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爽
(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長江水產研究所 湖北武漢 430200)
長江是我國的第一大河,干流流經我國青海、西藏、四川等1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整個長江水系共分布了400種魚類,遠超過我國其他江河的魚種數量,然而多年來,由于流域內漁業資源捕撈過度、水利工程建設導致部分魚類洄游產卵困難等諸多原因,長江漁業資源嚴重衰退,多種魚類被宣告“功能性滅絕”,依賴于人工繁育才得以存活。
在此背景下,修復長江生態環境,推進“長江大保護”,切實實施長江十年禁捕政策,勢在必行,且刻不容緩。
根據《中華法學大辭典·法理學卷》的解釋,法治是主張嚴格依據法律來治理國家的一種政治思想。法治不僅包含了法制即法律制度這一靜態概念的內在含義,更描述了利用法律制度去治理國家的動態過程。
因此,長江禁捕法治保障就是通過立法、執法、司法、普法等一系列法律手段,來保障長江禁捕工作順利推進。
從立法上看,我國在長江禁捕方面的法律規范在不斷完善,已初步形成由法律、行政法規、部門規章、規范性文件等組成的法律規范體系(可于農業農村部官網檢索),為長江禁捕的推進提供了較為充分的法律依據。
在行政執法、司法監督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根據農民日報的報道,2021年,農業農村部依托長江漁政特編執法船隊和16個部省共建共管漁政基地,會同公安部、市場監管總局等先后組織開展8次流域性同步執法行動,同年1-11月,15省市共開通舉報電話758個,共出動漁政執法人員158.3萬人次、執法船艇14.5萬艘次,清理“三無”涉漁船舶8840艘,清理違規網具26.2萬頂,查辦案件1.2萬起,查獲涉案船舶1618艘,查獲涉案人員1.2萬人,司法移送2355人。在全社會的共同努力下,長江禁捕效果明顯,魚類生存環境得到改善,漁業資源逐年回升。
成績顯著,但問題也很多,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相關法律法規、規范性文件等存在著重實體、輕程序,且規定過于原則,實踐性、操作性有所欠缺,地方配套立法也不完善,這給一線執法、司法人員帶來了一定的操作難度。例如,2021年8月16日,人民網報道的一則“安徽南陵一男子將野生中華鱘分解放冰箱”的新聞,在網絡引發熱議,有人對該案件中鑒定中心的權威性以及僅靠外觀特征判斷其為中華鱘的鑒定方法提出了質疑。該案件的爭議點與相關法律規范中沒有明確規定司法鑒定機構的標準、鑒定方法不無關系。
二是執法隊伍的人員配備不穩定,跨地區執法難度大,執法設備嚴重不足。長江禁捕執法工作涉及農業農村、公安、市場監管、漁政等多個部門,人員多為“雙肩挑”,既要做業務工作又要顧禁捕執法工作,且經常需要跨部門、跨地區聯合執法,一定程度上導致執法隊伍不固定。與此同時,非法捕撈在空間和時間上的不確定性、流動性及隱蔽性,給執法帶來很大難度,監控等執法設備的不足,導致執法人員發現難、抓現行難、取證難。

圖1 長江禁捕法治保障機制
三是長江禁捕相關法律法規、國家政策在基層群眾中的認知度有待提高。人們對國家政策的關注度普遍不夠,對長江禁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缺乏認知,且對于部分長江流域的居民來說,在長江及其支流捕魚用于食用或買賣,是祖祖輩輩保留下來的飲食和商業習慣。筆者注意到,在一些涉及長江流域偷捕違法案件的新聞評論中,部分群眾表示難以理解,認為“不過是捕幾條魚,對國家、社會和他人并沒有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不應受到重罰”。
隨著長江禁捕工作的不斷深入,解決立法、執法、司法、普法等方面的問題,全力構建集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嚴密的法治審判監督體系、覆蓋全民的法治推廣體系于一體的長江禁捕法治保障機制,勢在必行。
從立法層面來說,要加快構建系統化、長效化的法律規范體系。立法是執法和司法的依據,是普法的主要內容,具有基礎性、根本性作用。修訂完善現有法律法規,鼓勵和指導地方制定相關法規規章或規范性文件,針對實踐中可能會出現的各種違法行為作出有針對性的處罰規定,為長江禁捕提供最根本的法律遵循。此外,除了法律、法規等位階較高的法律規范,也要注意完善配套的司法解釋、司法判例及地方立法,盡可能減少執法和司法的工作難度。同時,長江流域的廣泛性也對立法的統一性、協調性提出了較高要求。
從執法層面來說,要推進建立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绮块T協同執法容易導致人員不穩定、執法難度大等問題,可單獨成立執法隊伍穩定、執法素質高的長江禁捕執法部門,或在有相關執法權的單位或部門中確立“領頭羊”,不同地區的牽頭單位或部門定期進行聯合執法,在共監共治體系上下功夫。還可積極吸收退捕漁民、社會志愿者等組建巡護隊伍,利用社會力量來協助執法工作。此外,完善執法設備,充分利用視頻監控、探測雷達、執法記錄儀、報警器等技術手段,能夠為執法工作提供便利。
從司法層面來說,要積極建設嚴密的法治審判監督體系。在司法過程中,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要依法履行法定職責,相互配合,確保案件的順利移送、偵察、起訴、審判。同時要注意寬嚴并濟,對有組織的、經常性的、形成了產業鏈的危害水生生物資源犯罪要嚴懲不貸,對個人偶爾的、不具有經營性的非法捕撈要慎用刑罰,可采用生態保護型的處罰措施,如放流等,堅持“專業化法律監督+恢復性司法實踐”的生態監督模式,實現懲治犯罪與修復生態的統一。此外,還應充分發揮社會媒體與公民的輿論監督作用,在全社會營造依法履行生態保護義務的法治氛圍。
從普法層面來說,要加速完善具有廣泛覆蓋性的法治推廣體系。偷捕案件屢禁不止,與廣大群眾尤其是基層群眾對長江水生生物的現存狀態、長江禁捕的必要性和緊迫性不了解有關。除了通過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更應充分利用微博、微信、抖音等新媒體進行宣傳,尤其是短視頻平臺,在基層群眾中使用廣泛,可擴大法治宣傳的受眾覆蓋面。除此之外,發動退捕漁民協助宣傳,在執法、司法活動中宣傳,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早在2016年,習總書記就指出,“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必須從中華民族長遠利益考慮,走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之路”。完善長江禁捕法治保障機制,推動長江大保護,不僅是符合世界綠色發展、國家生態保護及人民美好生活向往的重大舉措,也是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必然要求,更是長江流域繼續優化產業布局、加快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不斷提高經濟發展“含綠量”“含金量”的前瞻性戰略。在當下,堅定不移地守護好“綠水青山”,不應只是不得不為、不可不為,更應主動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