的關鍵詞是“老年人”，共出現23次，其次為“多維貧困”，出現21次，再次為“老年貧困”，出現13次。熱點關鍵詞代表了“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熱門主題。

在坡度小于15°區域內，農村居民點斑塊面積與數量占比高達91.9%與86.8%。在小于5°區域農村居民點密度、平均面積與標準差高出其他區域較多，而5°～15°區域內斑塊數量與景觀形狀指數大于0°～5°區域，體現出0°～5°區域內農村居民點具有連片聚集大規模的特征，而5°～15°區域內農村居民點斑塊更加碎小、并具有離散分布特性。隨著坡度增大農村居民點總面積、面積比例、數量等各項指數均減小，且在坡度大于25°時降至極低水平，表明坡度對農村居民點分布與規模均具有極大的影響。農村居民點形狀指數在0°～5°區域內最高，表明區域內農村居民點形狀復雜，而其他區域差異不明顯。

2.關鍵詞聚類及研究關注點分析。關鍵詞聚類分析可以幫助深入了解“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熱點分布。繪制圖譜之前，對Citespace軟件進行如下設置：Years Per Slice=1，Node Types=Keyword,TopN=50，繪制出2004年到2022年的關鍵詞可視化圖譜（見圖5）。通過此圖可以發現“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內容和特點。當前形成了#0老年人、#1農村、#2多維貧困、#3老年貧困、#4城鄉差異、#5影響因素、#6影響效應、#7精神慰藉、#8鄉村振興、#9貧困、#10群體分異、#11醫療保險、#12城市老年人口貧困共13個聚類群。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主要聚焦于這13個聚類。對關鍵詞聚類圖和文獻分布信息進行分析可知，“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熱點主要為老年貧困、老年健康、老年貧困與老年健康的關系這3個部分。

（1）對老年貧困的研究。在已有中文文獻中，大部分學者從量化的角度對我國老年人口的貧困問題進行了研究。老年貧困問題也可以進一步細分為老年貧困的識別和測量、老年貧困的影響因素、老年貧困的治理、貧困老年人衛生服務需求與利用研究、老年貧困的理論構建、貧困老人的生存質量現狀及其影響因素幾個方面。在老年貧困的識別和測量研究上，由于缺乏明確的界定和統一的標準，老年貧困人口識別的準確性不足，不同研究的結論存在很大分歧。不同的學者分別從三維、四維、五維、六維的角度對老年人的貧困程度進行測算。而隨著絕對貧困問題被逐步消除，未來扶貧的對象和標準將會重新界定。在老年貧困的影響因素研究上，老年貧困主要受到社會保險、教育水平、代際關系、吸煙習慣、子女性別和數量、社會性別、居住方式、家庭支持和社會支持、疾病等因素的影響。并且在不同的研究視角中，對老年貧困產生影響的主要因素有所不同。在老年貧困的治理研究中，一方面，要進行總體規劃，健全農村社會保障制度，構建多層次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另一方面，也要在具體細節上優化補貼方法和保障支付設置，實現統籌治理。在貧困老年人衛生服務需求與利用研究上，對于門診服務，貧困老年人的需求較高但利用不足，對于住院服務，患病后是否就醫取決于老年人的年齡和健康狀況。此外，家庭經濟資源不足會制約農村貧困老人利用住院服務，而充分的家庭照料資源能夠有效減少多次住院行為的發生。在老年貧困的理論構建上，可以將老年貧困概念的內涵和外延置于經濟、健康、社會和精神四個領域的理論框架之中去理解。在貧困老人的生存質量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研究上，遼寧省貧困地區留守老人的生存質量低于中國普通老年人，農村老年女性的生存質量低于老年男性。目前老年貧困的研究視角總體呈現多元化的趨勢，研究內容豐富，研究方法以定量為主，輔以定性研究。

（2）對老年健康的研究。對于老年健康的研究，目前學者們主要針對老年健康的影響因素進行探討。已有結果顯示，性別、文化程度、居住類型、社會資本、年齡、婚姻狀況、收入水平、對家人和好友的依賴度均會對老年人的健康產生影響，其中，文化程度、收入水平、社會交往對健康狀況產生正向影響，而年齡、對家人和好友的依賴度對健康狀況產生負向影響。此外，也有研究探討了高齡化背景下老年人病殘趨勢、健康不平等以及社會養老保障與服務在改善老齡健康上的政策效果，以及對如何解決農村失能老年人照料貧困問題進行分析。

（3）對老年貧困與老年健康關系的研究。通過對中文樣本文獻的分析發現，當前學者對老年貧困與老年健康關系的研究也存在不同的結果。貧困與健康之間不是單向的作用關系，而是相互影響、雙向制約。家庭內部經濟資源的整合配置可以提高老年人抵御疾病風險的經濟能力，健康機會在社會網絡中的多重疊加可以減輕老年人與子女的經濟負擔，從而提升貧困家庭的經濟能力。絕對貧困和相對貧困都是老年人個體心理健康的不利因素。社區越貧困，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越低，但二者的影響模式受個人收入水平的調節。自理能力、服務需求與家庭貧困存在顯著的相關性。社會網絡、經濟地位對于老年人互聯網使用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社會網絡稀疏、經濟地位低的老年人對互聯網的使用頻率更低，間接降低了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

3.研究關鍵詞突變分析。為了進一步探索2004年到2022年“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的最新趨勢與研究前沿，本文利用Citespace突變檢測算法，基于樣本文獻的關鍵詞信息，提取突變關鍵詞，并生成突變關鍵詞圖譜（見圖6）。突變詞（burstness）是在不同時間段內，詞頻貢獻度發生突然驟增的關鍵詞。突變詞出現的時間范圍與其受關注程度成正比，突現強度排名前十的突增熱點詞以出現年份先后順序排列，突現區間分布在2005年到2022年，不同前沿熱點相繼迸發，不斷更新。突增熱點詞“社會支持”的突現強度最大（1.84），持續時間為2018年到2019年。說明在“老年人健康與貧困”相關研究中，“社會支持”這一關鍵詞的受關注程度最高。

（圖6）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相關研究中文文獻的突增熱點

（1）在研究方法方面：不同的研究方法導致不同的研究效果，當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有關學者采用了豐富多樣的方法進行分析。常用的方法主要有A-F多維貧困測量方法、傾向值匹配方法（PSM）、有序邏輯回歸、多層線性模型、分層回歸模型、Logistic回歸模型、Probit模型、工具變量模型、DID、DID-PSM方法、有序變量累計比數模型、卡方檢驗等。

（2）在研究變量選取方面：尚未形成統一的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變量體系，不同學者在不同的研究主題下，傾向使用不同的研究變量。如在健康維度的研究中，以身高體重、身體情況、生活最大困難、近五年是否檢查過身體、身體健康自評和精神孤獨狀況為研究變量；在貧困維度的研究中，以家庭人均消費、經濟來源是否夠用、在當地的相對經濟水平為研究變量。

（3）在研究對象方面：研究對象群體逐漸縮小。從以老年人為研究對象逐漸聚焦到以農村老年人為研究對象，甚至更進一步聚焦到農村老年女性，表明我國學者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逐漸細化，開始關注到更為具體的老年群體，研究的問題也更有針對性。在以老年人為研究對象的研究中，主要涉及到老年貧困的影響因素、反老年貧困、老年人貧困狀態、老年人健康的影響因素、老年人生存狀況的影響因素。在以農村老年人為研究對象的研究中，主要涉及到老年貧困的影響因素、社會保障政策對老年人扶貧的影響；在以農村老年女性為研究對象的研究中，主要涉及到老年人生存狀況的影響因素、老年人生存狀況的性別差異。

（4）在研究樣本地區方面：大部分文獻以中國整體城鄉地區為研究樣本，少量文獻則以吉林省、貴州省、重慶市、遼寧省、寧夏回族自治區等地區為研究樣本。

四、結論與展望

本文通過Citespace軟件對從中國知網檢索到的文獻進行可視化計量分析，得到以下發現：

第一，從2004年開始，在人口老齡化不斷加重的形勢下，學術界對“老年人健康和貧困”進行了持續的研究，并且在這個領域形成了少部分具有一定學術影響力的學者和機構。經過十幾年的發展，關于“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發文數量呈不斷增加的趨勢，文獻所體現的學科背景范圍也在逐漸擴大，目前已經成為一個多學科交叉研究的領域。

第二，在“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熱點上，一方面，通過高熱度關鍵詞排名發現，老年人、多維貧困、老年貧困等關鍵詞出現的熱度最高，說明它們是該領域被高度關注的話題。另一方面，通過關鍵詞聚類分析發現，“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熱點主要集中在老年貧困、老年健康、老年貧困和老年健康的關系這三個方面，各部分都有一定的文獻分布。

第三，在“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關鍵詞的突變上，通過關鍵詞突變圖可以明確，我國“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近十幾年的突變詞總量較少，其中“健康狀況”和“生存狀況”是突變持續時間最長的關鍵詞，“社會支持”的突變強度最高，說明“社會支持”在“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中占有很高的地位。

從整體看，通過近20年的探索和發展，我國在“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的研究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未來世界人口老齡化形勢將更加嚴峻，“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可以在以下三方面進行改進。第一，在研究團隊方面，加強領域內研究作者和研究機構間的合作交流。建立和鞏固老年人健康和貧困研究的合作網絡，加強學術對話。第二，在理論體系構建方面，注重從概念內涵、定性定量綜合評價、動態變化發展、時空差異、驅動機制、影響機理等多維度思考，促進統一科學的理論體系的形成。第三，在研究方法體系方面，構建多層次多樣化的量化研究方法，促進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相結合，融入專業計量工具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