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業發展現狀及面臨的問題分析

王 青，江 華,2*，張天宇，李嘉彤，張海霞，吳 迪，茹佳林

(1.中國光伏行業協會，北京 100846；2.賽迪智庫集成電路研究所，北京 100846)

0 引言

受更為復雜的國際環境和國內疫情的沖擊，2022年上半年中國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增加，但在此背景下，中國的光伏產業卻迎難而上，取得了超高速發展。本文對2022年上半年中國的光伏政策環境，以及光伏產業在制造端、應用端、出口方面的情況進行深入分析，并從產業鏈各環節銷售價格、光伏發電項目用地、產業人才、外貿等方面對中國光伏產業面臨的問題展開討論。

1 光伏政策環境

2022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把促進新能源和清潔能源發展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積極有序發展光能源、硅能源、氫能源、可再生能源[1]。2022年5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家能源局發布《關于促進新時代新能源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方案》，提出到2030年，風電、太陽能發電總裝機容量達到12億kW以上，加快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體系[2]。2022年6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九部委聯合印發《“十四五”可再生能源發展規劃》，指出2025年可再生能源年發電量達到3.3萬億kWh左右；且“十四五”期間，可再生能源發電量增量在全社會用電量增量中的占比超過50%，風能和太陽能發電量實現翻倍[2]。

此外，2022年1—6月期間，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工業和信息化部、財政部、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能源局等政府機構共出臺50多項政策，提出大力發展光伏產業，涉及規劃、創新、監管、補貼、電力市場、分布式光伏，地面光伏電站建設等多個方面，為光伏產業健康發展打下了良好的政策基礎[2]。

2 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業發展現狀

2.1 制造端發展概況

2022年上半年，中國多晶硅產量約為36.5萬t，同比增長53.4%；硅片產量約為152.8 GW，同比增長45.5%；晶體硅太陽電池產量約為135.5 GW，同比增長46.6%；晶體硅光伏組件產量約為123.6 GW，同比增長約54.1%[2]。2017—2022年每年上半年中國多晶硅、硅片、晶體硅太陽電池及晶體硅光伏組件產量情況如圖1所示。

圖1 2017—2022年每年上半年中國多晶硅、硅片、晶體硅太陽電池及晶體硅光伏組件產量情況Fig. 1 Production of polysilicon，silicon wafers，crystalline silicon solar cells and crystalline silicon PV modules in China from 2017H1 to 2022H1

2.2 制造端發展特點

1)硅片方面。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品大尺寸化及薄片化進程進一步加快。大尺寸硅片的市場占比快速提升，一些企業已在2022年上半年將其硅片產線全部升級為182 mm、210 mm等的大尺寸產線[2]。薄片化方面，2022年上半年，主流硅片的厚度已從165 μm下降至160 μm，并且已經有企業正在嘗試使用鎢絲來代替金剛線，有望細化線徑，使硅片向薄片化進一步發展。

2)光伏組件方面。n型光伏組件推進速度加快，2022年上半年，中國多家企業陸續發布了n型光伏組件產品，部分硅片企業也于2022年上半年開始公布其n型硅片的價格。據報道，中國廣核新能源控股有限公司、中國華電集團有限公司、中核匯能有限公司、國家電力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等多家央企開啟了n型光伏組件的招標，已公布的n型光伏組件需求已超過4 GW，較2021年全年增長4倍[3]。

3)太陽電池實驗室光電轉換效率方面。從中國太陽電池的實驗室光電轉換效率突破情況來看，2019年是一個較為明顯的轉折點。2019年之前，實驗室光電轉換效率突破主要以p型太陽電池為主；2019年，p型和n型太陽電池刷新實驗室光電轉換效率的次數大致持平；而從2020年開始則主要以n型太陽電池為主，比如：2022年上半年，中國企業及研究機構共7次刷新實驗室光電轉換效率，其中5次都是基于n型太陽電池。

4) 太陽電池量產化光電轉換效率方面。2022年上半年，PERC單晶硅太陽電池的量產化平均光電轉換效率約為23.2%～23.3%，先進企業可達到23.5%以上；n型TOPCon太陽電池的量產化平均光電轉換效率約為24.0%～24.5%，先進企業可超過24.5%。

5)光伏組件功率方面。從2022年上半年大型光伏電站的光伏組件招投標情況來看，540 W及其以上功率光伏組件已成為目前市場上的主流需求版型。與此同時，鈣鈦礦技術路線的投資熱度正持續提升。2022年5月，廣西騰訊創業投資有限公司對昆山協鑫光電材料有限公司新增投資，入局了以鈣鈦礦為技術路線的光伏組件產業。2022年6月，碧桂園控股有限公司對鈣鈦礦光伏組件企業—— 深圳無限光能技術有限公司進行了投資；寧德時代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也規劃了鈣鈦礦光伏組件的生產。

6)光伏逆變器方面。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逆變器用絕緣柵雙極晶體管(IGBT)的國產化率有所提升，第2季度的國產化率約為4%～5%，預計到2022年底，其國產化率將達到10%[2]。隨著光伏逆變器國產化率的提升，有助于增強光伏電站建設時的自主性，有利于光伏產業持續向好地發展。

2.3 應用端發展現狀

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發電新增裝機容量為30.88 GW，同比增長137.4%，依然呈現高速發展態勢。分布式光伏發電的新增裝機容量占總新增裝機容量的63.60%，其中，戶用光伏發電的新增裝機容量達到8.90 GW，占分布式光伏發電新增裝機容量的45.36%。2022年1—6月底，中國太陽能發電累計裝機容量約為3.40億kW，同比增長25.8%[4]。2021年全年及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發電裝機容量情況如圖2所示。

圖2 2021年全年及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發電裝機容量情況Fig. 2 PV power generation installed capacity in the whole year of 2021 and first half of 2022 in China

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發電裝機類型分布如圖3所示。

圖3 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發電裝機類型分布Fig. 3 Distribution of installed capacity type of PV power generation in the first half of 2022 in China

2022年上半年，中國主要發電企業完成的電源工程投資額達2158億元，同比增長14.0%[5]。其中，太陽能發電工程的投資額為631億元，同比增長283.6%。

2.4 光伏產品出口情況

2.4.1 出口再創新高

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產品出口呈量、價齊升的態勢，出口額再創新高，包括硅片、太陽電池和光伏組件在內的光伏產品的出口總額約為259億美元，同比增長113%[5]。其中，硅片的出口額占比為8.5%，太陽電池的出口額占比為6.5%，光伏組件的出口額占比為85%。

2021年，中國光伏產品的出口總額達284.3億美元，成為出口額最高的一年。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組件出口額為220.2億美元，同比增長116.3%。2021年光伏組件的總出口量為98.5 GW；2022年上半年光伏組件出口量達78.6 GW，同比增長74.3%。展望2022年下半年全球光伏市場情況，預計中國光伏產品的出口總額和光伏組件出口量均有望實現新的突破。

2.4.2 光伏組件出口的主要國家和地區

出口的高速增長一方面反映出海外市場的需求旺盛，另一方面也體現出中國光伏產品的較高競爭力。從2022年上半年中國光伏組件出口的主要國家和地區來看，傳統的光伏應用市場保持旺盛需求。從國別市場方面來看，印度自2022年4月1日起開始對進口光伏組件和太陽電池分別加征40%和25%的基本關稅，為避免被加征關稅， 2022年1—3月印度的光伏組件進口量急劇增加，已直逼2021年的使用量。從區域市場方面來看，受到俄烏沖突影響，歐洲市場的光伏產品需求大幅提升，有望在2022年上半年將50%以上的光伏組件出口至歐洲光伏市場。

2.5 光伏產業鏈各環節銷售價格持續上漲

自2021年開始的光伏產業鏈各環節的漲價依舊是該產業鏈關注的焦點。據統計，2022年上半年，中國硅料銷售價格的最高漲幅為38.35%，單晶硅片銷售價格的最高漲幅為22.77%，PERC單晶硅太陽電池銷售價格的最高漲幅為17.92%，單晶硅光伏組件銷售價格的最高漲幅為10.17%[5]。2021年下半年至2022年上半年中國硅料、單晶硅片、PERC單晶硅太陽電池及單晶硅光伏組件的銷售價格變化如圖4所示。

圖4 2021年下半年至2022年上半年中國硅料、單晶硅片、PERC單晶硅太陽電池及單晶硅光伏組件的銷售價格變化Fig. 4 Selling price changes of silicon materials，mono-Si wafers，PERC mono-Si solar cells and mono-Si PV modules from the second half of 2021 to the first half of 2022 in China

市場需求火熱、資本涌入、硅料供給缺乏彈性、國外貿易壁壘、相關市場主體的推波助瀾及全球通脹等因素是導致光伏產業鏈各環節銷售價格上漲的關鍵因素。由于不斷上漲的銷售價格，中國一些光伏組件生產商出現了減產、停產的現象。據中國光伏行業協會(CPIA) 2022年7月調研的13家企業的數據顯示：13家光伏企業中，有6家企業的光伏組件產線全部停產，停產周期為3～7天或待定；6家企業以降低開工率的方式減輕企業虧損；只有1家企業維持正常生產。從全國范圍來看，受銷售價格上漲影響最大的是非一體化企業及二、三級企業。除此之外，高昂的光伏組件銷售價格使光伏組件招標量降至2022年最低水平，集中式光伏電站的裝機容量需求也出現下滑，而分布式光伏電站對價格敏感度相對較低。根據企業公開的中標信息顯示：2022年上半年光伏組件銷售價格明顯上漲，6月光伏組件的平均中標價格在1.93元/W；光伏組件銷售價格在1.85～1.90元/W區間內的招標量最多；隨著光伏組件銷售價格的上漲，其招標量也在明顯下降。

3 中國光伏產業發展面臨的問題

3.1 光伏發電項目用地面臨嚴峻挑戰

隨著中國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提出，光伏發電新增裝機容量快速增加，預計未來也將呈快速增長態勢，但以光伏發電為代表的新能源發電用地、用海等問題日益突出。2022年5月，水利部印發《關于加強河湖水域岸線空間管控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光伏發電、風力發電等項目不得在河道、湖泊、水庫內建設。2022年6月，自然資源部、國家林草局、國家能源局聯合印發的《關于支持光伏發電產業發展規范用地用林用草管理有關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見稿)指出：對于利用農用地建設復合光伏發電項目的，不得占用耕地和林地；使用農用地的面積不能超過項目總用地面積的50%。除此以外，2022年以來，中國部分省份出臺相關政策，明確了新能源發電在一般農田、涉水、涉林等方面的用地要求。比如：山西省發布《關于加強光伏發電項目用地支持保障》的通知，其指出采用“農光互補”模式使用永久基本農田以外的耕地建設復合光伏發電項目的，需縣級農業農村部門出具不影響農業生產的意見；符合“林光互補”要求占用林地建設復合光伏發電項目的，需縣級林草部門出具不影響生態安全的意見后實施[6]。河南省發布《關于嚴格耕地用途管制落實耕地“進出平衡”的實施意見》，指出光伏發電項目使用農用地的，包括光伏方陣在內的所有用地均應當依法辦理建設用地審批手續[7]。由于光伏發電項目用地資源稀缺，部分土地甚至被高價轉租，導致光伏電站的非技術成本因用地問題而被提高，同時增加了用地風險。

3.2 光伏產業人才面臨的突出問題

3.2.1 人才供給結構不合理

隨著智能化、國際化水平的不斷提升，雖然光伏產業對高級管理人才、高端研發人才、工程技術人才、復合型人才、信息化人才等高端人才的需求不斷擴大，但在高端人才供給方面卻存在不足。此外，中國的光伏產業作為其在全球光伏產業鏈各環節中市場占比均最高的產業之一，卻缺乏原創性技術。這些均與中國將光伏產業作為長板產業的定位極不契合。

3.2.2 人才區域結構不合理

中國的光伏產業人才大多集聚于產業發展集中度高、配套較好、生活水平較高的長三角地區。而隨著光伏產業逐步向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內蒙古自治區、四川省、云南省等西部地區轉移，當地對人才的需求也在擴大。但相較之下，由于西部地區的光伏產業規模化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存在配套設施不完善、工作環境較為艱苦等問題，其對于人才的吸引力相對較弱，且西部地區的人才本地化培養能力也較為缺乏，人才供給量不足。

3.2.3 高端人才的數量不足

光伏領域內極少有兩院院士。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1年11月，電氣工程領域共有62位兩院院士，其中僅楊德仁一位院士專注于光伏領域；而且對國家決策有決定性作用的高端智庫群中，熟悉光伏產業的人員也屈指可數。上述原因造成了光伏產業在國家高層決策中的話語權較弱。

3.2.4 人才培養體系不健全

光伏發電作為復合型學科及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的重要產業領域，絕大部分高等院校中卻未設立光伏專業，培養光伏人才的學院和學科也較為混亂。在課程設置方面，通用基礎方面的課程很多，而涉及光伏發電領域的課程很少。優質的光伏發電專業教材匱乏，很多專業教材都是以專業書籍為基礎拼湊的，缺乏對細節的注解，并不適用于大學生和初級工程師。此外，工科類經典教材中對于光伏產業的描述已經沿用許久，較為陳舊，并未隨著產業技術的高速發展而更新內容。

3.2.5 產學研脫節

在人才培養方面，由于高等院校畢業生的實踐經歷不足，企業在吸納這些畢業生后仍需要花費時間和成本培養其相關的專業技能。在研發方面，高等院校的學生在“唯論文”導向的影響下，更趨于研究有利于論文發表且尚未大規模產業化的鈣鈦礦太陽電池等領域，而對于光伏產業需求較大的晶體硅太陽電池、晶體硅光伏組件、光伏發電系統等領域，則并未開展較多的深入研究，導致研究與產業情況嚴重脫節，也造成了晶體硅太陽電池的光電轉換效率紀錄多是由企業而非科研院所突破的怪象。這與用于晶體硅技術研發的設備昂貴，且該類技術較難出新的研究成果有一定關系。

3.2.6 人才招聘市場混亂

光伏產業從業人員的較高離職率與勞務中介機構不規范的合同體系存在一定的關聯。有國內光伏企業反映，通過中介機構招收到的員工的橫向流動性較大，這與中介機構未將合同中的違約條款充分落實有關。據統計，員工平均在職時間僅約為6個月，而且員工入職期間，招聘企業一般還需向中介機構支付平均每人每小時8元不等的介紹費，加重了企業的無效用工成本。

3.2.7 人才團隊流失嚴重

由于人才供給難以滿足光伏產業發展需求，企業間相互“挖墻腳”的現象較為普遍。各個企業分別以優渥的薪資和職位招攬人才，而人才也會為了更高的職位和薪資頻繁跳槽，往往導致人才剛培養完成就跳槽的窘境，甚至出現團隊集體出走使企業出現崗位“真空”的現象，給企業培養和再培養人才均帶來了較大風險。

3.2.8 光伏產業受人才“虹吸效應”影響明顯

由于光伏產業屬于泛半導體產業，其所需人才與集成電路、新型顯示屏等其他半導體產業的人才需求高度重合，導致應屆畢業生及本在光伏領域從業的高端人才被吸引至薪資待遇更優、職業前景更佳、發展勢頭更勁、產業集聚區更城市化的集成電路等半導體產業的現象屢見不鮮。

3.3 外貿形勢愈加嚴峻復雜

中國光伏產業面臨的國外貿易保護主義形勢呈現出愈來愈嚴峻的趨勢，且形式越來越多樣化，影響也更為深遠。主要包括3種形式，分別為：

1)以貿易關稅的形式。以印度和美國為例進行說明。①印度方面，該國于2022年3月29日對原產于或進口自中國的除透明背板之外的太陽能涂氟背板作出反傾銷終裁結果，決定對涉案產品征收為期5年的反傾銷稅[7]；自2022年4月起對除印度以外的國家制造的光伏組件征收40%的基本關稅，對太陽電池征收25%的基本關稅[5]。②美國方面，2022年2月4日對光伏組件實施緊急進口限制(第201條款)，將對來自中國的進口產品額外關稅延長4年[5]；同年3月，美國發動了對柬埔寨、馬來西亞、泰國、越南4個國家光伏產品出口的反規避調查。雖然拜登政府豁免了未來24個月以上東南亞四國的進口關稅[6]，但與雙玻組件豁免一樣仍存較大不確定性。嚴峻的外貿形勢會影響中國的光伏企業出口情況，進而影響整體光伏產業的發展。

2)通過政治手段打壓中國光伏產業發展。2022年6月9日，歐洲議會通過《反強迫勞動海關措施決議》，呼吁立法禁止強迫勞動的產品進入歐盟。由于中國光伏用多晶硅主要分布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方國家妄圖通過造謠、誣陷新疆地區強迫勞動來打壓中國光伏產業發展。對于國內光伏制造商而言，既要額外考慮產品溯源，又要考慮光伏產品出口受到的影響。

同年6月21日，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CBP)依據其《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UFLPA)，將中國新疆地區生產的全部產品均推定為所謂的“強迫勞動”產品，禁止所有與新疆地區相關的產品入境美國，除非提供“清晰且有說服力的證據”證明并非如此。雖然對于歐美局部市場，中國光伏產業能通過海外一體化供應或調整供應鏈等方式加以應對，但需警惕亞洲開發銀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歐洲復興銀行等全球性機構的跟進，由于其涉及到幾乎全球范圍內的光伏電站建設金融支持，影響將更為深遠，需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3)通過專利訴訟點對點打擊中國光伏企業。典型的如韓華新能源有限公司(下文簡稱為“韓華”)在美、澳、德發起的PERC專利訴訟，美國已判定此專利無效，澳大利亞還在審理過程中，德國判定韓華勝訴，并要求召回自2019年1月30日以來在德國銷售的涉及侵犯專利權的產品。據消息稱，2022年6月6日，阿特斯陽光電力集團(以下簡稱為“阿特斯”)與美國的光伏組件制造商Solaria達成和解，Solaria同意終止對阿特斯的訴訟，但阿特斯將在7年內停止在美國市場銷售其疊瓦光伏組件。專利紛爭帶來的后果是直接喪失某一特定光伏市場，相比于貿易壁壘/關稅，影響更為巨大，需企業提早做好知識產權梳理和預警工作[6]。

3.4 綠色貿易壁壘欲重塑全球競爭格局

2013年國際標準化組織發布ISO 14067，旨在解決“碳足跡”的具體計算方法。自2015年9月起，越來越多的國家將碳足跡作為選取產品的重要指標。法國能源監管委員會(CRE)從2016年起將碳排放值列為100 kW以上政府類招投標項目，包含光伏發電項目的競標依據，碳排放值越低(通常，1 MW裝機容量的碳排放量要求小于0.55 t)，產品中標的可能性越高。2020年，韓國貿易、工業和能源部要求太陽能發電項目在確定新裝設備的優先順序時將碳足跡納入考量。2022年3月30日，歐盟委員會發布《2022—2024年生態設計和能源標簽工作計劃》，其將對光伏組件、光伏逆變器、并網系統等開展生態設計調查，并對能效體系貼標簽，讓全產業鏈符合碳足跡要求。由于中國目前尚缺乏統一的針對光伏產品碳足跡核算的規則與標準，國際碳足跡互認機制尚未啟動，碳足跡認證成本高昂；能夠用于碳足跡核算的數據庫以國外為主，國內缺口很大，而國外數據庫對中國電力、材料等環節的碳足跡水平核算值偏高，并且中國光伏企業的綠色化發展水平仍顯滯后，導致其光伏產品的碳足跡水平普遍偏高。以上這些均削弱了中國光伏產品的成本優勢。

中國光伏企業應對綠色貿易壁壘，可采取以下有效措施：一是明確太陽能產品的碳足跡核定方式，推動國內外在太陽能產品碳足跡核算方法上的互認；二是堅實低碳光伏技術的產業化進程基礎，推動產業高質量發展；三是優化光伏產業的用能結構，持續向以綠電保障為主的低電價地區集中，通過綠電交易、零碳產業園等途徑進行綠色轉型。

3.5 中國以外地區的光伏制造業卷土重來

中國的光伏制造業在全球范圍內占據絕對優勢。根據CPIA統計數據，2021年中國的多晶硅、硅片、太陽電池、光伏組件產能全球占比分別達到了80.5%、98.1%、85.1%及77.2%。俄烏沖突導致傳統能源價格暴漲，為保障電力供應，各國對光伏發電裝機需求增加。為了降低本國光伏市場的對外依賴度，有些國家更加重視生產及供應鏈的本地化，美國甚至通過出臺相應的法案刺激本土制造業的發展。2022年2月，印度尼西亞計劃投資40億美元構建多晶硅產業，以促進其光伏組件的生產。2022年3月，歐洲太陽能協會(SPE)公布《能源獨立建議書》，該建議書的發布提升了歐洲光伏產業的獨立性[5]。2022年6月，美國總統授權能源部利用《國防生產法》(DPA)加速國內5種關鍵清潔能源技術的發展，其中包括光伏組件及其零件。2022年6月，美國光伏開發商成立“買家聯盟”尋求本土組件供應。除了激勵本土制造業發展外，部分機構也開始就建立多樣化供應鏈而發聲。2022年5月，美國－歐盟貿易&技術委員會(TTC)第三工作組發布聯合調查結論，即須保障綠色能源的供應鏈安全。2022年7月，國際能源署(IEA)發布《太陽能光伏全球供應鏈特別報告》，該報告指出全球向凈零排放的安全過渡需要各國實現光伏組件的多樣化、全球化并擴大光伏組件產能。2022年7月，美國的《紐約時報》發表評論文章：“不能允許中國繼續主導太陽能產業”。歐美掌握先進的光伏技術，若重啟光伏制造，勢必將會對中國光伏產品造成一定的沖擊，需要引起業內的高度重視。

4 結論

本文對2022年上半年中國的光伏政策環境，以及光伏產業在制造端、應用端、出口方面的情況進行了深入分析，并從產業鏈各環節銷售價格、光伏發電項目用地、產業人才、外貿等方面對中國光伏產業面臨的問題展開了討論。受國內新冠疫情反彈、國際地緣政治沖突等超預期突發因素對中國經濟運行帶來的影響，中國光伏產業面臨的風險挑戰不斷；但在此背景下，其仍保持較高的發展水平：制造端方面，多晶硅、硅片、晶體硅太陽電池、晶體硅光伏組件產量同比增長均在45%以上；應用端方面，光伏發電裝機容量為30.88 GW，同比增長137.4%；出口方面，出口總額約為259億美元，同比增長113%。目前中國光伏產業面臨的機遇與挑戰并存，在國內政策支撐下，光伏產業的增長趨勢仍有望進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