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報廢車回收利用現狀

文/賀浚峰

一、德國汽車工業總體情況

德國是生產汽車歷史最悠久的國家，其汽車工業經過120 多年的發展，已經達到高科技廣泛應用的階段。近10 年，德國總人口一直保持在8000 萬左右，汽車保有量呈直線上升。2021 年，受國內外政治和經濟形勢影響，德國新車注冊量僅為285 萬輛，較2017 年同期相比下降50%，汽車保有量也從前一年的5227 萬輛降至4870 萬輛，但是德國汽車市場仍然保持著高速發展，其汽車千人擁有量依舊保持在600 輛左右。

據數據統計，德國歷年實際報廢（注銷）的汽車（包括拆解報廢、舊車出口及停放時間超過18 個月)數量比較穩定，比例在保有量的5.6%-8% 之間，基本維持在280-330 萬輛之間；但是國內實際拆解量尚不到60 萬輛，約85%的報廢車輛被出口到其他國家。2021 年德國共報廢汽車305.52 萬輛，其中大約230 萬輛被出口到歐盟其他國家，約30 萬輛出口到東歐和非洲國家，只有45.83萬輛進入常規的報廢汽車回收領域完成了拆解程序。

同期，德國資質拆解企業數量基本保持在1300 家左右，實際運營中的企業約占90%，相應的破碎破損企業維持在45 家左右。2019 年運營中的資質拆解企業數量降至1101 家，為歷史最低水平。

二、德國報廢汽車回收利用體系介紹

1.基本運作流程

在德國，當車輛需要報廢時，車主必須按規定將待報廢車輛交給專業汽車接（回）收站，或者直接交由專業機構認證的具有回收功能的汽車拆解廠進行處理，接（回）收站收到的車輛也必須送往汽車拆解廠進行處理。報廢車輛處理主要是拆解，能夠直接使用的汽車零部件可以出售供維修使用，不能直接使用的零部件進行再制造處理，不能重復利用的零部件及其他部分由破碎廠和廢物處理廠進行處理。報廢處理所需費用根據每輛車的品牌、型號、生產時間和技術狀況來綜合計算（相當于我國行業內的一車一價）。汽車拆解廠在處理完報廢汽車后，必須給車主發放標準格式利用證明，該證明是車輛注銷登記和繳稅終止的必要文件，車輛報廢后沒有該證明或該證明未按照有關規定填寫的，都是違法的。

2.基本回收體系

德國各汽車生產商和進口商根據人口密度和分布特點在全國范圍內設立接（回）收點，對各自指定品牌的廢舊車輛進行回收，回收點也可以由車輛經銷商通過申請后建立?；厥照军c只負責收回報廢車輛，然后送到有資質的汽車拆解企業進行拆解處理。法律要求汽車生產企業建立回收網絡的方式不是強制性的，汽車生產企業可與符合法律要求的汽車拆解廠合作，以法律形式委托其回收和拆解報廢汽車。報廢車拆解企業每18 個月須接受一次由行業特別許可專家和鑒定人員、組織進行的資質核查，經特別許可的專家名錄可在工商會的“專家名錄”上通過搜索引擎獲知，而在“德國環境鑒定人委任和許可登記公司”（DAU）的網站上也可查詢到環境鑒定人和鑒定組織的詳細資料。對于同時也是汽車修理廠的廢舊車接收點或回收點，其資格認證證書由相關的汽車修理行業協會負責頒發。

三、德國報廢汽車回收利用實施

1.法律規定

德國在1992 年通過了《舊車限制條例》，規定制造商和進口商有義務回收廢舊車。1996 年生效的《循環經濟和廢棄物法》規定，無法通過TUEV 檢查的車輛或維修費用超過車輛自身價值的車輛必須進行報廢處理。2002 年6 月，在1992 年《舊車限制條例》的基礎上根據歐盟報廢汽車指令（2000/53/EG）生效的《廢舊車輛處理法規》除明確規定報廢汽車回收利用的適用范圍外，還對車主的委托義務、汽車制造商和進口商的回收義務、拆解廠的資質認證和回收利用率、禁止使用重金屬等作了明確規定。2006 年2 月根據歐盟的要求《廢舊車輛處理法規》進行了再次修訂?，F行的《廢舊車輛處理法規》是一部專門針對汽車報廢回收處理的法律，其作用是規范德國機動車報廢回收處理行業。其主要內容包括以下幾點：

（1）適用范圍

最多不超過8 個座位（除駕駛員座位外）的載人用車、按照歐盟法規70/156/EWG 最重不得超過3.5t 的載貨車、按照歐盟法規92/6/EWG 的三輪機動車（非三輪摩托車）以及歐盟法規70/56/EWG 規定的具有特殊用途的載人用車如移動旅行房車（2006 年7 月31 日前最高重量不超過3.5t的才適用，2006 年8 月1 日后所有的都適用）等。

（2）委托義務

車主有義務并且委托被社會承認的報廢汽車接收點、回收站或拆解廠進行報廢處理，違反規定的將被處以最高達5 萬歐元的罰款。車主還可以通過德國舊車回收總會網站或電話獲知最近的接收點和回收站地址和聯系方式?；厥照居辛x務將其接收的報廢車輛轉給官方認可的拆解廠。

（3）回收義務

汽車制造商和進口商有義務免費將其生產和經銷的車輛從最后的車主手中回收。免費回收的前提是報廢車輛必須含有發動機、車身、底盤、尾氣催化凈化器以及電子控制裝置等主要零部件。

（4）拆解和回收利用義務

從2006 年起，制造商、進口商、銷售商和處理商必須共同保證，平均至少每輛車重量85%的部分要被利用起來，80% 要作為材料利用起來或作為汽車零部件再利用。自2015 年起舊車利用部分的比例要達到95%，作為材料利用或作為汽車零部件再利用的比例要達到85%。

（5）禁止使用重金屬

自2003 年7 月1 日起禁止含有鎘、汞、鉛等重金屬的汽車或汽車零部件流動。

2.管理體制

德國實行聯邦、州和地方（鄉鎮）三級聯邦制管理，對報廢汽車行業的管理主要涉及的部門及其職責如表所示。

3.財政政策

2009 年年初德國出臺的第二輪經濟刺激方案中制定了以舊換新購車獎勵政策。主要對報廢9 年以上舊車（車主至少擁有該車1 年以上）并購買符合歐Ⅳ排放標準的新車提供一次性2500 歐元的補貼。德政府起初計劃對60 萬輛“以舊換新汽車”提供15 億歐元財政補貼。由于申請總數遠遠超出預期，德國政府于2009 年4 月9 日決定將補貼預算增至50 億歐元，即向200 萬輛“以舊換新汽車”提供每輛2500 歐元的補貼。

由于該政策備受德國消費者的歡迎，見效快，申請人數遠遠超過政府設想的規模，致使德國政府大規模擴大財政補貼預算并延長實施期限。該政策還促進德國汽車消費向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轉變并且緩解了汽車工業的就業壓力。

四、德國報廢汽車回收利用技術流程

1.德國報廢汽車處理過程

為達到歐盟報廢法規的要求，提高回收利用率，德國的汽車生產企業與廢棄物處理企業積極合作，致力于研究粉碎殘余物的分離技術提高粉碎殘余物的再生利用率，近年來已經取得了良好的成效?；緦崿F了粉碎后的顆粒物可以作為還原劑進焚燒爐；粉碎纖維可以在污水污泥處理中作為脫水劑；粉碎粉末可以作為原材料用于金屬冶煉。通過運用相應的技術處理，硬塑料、橡膠、紡織品、玻璃和金屬廢料可以取代初級原材料，從而有益于自然資源的保護。除了生態效益外，隨著原材料價格的持續上漲，該技術也為二級原材料用戶提供了在經濟上具有吸引力的替代方法。目前相關工藝已經在歐盟大多數國家的市場中實施，并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下圖（借鑒網絡）顯示了德國報廢汽車處理的過程。

2.報廢汽車零件再造技術

汽車零部件再制造技術主要有3 種方式，即尺寸配合法、替換法和表面工程修復法。德國的汽車零部件再制造主要采用尺寸配合法和替換法。汽車廠商從經銷服務商那里回收舊件，經過再制造將舊件生產為再制造產品用于車輛使用。

五、對我國報廢汽車回收利用的啟示

1.強化責任主體

《報廢機動車回收管理辦法》（715 號令）和《報廢機動車回收管理辦法實施細則》（2020 年第2 號）中所涉及的監管部門眾多，執行中不易操作，尤其在打擊非法拆解層面容易出現“都能管，都不管”的情況，并且作為主管單位的各級商務部門明顯存在執法短板，對于相關違法行為震懾力不足，不利于防止報廢車流向非法渠道。相關部門宜進行充分協作，合理分配資源，強化責任主體，樹立執法威信。

2.推進生產者責任延伸制

《汽車產品回收利用技術政策》明確提出，自2010 年起我國汽車生產企業或進口汽車總代理商要負責回收處理其銷售的汽車產品及其包裝物品，也可委托相關機構、企業負責回收處理。2021年工信部、科技部、財政部、商務部聯合印發《汽車產品生產者責任延伸試點實施方案》，探索汽車生產企業通過自主回收、委托回收或聯合回收等模式，依法建立報廢汽車、廢舊零部件回收網絡與管理體系。綜合分析我國當前形勢，借鑒德國成熟的回收體系建設，建立以汽車生產企業為主導的全國性報廢汽車回收利用網絡，引導汽車生產企業依法自建或合作共建報廢汽車逆向回收利用體系，與報廢機動車回收拆解企業、資源綜合利用企業等加強信息共享，擴大再生材料、再制造產品和二手零部件使用，實現報廢汽車拆解產物高值化利用，提高汽車資源綜合利用效率。

3.采取有效的激勵、打擊政策

目前，我國為控制報廢汽車流入非法渠道，主要采取的是以罰款沒收為主的事后治理型措施。2019 年發布的 《報廢機動車回收管理辦法》（715 號令）規定：未取得資質認定，擅自從事報廢機動車回收活動的，由負責報廢機動車回收管理的部門沒收非法回收的報廢機動車、報廢機動車“五大總成”和其他零部件，沒收違法所得；違法所得在5 萬元以上的，并處違法所得2 倍以上5 倍以下的罰款；違法所得不足5 萬元或者沒有違法所得的，并處5 萬元以上10 萬元以下的罰款。但事實證明，在國家對報廢汽車回收經濟激勵不夠的情況下，加上執法上存在的漏洞，報廢汽車的擁有者更愿意將報廢汽車以高價出售給非法組織，一些行業從業人員仍然愿意冒更大的風險進行非法拆解，以獲得更多利益。

事實表明，合法報廢和非法拆解的收益差距是影響車主交車、企業合法經營積極性的最大原因。而當這些非法行為被執法部門發現查處時，往往已對環境和交通安全造成了一定的危害。我國目前實行的以罰款沒收為主的事后懲罰型經濟措施無力改變合法報廢率低的局面，也并不是減少報廢車非法拆解成為社會公害的最有效手段，“二汽””“三汽”長期存在，甚至“四汽”“五汽”仍會出現。因此，相關部門應該多渠道進行調研論證，通過財政、稅收等手段，實施切實有利于提高我國報廢汽車回收率的經濟政策。

4.提高汽車拆解企業的技術水平

隨著我國汽車工業的發展，汽車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但是在報廢汽車回收拆解中，目前技術水平普遍不高，雖然行業經歷過兩次升級改造，現階段拆解作業還是以人工為主。德國汽車工業100 年發展經驗用事實向我們證明，技術革新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根本動力。專業化的報廢車輛回收拆解技術不但可以提高報廢車輛處理的現代化水平，規范報廢汽車回收處理流程，提高環境保護質量，而且有利于促進產業升級。要使國內報廢汽車回收處理行業實現高質量發展，就必須進行技術革新，借鑒國外先進的拆解技術和理念，采用技術含量高、實用性強的工藝，以適應環保的要求和提高資源再利用率。

六、行業展望

中國汽車產業發展非常迅速，汽車保有量逐年急速增長，已達到4.06 億輛，汽車報廢數量也在同步加大，理論上很快會突破2000萬輛/年，由報廢汽車引發的環保、安全、回收、再利用問題必將加劇。我們應借鑒德國報廢汽車回收利用體系流程、法規管理、拆解工藝和零部件的再利用再制造等方面的成熟做法，正確面對目前國內報廢機動車行業現狀，從實際出發，采用經濟、行政等手段，推動企業向完全市場化發展，促進行業健康、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