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的世界

◎ 楊崇演

人生似紙，來時一片潔白，走時寫滿了屬于自己的字！做怎樣的紙，寫怎樣的人生，全在于每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走過的足跡。

1.紙的輕與重

一張紙雖然很輕很薄，但一頁紙里面，有圣賢的言說，更有圣賢的思想。所以，它很重很厚。

一頁記史的文字，看上去很薄——如“草船借箭”“紅軍巧渡金沙江”“幽王烽火戲諸侯”，可是，這頁紙，有可能就記載了一個人的傳奇，一場重大的革命轉折，一個王朝的傾覆，這又需要多少年的時間去寫？

人生如紙。一個人的一生，也許很長，做過許許多多的事情，但在一頁紙上卻變得很短，甚至只有幾十個字。干部檔案幾頁紙，很薄，卻能反映一個人的千秋功過，能不厚嗎？

一張紙有一張紙的內容。此紙彼紙，孰輕孰重，尚需掂量——是輕描淡寫，還是濃墨重彩？是輕盈飄逸，還是厚重陳實？是遺臭萬年，還是名垂千古？

紙條很輕，可哪個男同學青春萌動了，給喜歡的女同學傳遞“求愛紙條”或“欣賞紙條”，寫下“我是那么的喜歡你，你就是我眼里的唯一”或者“你聽老師講課的專注神情真美，像一朵靜靜的百合花”等，最后留下喜結良緣的佳話，豈不是“禮”輕“情”重乎？

呵呵，真應了那首歌——情長紙短！

2.紙的喜與悲

家書為何“抵萬金”？

夫君在外，妻子在家盼星盼月，終于盼來了喜鵲，盼來了一封家書，能不高興嗎？最后當然是喜極而泣啰！

洛陽為何“紙貴”？

只因西晉左思的作品好呀，于是天下文人學士爭相傳閱、傳抄，一時間首都洛陽的紙都不夠了，紙價是“噌噌噌”地漲個不停。紙貴可不好，可偏偏司馬皇帝愛屋及烏，直接把左思的妹妹娶了，也算喜事一樁。正所謂：喜是悲來悲是喜！

倘永遠是白紙一張，哪來的喜與悲？

只有變成文字的紙，才是愉快的——那是受到了尊重、愛護和保護。你看，在優雅的文人手上，紙一頁頁被輕輕翻動，嘴角漾著絲絲抹不掉的笑，陽光從腳尖悄悄爬上膝蓋，“黃金屋”可以住，“顏如玉”可以看。

受損的書頁會痛的，長期蒙塵無人翻閱，它也會難過的。我們使用的每一張紙，都印記著樹木成長的年輪。我們愛惜它，它就喜。我們浪費它，它就悲?！跋Ъ埲艚稹?，是對天地萬物充滿敬畏。

秋冬時節，柔弱的紙一下子會變成一把鋒利的刀——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劃破手指。這是它對人類的傷害嗎？

紙做的鞭炮爆竹充滿喜慶，這是紙的最熱烈的形式。但，我們也經常見到喜極而悲的事——或將人炸傷了，或將房燒毀了，或將空氣污染了。

3.紙的平與奇

一張紙夠平凡的，可它在畫家的筆下，會奇跡般變成一幅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在書法家的筆下，它會變成一對寫滿祝福的喜聯；在藝術家的手里，它會變成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小小一張紙，平淡無奇，可在幼兒園老師纖細的手中，它會被剪成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動物——青蛙、狗、貓，孩子們因此插上了七彩的翅膀。

一張小小的紙，居然能打紙炮，稀奇！找來廢舊紙張，順長一折，折成約兩寸寬的豎條，再將十字相壓在一起，順著伸出來兩端中的一端，按一個方向，一個個折成斜角，壓到中間去。把最后一個斜角別進去，這紙炮就疊成啦。

一張做了數學題的紙，平靜地躺著書包里。小孩子不安分了，一到春天，削竹篾做支架，撕下作業糊上紙，牽上線，忙趁東風放紙鳶哩！或飛得高高或飛不起的紙風箏，成了多少孩子隱形的翅膀。

不要小瞧一張平常的紙，哪怕它再粗糙，也可以剪成喜鵲、鳳凰、仙女等紙窗花，樂滋滋地飛上千戶萬窗。

小小一張紙夠平和的，因為有了油紙傘而平添了江南韻味。白墻，黛青瓦，石板小橋，幽深的巷子，一女子，一襲絲質旗袍，擎一柄油紙傘，伴著悠揚的絲竹聲，出門撐傘、提裾過橋、側身讓路、收傘甩水……

宣紙，紙中壽者。遙想文人墨客，撫箋揮毫時，紙的色澤和材質一定影響著他們的文思和靈感，在潤澤的宣紙上筆走龍蛇，在淺碧的素箋上工筆細描，或細膩柔情，或潑墨抒懷。紙的時光，定與人類的文明同在了。