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五年我國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回顧與展望
——基于CNKI核心期刊的文獻計量分析

曹曉薇

(南昌師范學院教育學院，江西南昌，330032)

鄉村教育、鄉村教師是近年來國家教育事業發展的重要關注點，要實現鄉村振興、促進教育公平、提升教育質量，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不容忽視。近年來，國家先后頒行了系列支持計劃促進鄉村教師隊伍建設。2018年，《教師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18—2022年)》提出全面提升鄉村教師能力素質的要求。[1]2020年，《關于加強新時代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要求“努力造就一支熱愛鄉村、數量充足、素質優良、充滿活力的鄉村教師隊伍”[2]。可見，我國農村教師發展的目標導向由穩定的農村數量支持向高素質的教師質量水平提升。[3]學界的研究也緊隨政策導向，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本研究采用知識圖譜可視化軟件，系統梳理中國知網近十五年國內關于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的核心期刊論文，探析我國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現狀、熱點主題和發展趨勢。

一、數據來源與研究步驟

本研究以CNKI的期刊數據庫為來源，檢索“農(鄉)村教師”并含“專業發展”，選擇“CSSCI”和“核心期刊”，時間跨度為2005年至2021年，初步檢索到548篇相關文獻。經過人工篩選，選定381篇文獻作為數據樣本，根據文獻計量學基本原理，運用Bicomb 2.0、Ucinet 6.0、SPSS 20.0等軟件對數據進行年載文量、作者、關鍵詞等方面的可視化分析。

二、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年載文量

運用Bicomb 2.0軟件統計出“農村教師專業發展”研究的年載文量，如圖1所示。可見近15年發文量381篇，年平均發文量25篇，整體呈波浪式增長、增幅平穩。2006年、2008年、2010—2011年、2014—2015年、2020—2021發文量快速增長； 2015—2017年發文量較穩定；2011年、2015年、2016年、2021年達到高峰。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教師教育政策以注重教師的專業化發展和促進教育公平為主要目標，頒布了一系列專門化、獨立化的鄉村教師教育政策文件。[4]2006年實施特崗計劃，2007年實施師范生免費教育政策，2010年開始實施國培計劃，2015年實施“鄉村教師支持計劃”，2018年大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2021年頒布《關于加強新時代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學界研究的總體趨向與國家陸續出臺的農村教師發展政策緊密相關。

圖1 年載文量統計

(二)作者合作

(三)關鍵詞分析

1.高頻關鍵詞

通過Bicomb軟件統計詞頻，得到原始關鍵詞1355個，經合并與篩選，如“農村教師”統一成“鄉村教師”，“外源性支持、發展支持體系、政府支持”等歸入“支持/服務體系”。選取閾值≥7的高頻關鍵詞共計29個。除去檢索詞“鄉村教師”和“專業發展”外，10頻次以上的關鍵詞依次為：鄉村中小學教師(43次)、鄉村(31次)、教師培訓(26次)、對策(21次)、自主發展(21次)、支持/服務體系(25次)、教師專業化(18次)、問題/困境(16次)、鄉村幼兒教師(16次)、校本教研(13次)、實踐/學習共同體(12次)、教師教育(12次)、英語教師(12次)、農村教育(10次)、鄉土文化(11次)、生存狀態/生命關懷(10次)、城鄉統籌(10次)等。可見，研究以鄉村中小學教師、教師培訓與專業發展現狀和困境及支持等內容為主。

2.關鍵詞聚類

運用Bicomb生成29×29的詞篇矩陣，將其導入SPSS 20.0進行系統聚類分析，得到7個聚類，歸屬于四大主題。主題一為鄉村中小學教師專業發展及其支持服務體系。聚類一包括鄉村中小學教師、專業發展、場域、教師培訓、問題/困境、對策等關鍵詞。聚類二包括校本教研、教師教育、學校、支持服務體系等關鍵詞。主題二是城鄉統籌中的鄉村教育發展及教師發展問題。聚類四有城鄉統籌、農村中小學。聚類六包括調查研究、民族地區、英語教師等詞。主題三是鄉村教師生存與生命關懷。聚類五包括生存狀態/生命關懷、教師專業化、農村教育等關鍵詞。主題四為鄉村幼兒教師、特崗教師及實踐共同體建設。聚類三包括鄉村幼兒教師、國培計劃等關鍵詞。聚類七含特崗教師、身份認同、實踐/學習共同體等關鍵詞。

(1)鄉村中小學教師專業發展與支持服務體系

該類研究由“鄉村中小學教師、專業發展、教師培訓、問題/困境、鄉村、對策”等關鍵詞組成。集中關注不同學科教師群體、不同類型(轉崗教師、特崗教師等)、不同學段教師的專業發展。理論研究闡述鄉村教師專業化發展困境與消解策略[6]、介紹國際經驗。實踐研究重在調查鄉村教師專業發展情況，分析教師在教材適應、知識、文化、教育技術能力等方面的困境。[7]“國培計劃”“鄉村教師支持計劃”“鄉村振興”等政策出臺之后，研究逐漸聚焦于“鄉村教師專業發展支持服務體系”。立足“國培計劃”“鄉村教師支持計劃”、新型城鎮化、鄉村教育政策演變等背景，探析各項政策支持效果與困境。從政策視域、基于關懷的倫理學視域、社會學視角、復雜性理論視野、利益沖突視野、社會資本視角等視角探析鄉村教師支持系統構建。關注點從注重鄉村教師發展的政策支持、社會支持、信息技術支持等外部條件支持轉向教師自我導向的內部支持。

(2)城鄉統籌中的鄉村教育發展及教師發展問題

該類研究以“民族地區”“鄉村中小學”“學校”“教師教育”為主，結合社會轉型、城鄉教育發展不均衡的背景呼吁鄉村教師專業發展。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把教育放在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推動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努力讓每個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8]城鄉二元結構、城鄉教育資源配置失衡影響教育均衡發展。目前，經費投入、學校設施、教師數量等義務教育硬性資源方面的城鄉差距已逐漸縮小，可著力優化均衡配置教師隊伍素質、學校管理水平等義務教育軟性資源。[9]促進鄉村教師專業化發展，成為緩解城鄉差距過大、實現城鄉教育均衡發展的戰略選擇。[10]具體舉措有建立和完善城鄉教師交流制度[11]， 搭建城鄉教師交往平臺，統籌城鄉教育模式、教育資源以及財政投入等[12]。構建高等院校、地方政府、中小學校三位一體教師培養模式，定向培養縣域師資。

(3)鄉村教師生存與生命關懷

關鍵詞包括“生存”“生命關懷”“鄉村教育”“學校”等，關注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生存現狀和利益訴求。鄉村教師的生存是其發展的必要條件，尤其對鄉村幼兒園教師、特崗/轉崗教師而言。已有研究大體從自然環境、社會支持與保障、文化、精神等方面各有側重分析鄉村教師的生存狀態。有調查研究發現職業滿意度低；心理壓力大，心理健康狀況堪憂；職業幸福感偏低，離職意向水平較高；精神生活貧乏，教學文化呈現“惰性”[13]。亦有研究者發現民族地區鄉村教師生活條件艱苦、待遇低；精神生存狀態處于中等水平；年輕教師處在職業適應期，普通教師職業生存依然比較艱難。[14]緊隨國家發布從職稱、待遇、生活等方面關懷鄉村教師的生存與發展的系列政策，研究關注鄉村教師的職場境遇的同時，亦關注其生活場域及應有權益。

(4)鄉村幼兒教師、特崗教師及實踐共同體建設研究

該類研究以“國培計劃”“鄉村教師支持計劃”為背景，有對鄉村幼兒教師、轉崗教師、特崗教師的生存與發展現狀的實證調查，對身份認同、鄉土文化適應的理論研究。針對特崗教師發展存在生存狀況堪憂、工作狀況不佳和專業發展滯后等問題，提出以綠色保障、集約管理和持續發展為要素，建立和諧共生的農村特崗教師發展生態機制。[15]鄉村幼兒教師的研究側重于國培項目培訓效果、培訓需求，并提出建立集中培訓、跟崗實踐和網絡研修相融合的混合式培訓模式。[16]另有研究關注教師的職業認同、鄉土文化認同、鄉村教師實踐共同體建設。

3.研究熱點和趨向

將29×29的高頻詞共詞矩陣導入Ucinet 6.0，生成社會網絡圖譜。在關系圖譜中，不同關鍵詞構成了若干個節點，關系線和方向箭頭呈現了節點與節點之間的關系和緊密程度[17]， 形成四層聚類。主題詞“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為核心向外輻射形成緊密的圈層。緊鄰核心詞的關鍵詞有“自主發展”“教師培訓”“問題/困境”“鄉村中小學教師”“農村”“對策”等。圖譜外圍反映新興研究領域，包括“鄉土文化”“場域”“特崗教師”“國培計劃”“城鄉統籌”等。在城鄉統籌背景下，立足鄉土場域，促進鄉村教師專業發展是當前研究的薄弱點及研究方向。

三、研究結論與展望

第一，凝聚多層次研究共同體。從作者分析圖譜可看出，已有的研究群體以高校教師、研究生為主，缺乏地方教研員、一線教師、學校管理人員、研究人員等相關主體的合作研究，尤其缺乏鄉村教師作為研究主體的聲音。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的區域有效經驗或教師優質案例需要發表或推廣。今后相關主體可加強合作，立足鄉村，充分利用學術期刊的宣傳高地，豐富相關理論與實踐研究，形成有一定規模、有較大影響力的核心作者群。

第二，構建系統的研究主題網絡。近年來關于鄉村教育和鄉村教師發展的“政策話語”深深地影響著學界相關研究。研究主題逐漸突破宏觀層面的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現狀調查研究，聚焦至更微觀的主題。比如，從不同視角探析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的支持體系、構建校本教研等形式的專業實踐共同體、指向專業發展的農村教師文化建設、鄉土文化適應等。今后可更加關注教師專業發展在學科學段、發展內生動力、地域文化等方面的差異和特點；可探究“轉崗/特崗教師”“幼兒教師”“特殊教育教師”等群體的發展；不同學段、不同學科、不同發展層次的教師專業發展對比研究；不同專業發展維度(如職業認同、專業情感、專業發展動機、影響因素)的微觀層面研究；關注教師成長的地域性、民族性、文化性、典型性；關照不同地域結構、不同社會結構、不同教師群體的發展及支持；關注信息時代的鄉村教師及各項鄉村教育制度與政策的落實成效。

第三，強化多學科研究視角。鄉村教師的生存與發展問題關涉教育、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已有研究從政策視域、基于關心關系的倫理學視域、社會學視角、復雜性理論視野、利益沖突視野、社會資本視角、文化生態視角等探析鄉村教師的生存與發展問題，有助于人們全面且深入理解鄉村教師專業發展在不同視域下的現狀。今后可采用多學科交叉的視角，吸納多學科領域的理論成果，比如運用心理學中的學習理論、現象學理論、社會學中的場域理論，進一步挖掘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的根本動力、文化性、地域性特征和差異性等內容。

第四，增強研究實證性。研究鄉村教師專業發展的方法主要運用量化研究和質性研究、群體調查和個別訪談、個案研究和敘事研究等多種方法。[18]宏觀層面針對教師發展現狀的調查研究較為常見，且調查結果普遍一致，即社會生活壓力、教學與管理任務、城鄉教育環境、身份認同、待遇等制度保障均能引發教師發展的多重危機。有研究發現教師專業發展受到城鄉環境差異、身份認同危機、職業吸引力低下和內生動力不足等因素的影響[19]。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鄉村教師專業發展方面存在共性，然而，涉及具體區域、教師個體發展差異性也應該關注。因此，既要持續開展宏觀層面的實地調查，又要運用個案研究、敘事研究、人類學的田野調查和文化詮釋等方法從微觀層面進行探究。加強多種研究主體參與式的行動研究和實驗研究。

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關乎鄉村教育質量，近年來受到國家的持續高度關注。促進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需要國家、政府、社會、教師個人等各個主體給予關注、支持、保障。學界關于鄉村教師發展的研究成果日漸增多，今后可從擴展研究主題、凝聚研究主體、優化研究方法等方面豐富相關研究成果，為促進鄉村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理論闡釋和實踐經驗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