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冬 吳 華
(1.中央財經大學統計與數學學院,北京 100081;2.內蒙古財經大學計算機信息管理學院,呼和浩特 010051)
目前,數字經濟在科技、金融、貿易、醫療、教育等領域的快速發展成為難得的亮點,引來各國政府的鼎力支持。數字經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變著全球的要素資源、經濟結構和競爭格局[1]。
金融科技作為數字經濟時代的突破性金融創新,基于前沿技術,改變了傳統金融的運營模式,提升了傳統金融服務質效,引領了金融工具的變革,推動了數字經濟發展。然而,在金融科技快速發展的同時,也催生出更為隱蔽、更易擴散的金融風險。因此,本文以金融科技發展過程中存在的風險為研究對象,分析風險類型、影響機制,并提出針對性的防范策略,對于促進金融科技創新發展,有效控制系統性風險,具有一定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金融科技是金融與科技兩者的融合,就是把科技應用到金融領域,利用前沿技術推動金融業的創新發展。金融科技(Fintech)一詞最早是花旗銀行在1993年提出的,由Finance(金融)+Technology(科技)合成而來。根據金融穩定理事會(FSB)2017年《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的影響》,金融科技是指由前沿技術帶來的金融創新,能夠產生新的商業模式、流程和產品,從而對金融服務的供給方式產生重大影響。
從全球金融科技發展歷程來看,可分為金融電子化、互聯網金融、金融科技深度融合三大階段(見圖1)。

圖1 科技賦能現代金融業發展歷程
階段一:金融電子化。20世紀80年代經濟全球化、金融自由化催生出海量的金融服務需求,推動金融機構設立IT部門,電子化、自動化、無紙化等快速普及,金融服務與電子信息技術實現初步融合,提高了經營效率,降低了運營成本。1993年,國務院發布《關于金融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提出“加快金融電子化建設”,中國金融信息化正式被提上日程。
階段二:互聯網金融。2011年后,隨著移動互聯網和移動支付的興起,互聯網金融在國內獲得快速發展,數字貨幣、遠程開戶、網絡借貸、眾籌等新業態遍地開花,互聯網銀行、互聯網證券、互聯網保險等紛紛設立。彼時,業界對于金融科技的認知多與互聯網金融重合,“用互聯網模式輸出金融服務”被認為是金融科技的定義。
階段三:金融科技深度融合。人工智能、云計算等前沿技術與銀行、保險、證券為主的傳統金融機構初步融合,市場對于金融科技的認知不再是簡單地停留在“互聯網+金融”。隨著人工智能、云計算等前沿技術滲透于支付清算、風險定價、風險管理、信息處理等核心環節,推動金融業向智能化、數字化快速轉型,全面改變金融服務方式和邏輯,對傳統金融機構和監管部門提出挑戰。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為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互聯網基礎建設全面覆蓋,用戶規模穩步增加;網民規模持續擴大,網絡接入環境更加多元。因此,我國在國際金融科技競爭格局中處于優勢地位。
根據畢馬威發布的《金融科技行業:2021年下半年金融科技動向》報告(見圖2),2015—2021年,全球金融科技投融資金額從649億美元增至2 101億美元,年均增速約21.6%,投融資數量從2 123宗增至5 684宗。全球金融科技行業融資金額和融資數量的增長,不僅說明金融業向數字化、智能化、生態化轉型的強烈需求,也說明投資人對于金融科技行業未來前景持積極態度[2]。

圖2 2015—2021年全球金融科技行業融資金額和融資數量
從國家和地區來看,2021年美洲、亞太、其他地區金融科技投融資分別為1 050億美元、275億美元、776億美元,占比分別為50%、13%、37%。其中,亞太地區金融科技275億美元的投資總額,較2020年增長近一倍,也在說明市場的升溫。尤其是中國金融科技投融資市場持續回暖,2021年中國金融科技投融資總額達26.3億美元,同比增長44.09%,交易量為185宗,比2020年同期小幅增加6宗,交易規模的大幅增長以及交易宗數的相對平穩表明資金進一步向盈利模式成熟的優質項目積聚。
從投資領域看,支付科技占五成,數字貨幣次之。金融科技投向業態包括支付科技、保險科技、監管科技、網絡安全、財富管理、數字貨幣六大領域,2021年占比分別為46%、13%、9%、4%、1%、27%。支付科技涉及領域廣泛,從大眾消費到醫療、房地產、跨境交易等細分賽道,均對支付流動性、安全性提出較高要求,投資者熱情較高。
從微觀企業角度來看,我國金融科技企業呈現出大型化、集中化趨勢。不同于其他國家和地區的金融科技以中小型公司為主的格局,我國金融科技市場結構趨向于少數大型平臺型企業主導。具體到金融科技企業,以螞蟻集團、微眾銀行、京東數科等為代表的金融科技公司在國內市場占據主導地位,領先優勢明顯。
金融科技兼具金融與科技雙重屬性,推動金融業發生深刻變革,金融業風險結構也隨之發生變化,并呈現出與金融科技不同屬性相匹配的不同風險特征。一方面,金融科技是在前沿技術環境下出現的,具有技術屬性。技術屬性給金融科技帶來的風險包括技術自身缺陷引發的技術風險、技術濫用帶來的道德風險,以及技術壟斷導致的壟斷風險。另一方面,金融科技也是傳統金融業在互聯網金融中的體現,具有金融屬性。金融屬性給金融科技帶來的風險包括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和系統性風險[3]。
(1)技術風險。技術作為工具能夠提升金融業務流程效率,改變金融業務專業化分工,重塑金融業務運作模式。技術風險指的是金融科技對信息技術和網絡系統依賴程度較高,在金融數字化、智能化轉型過程中引發的諸如網絡安全、操作風險、數據安全等有關的風險。另外網絡攻擊也會放大技術自身所存在的缺陷,帶來交易中斷、數據泄露等風險,影響我國金融業高質量發展。
(2)道德風險。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會對現有法律、社會規范、道德倫理形成挑戰,引發道德風險。其具體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個人隱私保護問題,二是過度負債、過度消費問題,三是算法權力與算法歧視問題。
(3)壟斷風險。金融科技企業憑借資本、技術、產品、信息、數據等方面的優勢,以更快速度、更大范圍獲取客戶資源,客觀上形成數據壟斷。由金融科技公司壟斷形成的風險包括三個方面:一是與濫用市場支配性地位相關的價格行為,如價格欺詐、掠奪性定價、拒絕交易、限定交易、捆綁銷售、差別待遇等;二是旨在排除或限制競爭的橫向和縱向壟斷協議,如價格串通、市場分割、算法合謀等;三是旨在消除競爭對手的經營者集中行為,如掠奪式的收購行為等。
(1)信用風險。金融科技的信用風險主要是由信息不對稱造成的。相較于傳統金融機構,金融科技公司的監管制度尚不完善,所以在信息披露時容易出現不及時不準確的情況,這會降低信息透明度,加重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信用風險。
(2)流動性風險。金融科技的流動性風險主要是指資金供需不匹配的風險。金融科技的數字化、智能化便利了居民的消費和投資行為,提高了支付賬戶的活躍度,一旦出現資金鏈斷裂導致的資金供需不匹配的情況,可能會引發流動性風險,且會迅速向整個金融系統蔓延。
(3)系統性風險。系統性風險是指單個金融事件如金融機構倒閉、債務違約、金融價格波動等引起整個金融體系的危機,引發整個金融市場多米諾骨牌式崩潰,并危害實體經濟。與傳統金融機構相比,金融科技公司引發系統性風險因金融科技與業務的深度融合和網絡的高度鏈接性而具有隱蔽性,且風險爆發速度更快、覆蓋范圍更廣、破壞性更大[4]。
我國高度重視信息科技在金融領域的應用拓展,早期以包容創新為導向,但隨著風險的積累與暴露,金融監管全面升級,規范與發展并重。從國際經驗來看,金融監管的目標是在以下四個方面尋求平衡:包容性、穩定性、合規發展和消費者保護。該原則同樣適用于金融科技監管[5]。
防范化解金融科技產業所存在的風險,需要強化風險源頭治理,加強監管規則建設,完善監管模式機制設計。目前金融科技產業的風險防范,應重點研究行業發展所出現的新矛盾、新問題,從頂層設計、監管規則、監管機制、監管科技、消費者保護上全面發力,立足當前,以監管轉型升級積極應對行業高質量發展所帶來的風險與挑戰。
金融科技是把“雙刃劍”,在優化金融資源配置、促進普惠金融發展的同時,也會帶來諸多風險,給監管機構帶來了巨大挑戰,也對我國金融科技發展頂層設計提出較高要求[6]。監管機構需要更加積極地推動自身監管思維的轉變,完善金融科技統籌規劃,前瞻金融科技產業未來動向,健全管理體制,在控制風險和創新發展之間尋求平衡,以合理科學的頂層規劃保障我國金融科技創新能力穩步增強,實現我國金融科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7]。
一方面,監管部門應加強金融科技法律體系建設,盡快確立其法律地位、制定相關監管制度、明確各個參與主體的權利與義務,配套相關法規,建立符合我國金融科技發展特點的審慎監管框架[8]。另一方面,應完善現有監管規則,建立跨地區、跨行業的統一監管框架與協調機制,嚴格執行金融業務實行持牌準入和業務監管的要求,減少監管重疊,不留監管死角,提升監管效能[9]。
監管機構要與行業發展保持同步,創新金融科技監管模式。第一,監管機構應以防范風險為目標,清晰界定各類風險的業務主體及其業務范圍,為不同風險制定有針對性的風險處置方案。第二,嚴格執行金融業務持牌準入要求,細化展業范圍。第三,監管機構要針對特定的金融業務模式,明確相應的監管標準,創新監管辦法[10]。
監管機構應加強科技在監管實踐中的應用,科技賦能金融風險監管水平提升[11]。利用科技武裝監管,使用監管技術進行科學監管,通過“監管沙盒”模式等實踐與監管科技技術手段的應用,增強監管的主動性與前瞻性,在控制風險和創新發展之間尋求平衡,降低監管成本,提升監管效率,由被動式監管轉變為主動式監管[12]。
大型金融科技企業在金融科技產業發展過程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自然也成為監管部門關注的重點,針對大型金融科技企業的監管應平衡好常態化監管與創新發展之間的關系[13],一方面要防范“大而不倒”的壟斷風險,另一方面要激發金融科技企業的創新活力,助力金融科技高質量發展。一是建立大型金融科技企業分級牌照體系。二是針對大型金融科技企業不當行為實施反壟斷監管。三是要引導和監督大型金融科技企業完善公司治理、夯實企業文化、履行社會責任。四是建設全國性的“監管大數據平臺”,打破政府和企業原有的責任邊界,實行共同治理。五是加大“監管沙盒”試點推廣力度,堅持目標導向,高質量高標準高效率推進試點,準確評估參與試點產品的風險規模及商業運營可行性[14]。
監管機構要高度重視金融消費者的保護工作,首先應完善信息披露體系。金融科技公司在提供金融產品和服務時,要按照監管部門要求向金融消費者提供全面準確的信息,以輔助金融消費者決策。其次應做好金融消費者數據和個人隱私保護。金融科技公司應加大信息安全方面的投入,嚴格按照監管部門要求防止金融消費者數據和個人隱私的泄露。最后是要加強金融消費者的教育工作。各級監管部門應加強金融知識的普及力度,明確投資者適當性要求,提升金融消費者風險意識,以更好地維護自身合法權益。
當前我國正面臨社會數字化轉型發展的關鍵時期,金融科技在社會經濟發展中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金融與科技的融合,在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大數據等新技術的加持下孕育出新的商業模式,金融科技在優化金融資源配置和促進普惠金融發展的同時,也帶來更為隱蔽、更易擴散的金融風險,需要引起高度重視。隨著社會數字化轉型,金融科技會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目前對于金融科技的研究還處于初始階段,明顯滯后于金融科技的發展和應用,未來可以在風險監控預警、監管科技、“監管沙盒”試點有效性等方向展開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