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藍花楹從浪漫到包容

許立

位于南半球的南非，現在正是春天，它總是披著一件童話般的藍紫色外衣到來。藍花楹的盛放為這個干燥的季節增加了繽紛的色彩和浪漫情調。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有“藍花楹之城”的美譽，這種植物從美洲遠渡重洋，在非洲的最南端落地生花，繁衍壯大，成就了這個星球上不可錯過的春景。藍花楹在南非融入了人們的生活、文化和政治，有很多美好的寓意，也有不少隱藏在背后的不那么美好的內涵。

從兩棵到6.5萬棵

在比勒陀利亞的塞利克斯大街上有一塊牌子，紀念一個叫塞利克斯的人于1888年在該市種植的第一批兩棵藍花楹樹，當時的樹苗是一個旅行者從巴西帶來的。據信，該市的許多藍花楹樹都源自這兩棵“母樹”。

這些原產自中美洲和南美洲的植物，憑借著強大的生命力，甚至是侵略性，在比勒陀利亞的幾十條街道上迅速蔓延，形成壯美的城市景觀，令人大為驚艷。1939年,人們將這兩棵母樹圍起來，并放置了紀念牌，由當時的比勒陀利亞市長親自揭幕。

根據南非《阿卡迪亞》雜志2021年12月的數據，比勒陀利亞的中心街道上有大約3.7萬棵藍花楹，全市及周邊加在一起多達6.5萬棵。

雨季到來前正是南非一年中最燥熱、對生物最不友好的季節。人們嘴唇干裂，喉嚨發緊；植物一天不澆水就難逃枯枝敗葉的慘狀。在這樣的季節，驅車徐行在一條條藍紫色的幽靜隧道中，實在是難得的滋養療愈。

藍花楹以其空靈的藍紫色花朵而聞名，名字來自葡萄牙語，意思是“香甜的、芬芳的”。特有的鈴鐺形花朵成簇生長，一個枝頭可以掛上幾十個小鈴鐺。它們的葉子類似于蕨類植物，對生，顏色為深綠色。花開到最盛時，幾乎看不到葉子，只見繁花滿樹，仿佛置身婚禮現場的盛大拱門。一陣微風拂面，落英繽紛，鋪織成紫色的地毯，天上地下共享春色。

藍花楹幽靜浪漫的氣息難免讓人聯想到櫻花。不同的是，藍花楹的樹更加高大，可達10米，花朵更加繁盛，且花期要長得多，從9月底到11月初（南半球的春天到初夏），足足8周可供人欣賞。據南非旅游部門的數據，10月份比「勒陀利亞酒店的客人中高達80%是游客，很多人跨越大半個地球，只為赴一場藍花楹的約會。

智慧、重生、財富的象征

關于藍花楹，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一只名叫米圖的美麗鳥兒降落在一棵藍花楹樹上，帶來一個可愛的女人。這個女人正是月亮女神。她從樹上下來，和村民同吃同住，傳授給他們知識和美德。在完成使命之后，月亮女神又回到了那棵藍花楹樹上，回到了天宮。

藍花楹寓意“智慧、知識”。所以藍花楹被帶到南非時，大多種植在大學校園和周圍。又因為藍花楹盛開的季節，正是南非的考試季，也有“藍紫色恐慌”之說。南非人有一句I俗語“如果藍花楹盛開，你還沒有開始復習，那么對不起，你不會通過的。

周末，筆者本想約上一位南非小友同賞藍花楹，她不好意思地說“不敢去”。原來南非有些學生相信,如果一朵藍花楹落到你頭上，就表示你要考試掛科了。但有趣的是，也有一些人相信，藍花楹的掉落象征著好運即將降臨。由于藍花楹在沉悶的冬天過后的早春開花,它也預示著重生、活力、創造力、希望和財富。

好運與厄運的矛盾體

藍花楹在世界各地的種植越來越多,但仍然沒有一個地方能像比勒陀利亞這樣，深度融入當地人的文化政治生活。

南非前總統納爾遜?曼德拉在他的書《走向自由的漫漫長路》中曾提到藍花楹。他說，在被審判期間，他和其他受審者被允許在附近的花園里吃午飯，“在牧師辦公室草坪上的藍花楹樹蔭下的那些時刻，是審判中最愉快的時刻”。

在1994年5月的就職演講中，曼德拉再提藍花楹：“我們每個人都像比勒陀利亞著名的藍花楹和灌木叢中的含羞草一樣，與這個美麗國家的土壤緊密相連。

藍花楹的寓意有“好運”，也有“厄運”，因此并不總是受人歡迎。有個原因是，藍花楹的液體會刺激眼睛，容易讓人患上紅眼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南非2001年宣布藍花楹為“三類入侵物種”，完全禁止種植，警告說它們會排擠當地的植物群。而背后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一些團體認為藍花楹“反映了殖民主義和種族隔離的歷史”，當時外國樹木——就像外國人一樣——在這里被認為是優越的。比勒陀利亞曾經是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的[核心區，也曾經是黑人的禁區和噩夢。

直到2014年，南非改變了對藍花楹的立場。南非旅游中心負責人內利斯瓦說：“比勒陀利亞現在是越來越多的黑人公務員和外國使館工作人員的家，他們為這個城市注入了一種新的多元文化意識。沒有其他樹能像藍花楹那樣為比勒陀利亞披上華麗的色彩。”一種被殖民者帶來豹植物，在南非的土壤和陽光中，生根開花，從富人的獨享變成了所有人的風景，見證了一個國家從差異走向包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