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刺繡
——漫談非遺惠安影雕

張泉保（福建順昌縣巖通石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福建 順昌 353200）

一、惠安影雕簡介

一提起惠安石雕，很多人心中浮現出的都是那些高大上的圓雕、浮雕作品，而作為如深守閨房的窈窕淑女之影雕—這石頭上的鑿畫卻鮮為人知。影雕，顧名思義就是雕刻形象逼真，猶如攝影，它既有影像的畫面效果，又有雕鑿的痕跡。有人說，影雕是石頭上的刺繡，因為它猶如滴水穿石般，在石頭上“繡”出萬千世界，因此有“蘇杭刺繡繡絲綢，閩南刺繡繡石頭”的說法。又有人說，影雕是石頭上的油畫，它有以假亂真的效果，充滿油畫般的詩情畫意。其實，影雕雖然具有雕刻特點，但它所刻深度不深，雕塑感不強，同時具有架上繪畫的作畫特點，因此，它是雕塑繪畫兩者合一的特殊藝術表現形式。由于影雕獨特的藝術魅力，當它一亮相于世人前，就受到了青睞和追捧。全國政協副主席程思遠見到惠安藝人的影雕作品，當場揮毫寫下“惠安石雕、中華一絕”的贊詞。

二、影雕技法略探

影雕一般采用的是純黑色、青色等純色的花青斗石或黑膽石（厚度約1.5厘米），經過水磨拋光后，在磨光面上把要雕琢的圖像輪廓描繪出來，根據黑白明暗成像的原理，用特制的烏金鋼焊接的合金鉆頭。每支工具重量一斤多，行內有句話“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說的就是影雕工具鏨子，鏨子有粗、中、細三種。每幅作品創作依靠手工一點一點打鑿累積而成，猶如積沙成塔般，通過運用腕力調節針點的疏密粗細、深淺和虛線的變化，而產生各種明暗效果。影雕的各種題材畫面無不纖細入微，寫實細膩。影雕對眼力要求比其他石雕形式更為嚴苛，對腕力也有要求，需要雕刻人員按照圖形需要，釬鑿出大小、深淺、疏密不同的微點，使圖像顯示出來，在雕制過程中不允許出錯。影雕技藝并不滿足于形象，還追求神似。工藝師在雕琢每一件作品時，須和石材不離須臾，不遺余力地釋放靈氣。

影雕的材料從開始單一的青草石，發展為多種石材兼有，有山西黑、蒙古黑、邵武黑等。隨著石材大量的應用，有些石材消耗殆盡，如黃塘鎮的青草石，現在已所剩不多；青草石色澤偏綠，在影雕石材中算是質量較好的一種；邵武黑在市場上的存量也不多，山西黑、蒙古黑陸陸續續得到應用。陶瓷釉面黑色、綠色藍色也偶有制作，由于釉面硬度較硬，雕鑿時很容易出現崩邊崩角的現象，這類材料最后被棄用。山西黑石材在最近幾年應用比較多，但由于其本身表面金點較多，雕鑿時也會有不足，時間久了會出現淡黃的斑點。

影雕最初是在黑膽石上敲鑿而成的黑白畫，影雕斑斕的色彩是影雕人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嘗試的革新成果。由于石雕固有的特性，水性顏料會向四周彌漫，油性顏料則一抹就掉，很難使石板“吃進”顏色，更不用說進行固色了。后來，影雕人使用丙烯成功創造出“彩色影雕”，并通過防水處理解決了固色的問題，使得影雕真正成為一種“不朽的藝術”。

因具有永不褪色、不變形的特點，適宜永久收藏和保存。在閩南地區，影雕被廣泛運用于建筑裝飾，其設計施工蘊涵著豐富的物理學原理、美學原理，主題有山水風景、飛禽走獸、花鳥魚蟲、古今人物四大類，畫面有圓形、方形、矩形，可作為賓館、廳堂、客廳內擺設的珍貴裝飾品，于建筑、美學藝術而言有較高的價值。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如今影雕的雕刻手法與模式多種多樣，有純手工影雕、電動結合手工影雕、激光影雕、噴砂影雕等。借用科技工具雖然可以提高工作效益，但是這樣雕出的作品大多較呆板，同時還存在雕刻深度不足、明暗對比不佳、整體灰蒙蒙、缺乏藝術性等弊端。

三、惠安影雕的發展史

《惠安縣志》記載，清代康熙年間惠安石雕大師李周，利用傳統石雕“黑白針”工藝，將繪畫藝術融入石雕，創新出影雕技藝，傳承至今已有300多年的歷史。

據老藝人回憶，惠安影雕技術成熟于1966—1976年，“針黑白”的工藝在這一時期產生并多用于雕刻國家領導人肖像，受到國人歡迎。

20世紀80年代初，惠安影雕藝人還創作了大量世界政要肖像，甚至被外交部選為外交禮品。在所有的雕刻題材中，人物的塑造被公認為最有難度。改革開放以后，民俗圖景、風景油畫以及憨態可掬的動物、雄偉壯麗的河山都被惠安影雕藝人巧手拈來，幻化作一幅幅立體逼真的影雕。

影雕材料厚度一般在1～10 cm不等，所以將其作為伴手禮、旅游工藝品、紀念品都是不錯的選擇。影雕在裝飾方面應用也非常廣泛，20世紀90年代在晉江一帶，房屋裝飾都有影雕的身影，如門楣上的字匾，廳堂《童子拜觀音》《桃園三結義》《八仙過海》《松鶴延年》以及山水花鳥圖案等。晉江人對祖厝、祠堂的建設非常重視，有很多華僑捐資建設，對捐資人雕其相片以此作留念，所以當時有一批影雕工藝能手在晉江一帶創業。

隨著經濟發展變化，很多傳統工藝不斷失傳，影雕這種手工藝也不例外，它也經歷過蕭條期。從事這種行業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原因是學習這種手藝非常艱辛，年輕人無法靜下心來沉淀。“80后”有相當部分影雕工藝人、雕刻師改行，有的進入石雕廠、墓碑廠進行二次創業，也有些影雕藝人南下廣東、廣西、云南等地另找出路，影雕行業一度處于低迷狀態。

在2017年金磚國家領導人于廈門會晤期間，中俄兩國元首共同參加了閩南非物質文化遺產展。在展示現場，國家主席習近平向俄羅斯總統普京介紹了影雕，稱其技藝為“在石頭上繡花”，普京總統稱贊李雅華及其作品《十二金釵》為“美人繡美女”。

這正應驗了“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那句話，隨著中國的影響力日益強大，影雕這類藝術國粹定會大放異彩。

四、結束語

惠安影雕行業曾出現上下斷層的困境，一方面是市場價格的下跌，一方面影雕是純手工活。學藝的確需要吃苦，它不僅考驗人的藝術表現力，還考驗人的耐力。因為點很細，眼睛要一直盯著，所以，從事影雕工作相當于吃青春飯，工作的黃金時段是17歲到25歲，30歲以后就沒辦法做了，要當老師或指導，因為這是非常費眼睛的活兒。

2017年廈門金磚五國會議期間，國家主席習近平向俄羅斯總統普京介紹了影雕，并將作品作為國禮相送，給惠安影雕注入了一劑鮮血，使惠安影雕人樹立了信心。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國家的重視與扶持下，惠安影雕必然迎來第二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