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皮大餡
最近我在看一檔喜劇綜藝,雖然早知道“喜劇的內核是悲劇”這個真相,但我起初純粹是抱著“工作一天太累了,看點兒搞笑的東西放松身心”的想法打開的電視。
我的淚點很偏,有很多讓大家覺得感人的作品,我可能看得面無表情,但有些大家無法理解的東西,我反而會看了淚流滿面。
這期綜藝里的某個節目,對我來說就是后者。
它是一個講述“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故事。
但是和很多花費大量篇幅描寫臺下訓練的作品不同,這個故事的結構非常巧妙,它帶著一點兒“穿越”的幻想元素:
十年后的主角意外穿越到十年前,和少年的自己相遇了。
少年的主角意氣風發、滿懷希望,十年后的主角已然是個疲憊麻木的大人形象。
少年的主角興沖沖地問起未來的狀況,十年后的主角卻答得猶猶豫豫、吞吞吐吐。
要怎么說呢?
——我沒有成為你想象中的那個事業有成的大人。
——我沒有和你喜歡的姑娘終成眷屬,只能心懷祝福,眼睜睜地見證她嫁給他人。
——我這次過來,是想勸你不要再堅持唱戲了,換別的更有前途的事情去做吧。
少年的主角和十年后的主角,歸根結底是同一個人。
所以少年的主角一點一滴細微的變化,都會像蝴蝶效應一樣,劇烈影響到未來的走向和十年后主角的狀態。
少年的主角躺在床上悠閑、懈怠,十年后的主角就會唱不上戲里最高的那個唱腔。
少年的主角勤學苦練,十年后的主角就能功底扎實。
就是這樣的蝴蝶效應,讓十年后事業沒落的主角想盡一切辦法,勸說少年時期的自己早日改行,還幫著推薦了許多十年后會興起的新職業。
在最后要穿越回十年后的時刻,主角語重心長地再次叮囑少年的自己:千萬別再堅持唱戲了!!沒前途的!!!
然后畫面一轉,回到了十年后,主角果然改了職業,成為當下最熱門的脫口秀演員,主角滿臉寫著興奮和欣慰地走上了舞臺,拿起了話筒。
可就在要開口的那一刻,他卻喉嚨哽住,好像準備好的那些臺詞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所有興奮、欣喜的神色都漸漸從臉上褪去,他腦海里只剩下少年的自己對京劇那超越一切的熱愛,眼眶一點點變紅。
長達十余秒只有喘息聲的沉默后,主角含淚的眼睛目光逐漸變得堅定,他重新握緊話筒,卻沒有說任何話,而是唱了一遍少年時自己怎么都唱不上去的那句京劇唱詞。
這一次,他完美地完成了。
節目的結局到此戛然而止,卻留給觀眾更多想象空間,比如這十年的時間里,主角其實并沒有放棄京劇,才能在十年后完美表演。
我是直到眼淚掉到衣服上感到一陣潮濕,才察覺自己看這個節目看哭了。
那一瞬間,腦海里只冒出了八個字: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我還記得十幾年前的寒假,我在奶奶家吃完年夜飯,連煙花都沒顧得上放,一溜煙直奔回家,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零下的溫度,我懷里揣著熱水袋,摸著鍵盤鼠標的手指凍得冰涼,還在堅持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乃至于手指都凍出了凍瘡。
當時是真的好喜歡寫文啊,好喜歡寫我的故事。
最近幾年由于各種原因,和朋友聊過,如果當初我根本沒有打開寫小說這扇大門,現在會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也考慮過如果回到十年前,我還會用掉所有課余時間對著電腦碼字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一刻,雖然艱難、雖然痛苦、雖然看不清前路什么時候會光明,但我沒有后悔過。
因為我在做我熱愛的事。
它已經抵得過歲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