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維(拉祜族)
常常記掛一朵晚開的花
老樹也在風中招搖
思念溺水緩緩落入心底
那里的湖面毫無波瀾
落花和漣漪早已死去
一百次親吻,春風
也不能使它們復活
過去,你像沒有記憶的人
將空空的自己簡單疊放
必須讓心底曬到陽光
去迎接一場春日里的暴雨
毫無波瀾的湖面
有時需要這樣的洗刷
春天快要過完了
春天里最后一場大雨落下
葉片彼此交換著萬物成活的秘密
我曾經幫助一只螞蟻搬運食物
成全一條無家可歸的魚
在四下濺開的油花里找到歸宿
我常常想用眼淚將自己埋葬
明明白白地傷心一次
其實我喜歡披著大地的顏色
頭頂月光的嫁紗,好姑娘
會有好報的。
總在等無人的深夜,才敢
泛起陣陣悔意,為昨天抱歉
就在無法明晰自己的時候下判斷
無法挽回的殘局
因為可能相信命運,相信
是某種超現實主義的存在在左右
因為喝過螞蟻的食物,微小的意義
比任何人都明明白白
一句尋常話里不尋常:打鐵的,
你要如何讓我成為
一塊好鐵,你要叫我如何
做一塊好鋼
午后天空遼遠,登高
山谷升起陣陣清涼
河灘的變遷史,記載過
一朵開放的玫瑰
長生不死的青草和溪水
不要讓它們去春天里哭泣
別讓遺忘成為明天的一種疼
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就像今天這樣的日子
咬碎剩下的牙齒
填補昨天的傷痛
星星晚熟,泛著誘人的紅色
一勺思念,苦咖啡有點甜
我不喜歡長途跋涉。給你寫信
要確保每個字精神抖擻地出現
遠方你的郵筒,一封芬芳
不再顛三倒四地說話
也不是花貓的臉
別疑心有人假借我的名義
我只是停止販賣個性
以免失去
像你一樣的朋友
為一個不可描述的真相
耀眼的黑色落入大地之眼的光
擦亮一首首塵封的史詩
是光成為人間存在的證據
是等候天空成為大河的同謀
我的族人也曾擁有古老的名字
我和我的祖輩
從不貪婪,虛偽,奸佞
從不讓尊嚴作為低矮的稗草存在
配得上與生俱來的,靈和野
如同沒有哪一個生命被允許卑微
洪水,遷徙,大地震
未曾擊退這個民族生存意志的強大
有的文字能夠抵達歷史深處
血淚的塵埃卻無法掩蓋創世的傷痕
盡管這樣,我們看起來
依然可愛
我在城市的夜入睡
人們翻閱古老的詩歌
我的祖先蹚過春天青草初盛
雙腳赤裸,滿身土塵
我在城市的夜入睡
失去了原野的面目
剩下小小軀殼曾經試圖抵抗
仿佛掉入陷阱的野兔
并沒有更美好的品質
溫馴和野性同在
第一次抵達文明的彼岸
一聲聲呼喚
響徹寒夜的遠方
最怕談論自己,一不小心
擁有的就會被販賣
最好談論別人
舉起透明的燭火
幽暗的時刻需要被照亮
人間不是靠想象構建的概念
不復雜,沒有深深的泥淖
有人夾起尾巴才會做人
不值得講道理
她是人群里的絕大多數
懂自己,愿意替那些少數
去見眾生
假如滿山的風有話直說
人們就不用一一猜測
那些茶葉脈絡記載著東佤山
怎樣的過往
清明前后,一些文明的河流經過
真心懂得彼此的人,并不喜歡
表達流于形式
以及白色的祭祀
他們堅稱勤勞,勇敢和虔誠
他們把民族的歷史刻在石頭上
兼具氣質與內涵,往往
將自己藏進黑色般的神秘
進入寂地,滿山蟲鳴
再聽一場夏日的風
車輛輕輕拐一個彎
人們離開,保留一點惡
不要文字分行
如果僅僅是為了表達憂傷
每一個字之間隔著壓抑的汪洋
那里飛不出白色的海鳥
具有象征意義的色彩
多年來,一些話題仍然翻來覆去
關于某塊大陸流血的歷史
悲哀的人類,時間沒有坐標
能將你重新定義
只有這支仍然稚嫩的筆
飽蘸潔凈的海水,當代的沙灘上
彌新的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