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靜
文化能夠衍生出無窮的藝術創(chuàng)作,優(yōu)秀的文化更能夠催生出優(yōu)秀的藝術。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從中挑選出一點點的文化元素就可以誕生海量的藝術源泉。紫砂壺的形象設計高度依賴于中國文化,從文化中衍生或是對文化本身的詮釋、概括都可以作為紫砂造型的創(chuàng)意來進行設計,文化創(chuàng)意與形象設計之間有著無形的聯(lián)系,始終緊密地相互影響。
中國人自稱龍的傳人,整個社會生活中到處都充斥著對“龍”的崇拜,中國龍的形象大多是從傳說故事中衍生來看,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的藝術創(chuàng)造,文化加工逐漸衍生成我們現(xiàn)在所熟悉的樣子。傳說中龍生九子,螭就是其中之一,螭龍善御水,所以古人認為在屋頂上建造它的雕像能夠防火,其與中國古代建筑融合以后,設計出了十分獨特的建筑風格,經(jīng)一步步優(yōu)化,其形象特點衍化成順應建筑的流暢、美麗,且由于多居于建筑的高處,所以后來又從中誕生出步步高升的含義。在作品《如日中天——螭龍壺》的創(chuàng)作中便在壺鈕上引入了螭的形象,它參照了古建筑雕塑中的造型,看起來栩栩如生,非常華麗。
紫砂壺一貫給人的感覺是古樸、流暢且雅致,太過于復雜的壺上裝飾或塑造都會破壞這種古老傳承的氣質,所以在進行茶壺整體設計的時候,要始終有所節(jié)制,在以螭龍作為壺鈕來塑造形象的過程中,工序上可以復雜一些,但最終成型必然是簡潔的。具體先要用捏塑的形式制作出一根大致粗細的泥條,再用鏤刻的方式在泥條上制作鱗紋,龍鱗是十分重要的外在形象,這一部分的制作主要的難點在于需要足夠的耐心與細致,堆疊的鱗片要有立體感,鏤刻的過程中要始終保持每一道鱗片的深淺、粗細與間隔大致相同,讓最終呈現(xiàn)的鱗片緊密、細膩。

鱗片紋理制作好以后再加入金水將螭龍分成兩個部分去裝飾,龍首是重中之重,龍首部分的塑造又重在下顎,采用特殊制作的工具一次成型,將點與線條連貫起來,使螭龍變得立體,龍首的兩側呈對稱分布,龍爪前后分布,分別作為與壺蓋蓋面鑲接的基座,龍身拱起正好與經(jīng)典的拱橋鈕相合,身軀左右要預留一部分的間隔,方便實際使用的時候手指嵌入提攜,這種在造型中融入實用設計的方法是現(xiàn)代美術設計的特點之一,現(xiàn)代設計能帶來一種獨特的現(xiàn)代感,其與古典題材的融合很容易誕生出新的化學反應。
除了壺鈕以外,螭龍的形象裝飾還出現(xiàn)在壺面兩側正中的位置,在這里的螭龍形象則主要參照了傳統(tǒng)繪畫中龍的形象,將經(jīng)典的如意紋、仙霞紋、水波紋融入其中,形成婉約的線條,并且圍繞壺面中心處的紅日,左右對稱分布著兩條螭龍,身形靈動,龍身上的釉水清透,還具有漸變的效果,其底色和花紋有著明顯的層次劃分,利用在光線下的色彩變化一左一右兩條螭龍,分別用了兩種顏色,對稱且完整,整個畫面聯(lián)同中央的紅日,鮮艷多磨,也從裝飾形象上映照了作品所要表達的主題“如日中天”。
通常來說,華麗的外在裝飾與簡樸的紫砂壺是有所沖突的,但只要合理地規(guī)劃設置,實際上兩者是可以共存的。從數(shù)千年前出土的眾多文化上,尤其是青銅器上龍的形象并不鮮見,周朝龍紋鼎、金玉之上的雕龍等都是十分具有特點的龍的形象,而很多青銅器上除了龍紋之外,往往還兼具有其他紋樣來進行填充,在后世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這些紋樣往往衍變成了我們所熟悉的各種裝飾紋,其中回形紋就是其中之一,回形紋既可以頭尾不相連,也可以頭尾相連,其顯現(xiàn)的都是一個個連續(xù)的回形,常常用來進行裝飾的填充或者鑲邊。在這件作品中,其紫砂壺各層次間的結構同金線搭配,建立了茶壺獨特的三重結構,使整個造型畫面變得有規(guī)律,中和了壺上裝飾過于華麗的問題,讓紫砂壺回歸質樸和流暢,上下回紋連接金色的線條,更是帶來了一種雍容的古韻,對整體的裝飾效果起到了絕佳的補充作用。
文化中的各種形象往往帶有各種象征意義,這十分便于人們的想象,同樣也會帶來信息的雜亂,在通過文化形象進行裝飾創(chuàng)作的時候,既要考慮到茶壺整體的適應性,也要盡可能地挖掘文化形象意義所衍生來的設計潛能,優(yōu)秀的文化設計能夠使作品本身具有更豐富的文化內涵,當其與美好的創(chuàng)意結合起來,也就自然地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