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隨性“打鼓球”

前 方（湖北天門市拖市一中）

但凡有村莊就有河堰，有人煙就有水源。我們家鄉雖非依山，卻也傍水，雖無青山，卻多綠水，地處遼闊的江漢平原，堪稱美麗的江南水鄉，富饒的魚米之鄉。

家鄉人親近自然，臨水而居，與水結緣，開門見水，遇水呈祥。連“水”的地名處處便有，橫河、直河、梅河、新河、南河、廟河、義河、雙河、三河、三水、東湖、西湖、南湖、北湖、漢北河、永隆河、洲子河、拖船埠、雁家潭、金河灘、天南長渠、天北長渠、東風支渠，河流縱橫，星羅棋布，水量豐潤，排灌便利；名字以水為幸，帶“水”的人名比比皆是，男取水生、水貴、水福、水旺、水財、水元、水清、金水，女叫水秀、水香、水珍、水英、水蓮、水仙、玉水；形象以水為美，眼睛水亮水晶，人面水色水靈，皮膚水嫩水潤，心靈水明水清；性格以水為尊，柔情似水，清純如水，上善若水。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換句話說，在山游山在水玩水。我們家鄉既無山景可游賞，何不單戀一水鄉？水是家鄉的名片和亮點，家鄉人發“水”財，吃“水”飯，挖“水”資源，做“水”文章，有水生活滋潤美滿，有水人生波瀾壯闊，有水事業風生水起。

我們鄉下管游泳叫打鼓球，或作打鼓泅。而“泅”太過文縐縐，酸不溜秋，“球”卻淺顯通俗，生動形象，更主要是鄉下人不識“泅”字不解“泅”義，反說你懂個球！故球鼓球，揪著腦袋，腆著肚皮，劃拉雙臂，撅起屁股，像大皮球、大皮鼓一樣鼓鼓囊囊，起起浮浮，時而上浮水面，時而下潛水里。

魚兒離不開水，人也少不了水。一到夏日，人們像鴨子趕下水一般，前赴后繼，紛紛與鴨、鵝爭領域，與魚、蛙共撒歡，可謂如魚得水，水乳交融。小伙伴更是爭先恐后，勇當急先鋒。

打鼓球，與其說是一項水上運動，倒不如說是一種水中游戲。那時，熊孩子們很“野”很“皮”，人人像摁不下去的冒頭皮“鼓”皮“球”，往往借挑豬菜、拾柴火的機會，以消暑、洗澡的名義，捉迷藏、打水仗、摸魚蚌。尤其是捉迷藏、打水仗，神出鬼沒，聲東擊西，驚險刺激，險象環生，好不開心！

小伙伴們正當“瘋長期”，又是放養的“野孩子”，用大人的話說就是：睜開眼睛瘋到黑，瘋趕瘋玩瘋上天。人小鬼大，可上房揭瓦，可下河摸蝦。白天，不是上樹掏鳥窩，就是下河打鼓球；晚上，不是禾場趕羊羊，就是村子捉迷藏。都說藝高人膽大，小伙伴藝沒有多么高，水性也不要那么好，沒幾把刷子，就那么簡單的兩三招，打爬鼓，打蛙鼓，學踩水，學狗刨，少不了頭沒不見，憋氣嗆水，免不了被灌得啊嗚啊嗚鬧，嗆得哇啦哇啦叫，憋得面紫唇烏，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兩眼不辨東西。也應了那句俗話，不嗆幾口水是不會打鼓球的。雖然險象環生，但也執拗任性。天生一“鼓球”，鼓球不求人，求生是本能，求水求開心。也有不識水性的“旱鴨子”“膽小鬼”，趴泥岸，揪水草，抓樹根，岸邊淺水打爬鼓，撲通撲通幾下子。不是說“在游泳中學會游泳”？也就是玩伴們認定的：在打鼓球中學會打鼓球。

最喜暑夏季，正是撒歡時。酷暑時節，小伙伴們如一群出籠的小鴨子，噗踏噗踏、撲騰撲騰下水啦！打鼓球玩法多多、樂趣多多。少不更事，童心無忌，無顧忌的凈全身赤條條，知羞丑的掛一絲褲衩衩，一個個“浪里白條”，有“水上漂”，有“龍宮蛟”，捉迷藏，藏貓貓，扎猛子，玩失蹤，時而蛟龍探珠，扎沒水中，時而鯉魚打挺，浮出水面，時而驚現眼前，時而遠離視線；打水仗，水上戰役激烈而痛快，驚險而刺激，有一對一單挑，有大兵團作戰，明爭暗斗，赤膊上陣，短兵相接，遠近操控，武器是水和泥，水是煙幕彈、催淚彈、障眼法，泥是“黑武器”、污人器、遠程導彈。水利于近戰，以手掌擊水，攻擊對方臉面，致使對方睜不開眼，張不開嘴，透不過氣；泥既便于近戰，又利于遠戰，近戰，摳抓泥巴抹對方一臉稀泥，好似黑臉包公，不見人像，東南西北不辨，束手就擒；遠戰，遠距離投擲，攻擊對方，致使對方招架不住，被逼上岸，逃離戰場免戰，而決定勝負。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打仗當有打仗章法，游戲必有游戲規則。“領海”首選近水區域和淺水區域，劃定活動范圍和主戰場，一旦有越雷池或違規操作，移送“道德法庭”和“軍事法庭”公眾審判。從重從快，責罰現行“蹲水牢”觀戰和“禁水仗”免戰一年。

摸魚蚌，是打鼓球的最后一場“圍攻戰”“大決戰”“總體戰”，全線出擊，圍點打援，打掃戰場，滿載凱旋，打鼓球、打牙祭，好玩解饞，一舉兩便。收獲的戰利品，又是一頓家庭美餐，倒也堵住了家人的嘴巴。

伙伴們興之所至，一味貪水戀戰，直到泡得手腳煞白皺巴，玩得精疲力盡才肯收兵回朝。

夏日炎炎，堰塘，小河就成了小朋友們開心隨性的洗澡堂和游樂場。都說打鼓球就是游泳，而在我們鄉下，在小伙伴們看來，它們是兩回事，游泳有規則有章法，是競賽是炫技，而打鼓球開心隨性，自主自娛，更多的是玩耍是親歷，是游戲是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