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海鷗
紫砂壺是一種質樸又浪漫的傳統藝術形式,它的質樸來自于獨特的原材料與簡約的風格;它的浪漫來自于茶文化與豐富燦爛的中華文明,所以能夠在烹茶之余帶給人們回味悠長的藝術享受。千百年來,紫砂壺藝術令無數工匠魂牽夢繞,他們也以自己的行動推動了紫砂壺藝術的發展與傳承,那些千古流芳的經典款式便是工匠創造力的證明。
本文中的這件《掇只》便采用了經典款式“掇只”的結構,這一款式可以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將紫砂圓器的美感與智慧最為集中地呈現出來。創作者還在壺中運用了陶刻裝飾,一方面是為了彰顯作品的藝術個性與工藝價值,另一方面也讓人們看到了紫砂壺獨特的人文情懷。本文從“掇只”這一款式入手,對此壺的造型特征進行具體的分析,最后結合陶刻裝飾解讀作品的文化情懷。
《宜興縣志》中記載著一件“千金之壺”,此壺便是“掇只”,能夠被稱之為“千金”的“掇只”的確名不虛傳,若單純以外表來看,“掇只”簡單的造型似乎比不上看上去就工藝復雜的花器與筋紋器,實際上正是這種“簡”才是“掇只”制作的難度之所在。“掇只”的存在不僅是紫砂圓器的一大進步,也反映了紫砂壺審美風格的發展新路徑。
“清代道光年間的邵大亨創制了‘掇只’壺。”[1]邵大亨是清朝嘉慶、道光年間的制壺名家,此時的清朝宮廷極為推崇繁縟之風,邵大亨一改此風氣,從紫砂壺本身的氣質考量,將焦點放到壺體造型之上,打造出了“掇只”。“掇只”的“掇”有串聯之意,“只”則指球形,“掇只”則是指此壺主要是由球形串聯而成的,構成了黃金比例,其工藝技法更是具有較高的難度。“掇只”不僅展現了圓器的極致美感,也體現了大亨那敢于開創先河的藝術勇氣,“掇只”的傳承不僅是紫砂壺經典款式的延續,也是工匠精神的永續。

此件《掇只》壺在造型上掌握到“掇只”的精髓,整件作品的形態圓融和諧,極為耐看。“掇只”壺的造型源于蓮子大壺,壺身部分有花朵含羞待放之態,儀態端莊,詮釋出高雅之美。壺身的頂部平緩,筒身部分有著較大的弧度,由于壺身的高度較低,所以壺身有向四周展開之勢,較扁一些的壺身也可以降低作品的重心,使壺體看起來更加平穩。壺身底部呈明顯的圓弧,與筒身部分的圓弧做自然的銜接,形成圓潤飽滿的壺身造型,輪廓完整清晰,可從線與面兩個角度展示出“掇只”的壺身之美。圓弧形的壺底部雖然精美好看,但在平穩性上卻是不足,所以創作者運用圈足來維持作品的平衡,在圈足的襯托下,壺身也更加優雅可愛了。
平整的壺身之上是有一小段頸部作過渡的,不能小看這一處存在感較低的結構,其對于調整作品的節奏感發揮了很好的作用,使壺蓋與壺身之間的銜接不會過于緊張和突兀,增強作品的層次感。圓蓋的大小依據壺身大小設計而成,邊緣處的線條與壺頸部立體的線條對合形成了“子母線”的結構。壺蓋頂部飽滿,與壺身頂面之間形成平行效果,更顯示出作品結構的嚴謹。圓鈕也是比較扁的,與壺蓋、壺身的效果達到和諧,同時從壺鈕到壺蓋再到壺身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層次效果,線條自上而下流動,使靜態的壺也有了動感之美。自如的彎流與耳狀環形端把也在線條上體現出圓潤的美感,與壺身銜接處做得不露痕跡,則是精湛工藝的體現。配合深棕泛紅的泥料色彩與細膩潤澤的泥料質感,作品古韻氣息濃厚,盡是雅致與內斂的韻味。
“陶刻是集器型、文字、書法、繪畫等多種藝術于一體的獨特裝飾手段,可使紫砂壺在淳樸中見妍美。”[2]此壺中結合的裝飾為陶刻繪畫,創作者借鑒了傳統繪畫中的白描技法,使繪畫在壺表面若隱若現,更可見陶刻工藝對力度美的完美掌握。繪畫呈現于壺身之上,集中在畫面左側,右側則保持著一定的留白,既可以提供給人們一定的審美想象,也能使整幅畫面保持清爽感。陶刻的線條清晰,無論是人物發絲、服飾的紋理,還是花朵、綠葉的層次,都處理得極佳,創作者主要通過直線與曲線的交叉變化去塑造硬朗感與柔和感,所以整幅畫面極為生動,堪稱栩栩如生。除此之外令人贊嘆的是線條深淺的統一,這些線條在壺面的呈現是非常平整的,可見創作者對刻繪力量的精準掌控,這需要有非常豐富的藝術經驗。陶刻的加入使作品具有了畫面感,也多了一份自然之美與和諧之美,表現了創作者對美好事物的尊重與向往,擴充了作品的情感維度,以陶刻情懷豐富“掇只”之美。
“掇只”這一款式的價值是多方面的,今天的匠人對經典款式的傳承是對紫砂壺藝術歷史的延續。本文闡述了“掇只”之奇特,具體分析了此款壺型的巧妙之處,最后結合陶刻裝飾說明了此件作品的人文情懷。創作者在繼承傳統壺型的過程中,也發揮了促進經典款式發展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