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結構·對話場景·文化傳承
——文化類綜藝節目《典籍里的中國》傳播新態勢

□ 邵子原

文化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靈魂，堅持社會主義文化自信是我國發展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民族文化自信應當建立在繼承與發揚中華優秀歷史文化的基礎之上，因此要始終堅持創新改革性轉化與創新改革性發展。在這種背景下，文化類節目迅速發展，成為當今電視屏幕的新主流。

2021年2月12日，由央視制作的文化類綜藝節目《典籍里的中國》正式開播，并迅速火遍網絡，獲得了廣泛的社會關注和好評。下文將圍繞多元主體敘事空間結構、多重沉浸式對話場景、多維技術創新精神文化傳承三個主要方面進行研究分析，以期為其他文化類電視節目的創新發展提供參考。

多元主體敘事空間結構

《典籍里的中國》在講述典籍故事時并未采用單性敘事結構，而是創造性地構建了一個雙鏈條主持的敘事結構，一條是以王嘉寧、康震為引導的理性敘事，另一條是以撒貝寧為引導的感性敘事，巧妙地構建起“主持人+專家訪談+典讀會+戲劇表演+影視表現”的敘事框架，使泛黃掩塵的古老書籍“活”了起來。

主持人的駕馭與專家訪談。《典籍里的中國》采取雙鏈條主持人的敘述表達方式，一條是以王嘉寧、康震為引導的理性敘事，另一條是以當代讀書人撒貝寧為引導的感性敘事。節目先以王嘉寧的理性敘事進行表現，在每期節目的開頭，主持人王嘉寧會與每期典籍主題相關領域的各位指導老師有一個簡短的訪談，以談話聊天的方式為觀眾進行典籍解讀，科普介紹古之先賢典籍的相關知識，讓節目實現了社會科學與藝術的統一。《典籍里的中國》第六期在專家訪談環節中，主持人王嘉寧和相關領域的學者談到了為什么《孫子兵法》和《孫臏兵法》的作者是一個謎，通過專家學者的解釋得知《孫子兵法》的作者是孫武，《孫臏兵法》的作者是孫臏。

事實上，對于不了解相關領域知識的人來講，訪談間科普一定的知識也是節目不可或缺的一環。而在當下的電視文化類節目中，專家訪談似乎已經成為大家習以為常的設置，但是在采訪過程中，如何做到讓觀眾感興趣、讓訪談不再只是簡單的說教則顯得至關重要。節目中，主持人王嘉寧和各位老師一起觀看舞臺戲劇表演，通過對戲劇片段進行簡短評說，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既有主持人的真情實感，又不失其專業素養，讓觀眾真正感受到了這是一個有溫度、有溫情、有深度的節目。

文化類綜藝節目在敘述時應當具備一定的價值導向，只重視娛樂而忽視精神內涵的節目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中國古代留下了數量眾多的典籍，蘊含著豐富的民族文化精神和時代發展精神。國家話劇院院長作為典讀會的主持人，每期都會帶領各位表演嘉賓一起為觀眾誦讀典籍里的名句，各位表演嘉賓通過對典籍名句的反復誦讀，給觀眾營造了一種繼往開來的氛圍。節目第一期中倪大紅帶領各位表演嘉賓朗誦“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還未開始影視化表達就已然讓觀眾進入到了千年之前的場景中，同時也讓觀眾切實感受到了過去中國人民不畏洪水泛濫，希望天下安寧的氣勢恢弘的力量。在此氛圍的烘托下，觀眾跟隨表演嘉賓進入化妝間，當鏡中當代的表演嘉賓與飾演的古代先賢以“鏡子”為線，跨越時空相見時觀眾瞬間感受到古代先賢的人格魅力。

典讀會與戲劇化表演。戲劇表演加以影視化的敘事手法讓觀眾熱血沸騰，沉浸其中。戲劇敘事是指運用戲劇敘事技巧來完成作品的敘事，強調戲劇沖突、假想場景、戲劇人物甚至懸疑的建構。節目開始，當代讀書人撒貝寧以感性為主進行敘事表達，獨自坐在書桌旁品讀這些經典，半個舞臺進行講述，半個舞臺進行演繹，是每期節目的開篇首景，一分鐘時間不到的戲劇化表演向觀眾精要展現了節目的宗旨和核心意義，展現了活化的歷史。《典籍里的中國》節目選取了《尚書》《論語》《天工開物》等十一個經典故事，以“戲劇表演+影視表現”的方式將它們搬上舞臺。

其次，《典籍里的中國》設計節目組把其中的戲劇部分作為節目的核心部分，表演嘉賓自己設計和塑造角色，把自己和角色結合起來，當代讀書人撒貝寧帶領觀眾進行第二階段的沉浸之旅，這也是這個節目的杰出創新之處。每一位表演嘉賓的傾情投入，服裝、道具及表演嘉賓從鏡子里與角色的碰撞和穿插在典讀會中的彩排現場教學片段，極大滿足了中國觀眾對文化類綜藝節目的期待，但又不失其傳統文化精神底蘊，堪稱匠心打造。

節目以“訪談間+典讀會+戲劇表演+影視表現”的珍珠式的敘事結構，構成了多元主體敘事空間結構。主持人和當代讀書人的起承轉合，影視化場景的切換一改常態，是節目最驚艷的創新之處。欣賞過這個節目，深厚的文化精神和偉大的家國情懷，更是嵌入每個人的生命里。

多重沉浸式對話場景

《典籍里的中國》采用了一種全新的原創舞臺表演形式，一共分為四個表演區、三個舞臺加一條時空甬道，通過環幕投影、AR、實時跟蹤等技術，運用錄像拍攝技術，對典籍故事進行視覺再現，展示了典籍在幾千年歷史中的起源、流傳和傳承，實現了多重沉浸式的對話場景。

多舞臺多空間同頻共振。首先，節目的創新主要依托圓形電子屏幕投影、AR、及時在線追蹤、270度三維立體舞臺等全新的科學應用技術，將物與投影相結合，從而實現電影般的呈現效果。電視網絡熒屏依托上述影視化技術，將舞臺變成一個又一個“歷史的現場”和“故事的講述場”。節目第三期，青年司馬遷目睹了大禹治水、西楚霸王項羽無顏面見江東父老而自刎烏江，一條生動嚴謹的框架系統，創新改革性地建立出了歷史空間和現實空間。

其次，正是因為“3+1”的形式三個舞臺才通過一條時空甬道連通，從而實現多舞臺、多場景、多時空的同頻共振。在第一期節目里讀書人撒貝寧穿越古今千年歷史對話倪大紅飾演的伏生，表演區一號臺作為核心表達舞臺，上演的通常都是“牧野宣誓”等大型場面，展現了華夏統一九州的家國概念設計以及“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民本思想。二號表現舞臺就是伏生的書房，三號臺劃分為上下兩層，上層為“大禹為了治水”的分布作用空間，下層為伏生小時候讀書識字的地方。盡管《尚書》這本書極難閱讀但它卻是五經之一，素有“政書之祖，史書之源”的美譽，在中國文化中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最后，節目創作始終圍繞觀眾的感受從觀眾的角度出發，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去創造沉浸式的視聽體驗。在這樣多舞臺多時空的敘事結構下，場景之間、故事之間、舞臺之間的起承轉合顯得至關重要。在《典籍里的中國》節目第三期中，幼年司馬遷、青年司馬遷、中年司馬遷以及老年司馬遷的人物塑造在短時間內的起承轉合，讓觀眾熱血沸騰、熱淚盈眶，心情一下子便沉重了起來，不由得對司馬遷肅然起敬。

穿越古今千年的時空對話。在電視文化類綜藝節目中融入跨越千年時空對話古之先賢的全新創作理念，猶如將觀眾拉入了時空隧道一般，成功打造出了多重沉浸式的對話場景。當代讀書人撒貝寧作為引領者，帶領觀眾實現了多次的“歷史穿越”去對話古之先賢，去感受伏生的舍命護書、宋應星的工匠精神、司馬遷的子承父志等。在第三期人物的歷史命運線上，節目講述了司馬遷“年十歲就誦古文”的童年發展階段，“二十歲南游”的青年階段，包括由于“李陵之禍”遭受厄運依然不忘父親遺命而選擇忍辱負重的中老年發展階段。節目組更是充分發揮出了社會藝術化的合理化想象能力，創造了一場沒有時間限制的對話場景。節目第三期里，司馬遷在偉大作品完成以后，與父親跨越時空超越生死再度重逢，在“幸不辱命”的人生目標中實現了對先祖的承諾。盡管司馬遷身受腐刑卻依然在逆境中奮發，最終成為一代偉大的史學家。

電視文化類綜藝節目應始終秉承創新的精神，在歷史與現實之間融會貫通，讓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繼往開來、傳承不息。如在節目第二期中，現代讀書人撒貝寧帶領老年宋應星深刻感受到了當代的“天工開物”，并碰到了立志讓“稻子長得和高粱一樣高，穗子和掃帚一樣長，籽粒和花生米一樣大，所有人都能夠在稻穗下玩耍”的袁隆平，跨越千年的“握手”讓網民直呼淚目。

多維創新傳統文化傳承理念

《典籍里的中國》秉承了多維角度創新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沒有歷史感，研究專家學者、藝術家們就無法有充足的創意靈感與深刻的理論。”《典籍里的中國》在進行節目創作時就確定要以穿越的方式重現具有厚重歷史感的典籍故事，以此記錄和傳承歷史文化。

古籍走進千家萬戶。羅伯特·麥基在《故事》里曾經提到：“故事在持續地設法治理人生的混淆，發掘人生的根本真諦，我們對故事的喜好，表現出了人類對追逐人生方式的更加深層的使用要求，這不單單是一類單純的專業運用知識應用綜合實踐，并且是一類十分人性合理化的、十分內心情愫化的實踐感受。”發揚和傳承優秀傳統文化，讓具有優秀文化的電視節目走進千家萬戶，既要立足于受眾，站在受眾的角度審視文藝作品，又要保持所謂的審美距離，用更真實的方式傳達普通的人性化和情感體驗，讓觀眾可以真切的感同身受。

《典籍里的中國》作為一檔文化類綜藝節目，將穿越元素糅合其中，也是站在受眾的角度審視文藝作品的表現。對于廣大受眾來說，“穿越”大抵是電視劇、電影慣用的通俗易懂的手法。可正是對舊元素的創新組合，才達到了節目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最佳表現效果。

《典籍里的中國》正是因為采用戲劇化的表演和影視化的表達，才讓一本本晦澀難懂的典籍也能夠被普通人所理解，所感受。海德格爾曾經在《世界圖像的時代》里提到過，“世界被掌握為圖像”“世界逐漸發展成為圖像”，側面說明了視覺作用正在作用于感官。視覺作用于感官時代的來臨促使“可視性與視覺作用感官理解認知，包括其解釋說明，已經逐漸發展成為現代文化生產加工、推廣傳播與認可接受活動的核心分布維度”，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得以讓更多的受眾理解典籍、走進典籍。

守正創新薪火相傳。摒棄傳統、丟失本質，就等同于切斷了自身的精神關鍵命脈。在紛繁復雜的節目樣態下，文化類電視節目的創新傳承離不開廣大文藝工作者的堅守陣地與守正創新。《典籍里的中國》與其他文化類綜藝節目在形式上雖然大為不同，但最終所指是相同的。《典籍里的中國》雖然以一部部經典的典籍為主題，講述一個人、一個故事，但其傳達的正向社會核心價值宗旨始終不變。

電影理論家、中國電影評論學會長饒曙光認為：“《典籍里的中國》在形式、劇作和精神情感層面有效打破了傳統與現代之‘隔’，在熒屏上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由此，節目在‘溯中華傳統民族文化精神之源流'的過程中，讓觀眾可以在共情共鳴的情感生活體驗中領悟中國典籍精髓，讓其為我們現代人指引征途。”《典籍里的中國》是央視針對古籍文字展開一次全新的歷史文化研究，節目的最初目的是使用平常敘事模式去描述故事，講好故事，繼承傳播故事，起到領讀人的作用，讓人民大眾了解和掌握典籍，和典籍直接碰面。

需要強調的是，電視文化類節目要始終堅持以守正創新破同質之桎梏。只有把優秀傳統文化作為立腳點和出發點，持續改革創新歷史文化的繼承和發展，才能不斷展開創新改革性轉化處理與創新改革性發展。

結語

在文藝工作的座談交流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中華優秀歷史文化，是華夏民族的精神關鍵命脈，是涵養社會共產主義中心價值認知觀念的核心源泉，同時也是我們在世界歷史文化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堅實基礎。”電視文化類節目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核心載體。“惟殷先人，有冊有典。”中國典籍一字一句都記錄著古人的治國理念與為人處世的道理，字里行間都記載著古人的深邃理論思想與無窮的聰明智慧。這些珍貴的典籍都凝聚著古人的心血與智慧，我們有責任保護好傳承好好，讓其代代相傳滋養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